帝君追妻录-第十五章 共老水云间_废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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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共老水云间(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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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突然猛咳了几声,修澜慌了,正欲为他疏通经络,却被擎瑜一个挥袖推开。

修澜让开的位置,全是擎瑜大口大口吐出的血。

“今日八荒魔人聚集神界,擎瑜星君却不在神界与那群冥顽不灵的神并肩作战,来我这阎罗殿作甚?”

池溟未带左右侍从,冷冽的目光审视着眼前的情景,蓄起深不可测的幽光,道:“血梅竟不惧水了?”池溟狂笑,“幸好上苍眷我,先一步得到了天海之心。”

修澜未理他,擎瑜似乎咳不动了,他若无其事地擦了擦嘴角的血,看着修澜竟牵出一个笑来,道:“修澜,恭喜,你有孕了。”

毫无征兆的四个字犹如晴天霹雳,炸响在修澜耳边,接着是整个世界的寂静蜂拥袭来。

她有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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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薄的一层水泽在体肤上流淌,原来水是这种感觉,轻柔透凉,很是舒服。修澜低头,看着与往常并无不同的小腹,可那里面已经不知何时住了一个隔绝着外界的混乱,躲在里面悄悄成长的小生命。

可是她却不知道这个小生命来得是巧还是不巧?

“如今只有一个办法了。”

擎瑜的声音很小,听得出来他周天已乱,气息不稳,可他眸中却突然亮起了点点星火,他说:“我去封他命门,你趁机移花接木夺取天海之心。”

修澜怔住,却还不等她道出“不行”时,擎瑜似已知她心中所想,又苦笑道:“修澜,你不是一个小气的女子。”

这句话像风一样刮过修澜的耳朵,待她反应过来时,擎瑜已如光矢般飞身而去。

封命门,那是以灵祭灵,同玉石俱焚无甚区别。

不!

不能……

可是又能怎样?

她既不能在一旁无动于衷让擎瑜枉送性命,又无法阻止这一切的发生,擎瑜根本没有给她选择的机会。

别无选择,修澜指尖玉笛一引,溶洞平地起风。

池溟错愣间,只见眼前红梅白雪交替而现,命门已被擎瑜所封,电光石火间修澜如疾影划过眼前,在他灵力最为薄弱之时,趁机夺取了命门间蕴藏的焚天之力,他就如泄气的皮球一样轰然倒地。

修澜却只听得轰然一声,擎瑜与池溟撞击的术法在这昏暗的世界烧成一团火,那刺眼的光将擎瑜身上的月华之色一点点地吞没干净……

修澜扑过去,什么也没有抓到,只看见池溟一双黝黑的瞳不敢置信地盯着被神光护体的她,说了句:“这不可能。”随后便同擎瑜的神体一道随风尽散。

白光乍开,那光灭了,世界也跟着暗了,那人那笑都不见了……修澜心底像卡了根刺,吞不下吐不出……

擎瑜死了。

修澜看着经脉中肉眼可见的灵力,她才知擎瑜的用心良苦。

其实他早知移花接木可以与天海之心合为一体,但是他却不知这灵力过于雄厚,这样毁天灭地的灵力突然灌进修澜体内,就会像一泓混浊的水在她身体内四处逃窜,撞得修澜头疼欲裂,周天全乱……

而此刻的天镜,数不尽的恶灵如约破云而来,等着拥有天海之心的人带领他们开创新纪元。

两军对峙,黑白鲜明。

众魔人捋臂张拳蠢蠢欲动,但是发起这场战局的池溟却迟迟未现身,对面是神界之人,没有池溟下令他们尚不敢轻举妄动。

神殿之中急性子的青帝负着手来回踱步,焦头烂额:“这群小喽啰聚多年怨气而生,杀气腾腾,已是难以招架,若那池溟来了,天海之心的焚天之力又有谁能与之抗衡?”

北方天宫已失守的玄帝颛顼幽幽长叹:“无人能战,这一仗神界必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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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血梅一物我也还是在一些古籍中见过,以为是书写者道听途说随手写的,岂料却是真的存在。”

“这个血梅老朽倒是略知一二。”一个见多了世面的老者颇为沉得住气,不似诸神那样急不可耐,反而不缓不急地娓娓道来,“说是当年鸿钧老祖为了六界安危用幻渊坤将天地间所有的血梅化作人族。从此生老病死再无血梅特性,至于帝后……”说到这儿,老者抬眸看了看古曦,掩了掩嘴没再说下去。

诸神心底都明亮,只那心直口快的廉直大将不懂察言观色,愤然接话道:“帝后身为血梅,我们却浑然不知,如今帝后殉身了,天海之心也没了,一切都毁了吧。”

青帝的小妹楼兰公主拽着裙裾瞅了瞅古曦也跟着说着酸话:“当初帝后进入天海必是蓄意为之,后不知古曦帝君怎么想的,非得立她为后。早知如此,倒不如当初将她押上那荒寂星,一了百了,哪有这许多事。”

“不得无礼。”青帝怒斥了一声。

“我说得又不是不对!”楼兰公主不依不饶,“依着星君所言,那血梅本就是危害世间之物,连鸿钧老祖这般仁慈之人都要对其赶尽杀绝……”

“啪——”

神殿上方传来茶具碎地的声音,可古曦神情清淡,就像他刻意打翻的茶杯一样无波无澜,轻声命令:“重斟。”

一旁仙婢应声照做,但满殿却再无人敢言。

又是良久,外面的躁动已经传进了神殿,古曦又问道:“局可布好了?”

天昊出列一五一十地禀道:“西南角,北兵部皆是炙火所炼玄箭;混沌钟、盘古幡、九黎壶和玲珑塔由其主坐定四方,七万甲士攻前,诸神为后,各路散神相辅之,上下天界由天机镜罩住。如此一来,那些邪祟之物胆敢踏进结界一步,便会在顷刻间化作齑粉,只是……”

“池溟?”

古曦挑了挑眉,道:“池溟尚未与天海之心合为一体,神界姑且能与之一战。”

“是。”

诸神见古曦已完全做好准备,脸上全然没有那日听闻帝后殒身、见子捷断翼时的痛色,反而镇静自若,也都纷纷不由得放心些。

可他们却不知道,古曦沉静的脸色下,是背水一战的决心。

胜了,他会寻遍八荒六合,找到让修澜重生的方法。若找不到,就如这仗败了般,神体羽化,从此神界与他何干?九幽冥界、黄泉路上形形色色的灵魂何其多,他总是能找到她的。

“外面怎么突然安静了?”一神君忽然问道。

诸神方警惕起来,一仙官急急进来,大难当前,但五帝之前却还是不敢失了礼数,正行礼跪拜,青帝已急不可耐地大步跨到他跟前:“池溟来了?”

小仙官却连连摇头:“不是,是帝后。”

“哪个帝后?”殿中诸神往上一望,只见三方帝后或面容典雅,或惴惴不安皆端坐在神位的珠帘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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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帝疾言厉色,道:“本帝尚未立后,如今三位帝后皆在此处,你说的是哪个……”

话戛然而止,后知后觉的青帝这才将目光同诸神一道投向了古曦。

而此刻外面,黑压压的魔人乍开一条道来,修澜一步一步往前走,她周身神泽强大到让人无法靠近。

众灵一头雾水,却也知道,萦绕在修澜身上的是天海之心的力量,就连古曦出来见到修澜那一刻,也不由得木滞了片刻。

修澜一点都没变,一头青丝垂下,一袭流袖绸纱,远山黛眉间,皆是桀骜之色。古曦见她提步正要越过结界,他心口一紧,突然叱咤道:“站住!”

修澜果然停下,蹙眉看着他。古曦知道那是询问的意思,但他来不及解释,因他知道,她一旦踏破那层结界势必触动事先备好的神器。岂料这时,云间一双钴蓝的羽翅破云而现,被称为鸟族耻辱的渡渡终于在这一天光宗耀祖了一回,不仅在失踪的这几日在绝境中展开了双翅,且还将鸟族最骄傲的凤凰驼在了背上,双双回归神界。

渡渡见到修澜喜极而泣,一声“主子”唤得惊天动地,而修澜也忘形地往前准备接住朝她风风火火奔来的渡渡,可是她万万没想到,又有一个彝樽朝她直直飞来,漫开的水牢迫使修澜停下了脚步,更万万想不到,祭出彝樽的是古曦。

渡渡也被他用术法拦住,怎么都挣脱不开。

可修澜不同,修澜再不惧水了,这水牢于她而言自是再无作用,可她却还是迈不开脚步,似被莫名的东西紧紧缠绕,捆得她浑身都疼了起来,从不曾这样疼过,比方才在九层地牢独自承受焚天之力的反噬之痛还要重千百倍。可她只静静看着他,从口中吐出的还是三千年前在瑶台之时问出的那两个字:“为何?”

楼兰公主抢话嘀咕道:“我就说吧,什么池溟尚未与天海之心合二为一,这天海之心分明是叫她夺了,也不知她用的什么手段一边坐上了帝后之位,另一边又与擎瑜星君牵扯不清,怕是早就蓄谋已久。”

这话说得不轻不重,却像这漫天的大雪一样轻轻地覆盖着大军,又轻轻地落进每一个人的耳朵。

修澜似觉得好笑:“你莫不是信她所言?”

古曦注意着她足间与结界的方寸之距,正准备说什么,修澜已冷冷地笑出了声,截住他的话头:“我与四公主不过主仆之谊,可她既用了我就从不曾疑过我;我与一群小妖不过结一面善缘,他们却因点滴之恩以性命救我;我与擎瑜星君不过萍水相逢,他却为我一次次伸以援手直至魂飞魄散。唯有你,天上地下我最信的便是你,可唯有你,从不曾信过我。”

诸神的注意力皆放在了“擎瑜星君魂飞魄散”这一消息上,宛如平地惊雷让众灵怔住,而修澜却只是仰头,一滴泪慢慢滑过眼角,落在地上时凝成了寒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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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说:“古曦,我是疯了才会将你放在心上任你这般**。”

修澜话罢,转身而去。古曦神情难喻,看着她远离那一道结界,却又一步轻巧地踏过了水帘,他眉头猛然蹙起,心里仿佛有一点火星如逢春风般猛地燃烧起来。

众魔人见修澜背离神界,心中甚是得意,想来正如那楼兰公主所言了,现如今神界已经退守两宫,如此不堪一击,此时不攻,便再无翻身之日。

穿水而过的窒息感再一次加深了修澜伤口的疼痛,她再也没有回头,只是余光中,如山如海的魔人运风成术,不过须臾间,天地失色,神界七万甲士与魑魅魍魉宛如势不可当的洪流冲击,生死一瞬,眨眼便是湮灭。

修澜想恍若未见,可她还是在刀光剑影中很轻易地捕捉到古曦身轻如燕的身影,除此外,她还听到渡渡哑着声音一遍一遍地喊她……

修澜终于停下,依旧不曾回头,只是转动指尖,漫天鹅毛大雪转眼就是夺命的利刃,身后嗜血成性的魔人魂飞者、魄散者不计其数……

待这一切平息,世界只剩漫天大雪依旧。

反上神界的妖邪被一一处置了,天海逐渐融化,神界大雪停了,可这一场冰封,五宫界线的银河再无跨界之雷,神界五宫得以合为一体,古曦几乎是众望所归,成为第一任天帝。

可他守住了六界却没有守住修澜。

如今修澜血梅的身份已经是世人皆知之事,他又重新翻了当年四公主女娃的案子。

坤阳神殿下,赤帝女终于万念俱灰,接受着诸神各种惊诧鄙夷的眼神,其所问所答与那日在妖界无甚区别。三清殿一笔定案,她被人押上圮绝六界的荒寂星之时,又忽地冷冷笑了两声,问道:“事已至此,我只有一个问题想问帝君。”

她抬目看着古曦:“她分明从无生崖跳了下去,为何会活着回来?”

古曦浓眉轻轻一拧,却没再答她。

而她似是已经猜到什么,还能为何?总归是古曦想了法子,保着她罢了。

这一刻,赤帝女发现,她后悔了。现下她竟是如此地想念着一个人,那个人眼里总是流光溢彩,声音清脆如铃,那个人总是傻乎乎地将自己最好的都给她,不管得到了什么稀世珍宝都乐颠颠地往桑华宫跑,可是她却舍弃了那个人,毫不犹豫地杀了那个人。

“四妹……”赤帝女喃喃唤了声,三千年未曾唤过这两个字,竟觉有些生疏了。

神界早朝,人界又已入了夜。

八街九陌的大胤都城在夜里,街道十里红装,软红香土,迎来一年一度的花灯节。

重新修葺过的城池焕然一新,修澜看着河里浮浮沉沉的花灯,又看着水镜里面的自己,仿若做了一场梦。

她将手放进湖中,碧波**漾,夜里凉凉的水在指尖下比渡渡的绒毛还让人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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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里自己的倒影聚了又散,散了又聚,层层叠叠的甚是有趣,修澜玩累了,又去茶肆吃了点东西。是一些西域传来的点心,修澜从前倒没吃过,正吃得津津有味,忽听前方醒目一拍,一位老人操着字正腔圆的嗓音开始说书。

想来真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修澜又点了一盘西域的葡萄干做好洗耳恭听的准备。

岂料,老人所言却是天海凶兽误闯凡界一事:“……就在世人束手无策之时,八月的天突然下起了鹅毛大雪,身缚长纱的女子自天而来,转袖翩飞间,凶兽顷刻便被风雪凝结,却在众人低头参拜的瞬间,神女与凶兽消失得杳无踪迹……”

修澜觉得他讲得好生无趣,便半路跑了场,临走前还回头看了看那盘还没吃完的葡萄干深表惋惜。

茶肆旁边便是怡春院,所谓怡春园,无非是商贾官家交易、文人们听曲吟诗、浪子们寻欢作乐之地……总而言之,是个趣味横生的地方。

只是里面声乐呕哑啁哳实在难听,修澜一时技痒,很轻松地就找老鸨借来了个席位,笛音响起,叫人如痴如醉,流连忘返。

这一天老鸨得了不少收益,于是在她的苦苦哀求下,修澜答应做这儿的笛手。修澜觉得这里有吃的有喝的还有很多有趣的人,倒是桩划算的买卖,可她心里清楚,只是因为她无所事事,百无聊赖罢了。

几日下来,老鸨待她极好,好到无微不至,一见到她就跟见到白花花的银票似的眉开眼笑。修澜看着她,真觉得有时候能在这长脸上长着一颗黑痣、涂着红唇谄媚至极的女人身上,找到渡渡的影子。

不知道渡渡知道后会不会不开心?

子捷曾承诺过渡渡,待她会飞翔时便会娶她为妻,想来子捷应该不会是像他主子那样食言的人吧。这个傻姑娘啊,真是不叫人省心……修澜奏着平调的曲子,想起了很多曾经只有自己和渡渡两人时的趣事,不由得曲调也欢快了些。

修澜一曲作罢,窄袖蓝袍的玉面书生已在帷幔外微微失礼,颔首而立:“姑娘笛音传遍大胤,小生慕名而来,略识音律,可否向姑娘请教一二?”

如此熟悉的谈吐举止,修澜不用拨开帷帐也知晓是赵楚贞,可是他似乎已经不再记得修澜,不过他怀里的猫记得。

只听赵楚贞方说完,那灵猫已从他怀里“噗”的一声蹿进来爬到修澜的身上。

“终于你还是做了他的宠物。”修澜摸着它耳边的绒毛,若有所思地顿了顿,“人和妖从来不得善缘,你们这样,也好。”

灵猫也似乎很可人,舔了舔爪子,又蹭了蹭修澜的衣襟。

赵楚贞在外面笑了笑:“小生这猫素来脾气怪,连小生贴身的丫鬟都不让碰,与姑娘却是亲近得紧,倒是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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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澜道:“你许它三餐,它陪你一生,猫通灵性,还请善待。”

赵楚贞微微一笑点头应是,又因求音而来,修澜便又随便给他点拨了一些皮毛,据说临走时他给了老鸨不少钱。于是老鸨为了挣钱,由此生出一个主意,别家姑娘抛绣球觅郎君,老鸨另辟新径,折腾出一条清新脱俗的挣钱法子:抛绣球求天籁之音。

老鸨也是行动力惊人,前脚将话一放出去,后脚就着人搭台子,不过三天就安排利落下来了。

日头有点大,修澜坐在凉棚之中看着下面蜂拥的人顶着热辣辣的日头等她抛手中的绣球,修澜又开始觉得无趣,看了看下面竟也有个溜到凡界来吃花酒的小神君。修澜便冲他笑了笑算是打个招呼,怎料小神君一看到阁楼上的修澜,手上的酒抖了半天,送到嘴边时就剩垫底的一小口了。

修澜觉得有趣,瞧着他那张细皮嫩肉的脸盯了半晌,怎么看都是她不曾打过照面的。修澜正想用术法问个一二,岂料那小神君最后一口酒也抖得洒到了地上,搁下空杯便撒丫子跑了。

她有这样可怕吗?修澜心中揣摩,不知不觉日头摆正晴空中央,下面等候的男子越来越多,个个脸露喜色,争先恐后地涌来。

修澜突然有些反感,却在一旁老鸨和姑娘的催促下,她背对着身子两眼一闭,随便扔了。

可是没有谁得到绣球的欢呼声,亦没有争抢时的打斗声,修澜猜想这些人该不会对她的绣球避之不及,让老鸨在市场上精挑细选的绣球落在地上吧?联想到方才见到她便落荒而逃的小神君,她觉得这太有可能了,不过如此一来她倒也松了口气,不过怡春院怕是要丢面子了。

修澜一边自个儿胡乱揣测,一边转过身……

风和日丽,淡淡的微风卷着漫山遍野的花香徐徐吹来,当空烈日投映着万物的影子,古曦的脸色也沉浸在那样浓黑的阴影里,逆着光的轮廓被耀眼的日光雕琢得更加俊美。

他拿着绣球悬空而立,身量颀长自带风华,下面仰望他的人个个目若呆鸡,无人喧哗。

“你……”修澜还未说完,古曦已压迫过来,他行动极快,力道极大,将修澜手腕一带转眼便回到了紫晟殿。

雕梁画栋的紫晟殿纹丝未变,修澜自行坐下,轻声慢道:“帝君在人界这般招摇,也不怕影响人间秩序,落人口实?”

古曦似乎在压抑着胸腔里的盛怒:“帝后都去人界烟花之地抛头露面了,我还惧什么名声?”

“原来是这事。”修澜不以为然地笑了笑,“我早说过废后事宜……”

“你身体里的焚天之力呢?”古曦极少会如此生硬地打断她的话。

修澜也微微愣了愣,诚实道:“如今的天海之心养着擎瑜星君的神体,我将全部的焚天之力用来聚拢他的灵泽,在他醒来之前,我会替他守护天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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焚天之力从她身体里渡出来,有身孕的修澜根本无法承受,古曦的声音突然变得那样急迫,却又是那样小心:“我们的孩子呢?”

修澜沉默了一会儿,而这短暂的沉默里,古曦仿佛等了一个世纪,却只等来她风轻云淡的一句:“若孩子生下来跟我一样的命运,我宁愿他从不曾来过这个世间。”

天海的风,不温不凉,打在体肤上,说不出的舒适。修澜来到擎瑜那间青玉房,又将刚从神界过来时采的花插在花瓶里,阳光从镂空的缝隙透进来,暖玉生香。

这几日折腾得有些累,想睡会儿,可一闭上眼,脑子里全是适才在紫晟殿时古曦的脸色,修澜一直觉得是自己看错了,他可以是震惊、愤怒、痛恨或者不在意也好,可他偏偏是满脸的追悔莫及,那样的神情实在让她难以捉摸。

而另一边,从子捷口里得知了修澜与古曦一切前因后果的渡渡经过整整九日的苦思冥想后,终于在今日这个艳阳高照的四月天以蓬头垢面的形象出现在了子捷面前。

渡渡眼睛一眨不眨,问道:“你想看见你家主上夜夜以酒消愁吗?”

子捷觉得她莫名其妙,可看她一本正经,便老实巴交地摇头。

渡渡又问:“你想看见你家主上一生形单影只吗?”

子捷又摇了摇头。

“那你想看见你家主上爱而不得吗?”

子捷继续摇了摇头。

渡渡满意地点了点头,郑重其事地拍了拍子捷的肩,道:“那你就立刻、马上娶我吧。”

话头如此一个峰回路转,子捷有些措手不及,咽了咽口水,汗颜道:“这两者有何关系吗?”

渡渡神情郁郁:“主子现在谁也不见,可若是你我大婚,主子是一定会来的。”

子捷和渡渡的大婚办得很急,举行当日,这对新人的仪式却是一拖再拖,可是一整天过去,演奏声乐歌舞的都换好几拨了,修澜也始终没有出现。直到夜里渡渡等得伤心失落就要哭出声来时,一直默默关注着整场婚宴的修澜这才现身出来,用玉笛敲了敲她的头,调侃道:“新婚之夜哭花了脸,等会儿子捷掀开盖头还以为自己娶了个小花猫。”

渡渡听到修澜的声音,却也不管什么礼节,自己便掀了盖头猛地抱住了修澜,委屈巴巴道:“主子,我还以为你连我也不要了。”

“傻丫头,你以后是有夫君的人了,老跟着我也是不行的。”修澜将她牵到床边坐下。

两人絮絮叨叨说了些体恤话,以前修澜不是这样婆婆妈妈的人,但渡渡出嫁就跟她嫁女儿一样,忍不住又多嘱咐了几句,便已到夜深。眼瞅着这个点子捷也该回新房了,修澜正欲走,子捷便被一堆人围着推了进来,门又立刻锁上了。

他二人洞房花烛,如今修澜觉得自己站在这里十分不合适,但是反观新人,他们二位淡然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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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澜也学着当初漠沁一样,冲子捷两手一摊:“礼轻情意重。”

子捷道:“你虽未带贺礼来,我却要回你一个礼。”

“我什么都不缺……”修澜摆手。

子捷摇头:“这个礼,你只要准备耳朵就行了。”

子捷说的这件礼,是些修澜从不知道的过去。

子捷为修澜斟了一杯酒,缓缓说来:“天地混沌之初,鸿钧老祖借助血梅的力量得到天海之心,平定六界。从此世态开明,直至上古末世老祖临近应劫之期,他恐六界为争夺天海之心再次陷入混沌,便将天海设下神障,让座下童子擎瑜永护天海,并用自己的毕生神力造出神器幻渊坤,将世间的血梅化成人族,《血梅之源》也封印在太虚之境。可鸿钧老祖唯独留了一株赠予帝君。

“帝君十来岁时,南方天宫的帝后临盆,得来两个女儿,因当年指腹为婚之事让两方颇有为难,最后只问帝君更喜欢哪个妹妹。帝君端详一番,最终将目光留在手里那株翠绿的幼苗上,说的是‘都不及师尊送我的这个小家伙讨喜’。

“后来伏羲大帝退位,帝君少年之时便继中央帝君之位,开凿神魔之井,手头事务烦琐,又惧血梅一事败露,便降伏了南方天宫镜下北冥寒界的九头五荒神兽,将血梅种植在北冥寒界。可待帝君处理完天宫之事时已是数千年过去,等他再去北冥寒界取回血梅时,血梅已经历万年光景修得人形,因其无法承受跨界之雷,帝君便留在南方天宫的胥明宫助她,也就是你修行。

“裂天兕本是帝君取来助你的,可无奈之下给了赤帝女,后又为了给你寻增灵之法,帝君在太虚之境取回《血梅之源》,回来时遍体鳞伤,甚至还祭出了自己的一魂一魄。后来发生了那样多的事,帝君时时懊悔,自责没有早些告诉你真相。”

子捷从怀里拿出一本泛着银光的书递给修澜,说:“这是《血梅之源》下卷,上卷前些日子也在魔界找到了,现在在主上房中,这本你先看看。”

修澜接过,上面一行字刺痛了眼:创世之神造神木血梅,与天海相生相克。血梅者,尽其血,犹可存,万千戾气不伤;若腹有孩,凝形三月,可解触水成冰之效。

尽其血,犹可存,万千戾气不伤……

她从不曾问他一句,无生崖吞噬万灵,为何唯她能完好无损地活下来?

她从不曾问他一句北冥寒界初见时,五荒兽为何不伤他分毫?

原来他一直在默默护她周全,可他为何什么都不说,任由她如此误会他、错恨他?

朗月罄然于空,夜色寒凉如水。

修澜沉浸在这样的月色中,漫无目的地走了很久,最终还是不知不觉摸索到了紫晟殿。

对这里一切都很熟悉的她轻车熟路地摸到了古曦的寝宫,今日子捷大婚,古曦喝了点酒,睡得比往常沉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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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澜用目光一点点描摹着他的轮廓,她这才知道那个荒诞的梦并不是梦,独自驯服五荒兽的小少年,那个还在她只有两片叶子时便将她护在掌心中的小男孩,原来就是古曦。

原来从来都没有什么奇迹、巧合、上苍垂怜……从始至终,是他竭尽全力地,在护她周全。

这个人啊,她以为他从未爱过自己,却不想其实是自己一直负了他的深情。

修澜正看得出神,古曦却已经醒了,他勾了勾嘴角,低沉着嗓音问道:“看够了吗?”

修澜摇头道:“没有。”

古曦没想到她居然没有躲开,支起身子来,认真凝视着她:“怎么了?”

“来借本书。”

“嗯?”古曦被她弄得有些糊涂。

修澜抿了抿唇,方道:“《血梅之源》上卷。”

古曦一怔,突然笑了,伸手化出一把折扇,学着登徒子的模样挑起她的下巴,劝哄道:“亲一下就给你看。”

修澜犹豫片刻就撑着床沿快速地在他下颌吧唧亲了口,可亲完后修澜才发现古曦看她的那模样分明是看扶不上墙的烂泥时的样子。

果然不等修澜开口,古曦已悠悠道:“怎么教你这么多遍还是不会?”说罢便将修澜一把捞过去禁锢在怀里,唇齿相覆继而辗转厮磨,末了还得意地扬了扬嘴角:“这才叫亲。”

饶是体内没有血液了,不然修澜一张脸估计红得没地方搁了,而古曦温热的吐息还挠得她耳畔发痒,修澜不由得反握紧他的手,十指相扣。这一小小的回应,古曦的星星之火立刻就势如燎原,得寸又进尺丝毫不留余地,正准备攻略城池,修澜立刻清醒过来,推了推他:“差点忘了,这儿还有个小储君。””

古曦浓眉微蹙,既惊讶又惊喜:“孩子不是……”

“骗你的。”

“修澜……”

“嗯?”

古曦将呼吸埋进她的颈窝,沉默很久,才道:“往后万年,你再也不可丢下我一个人。”

修澜淡淡笑开,盈着两袖花香紧拥住古曦,在她温热的吐息飘至耳畔时,古曦听得她轻且坚定地应了声:“好。”

《血梅之源》上卷记载:血梅,六界至寒之物,可幻化人形,可触水成冰。与天海之心相生,又与天海之水相克,移花接木可得焚天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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