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是一个可怕的字,她也见过许多濒临死亡的人脸上流露出的对死亡的可怕。那模样一贯狰狞还有些疯狂。
他微笑着回答她说:“嗯,我是要死了,我染上了,瘟疫。”
谈及生死,他的表情出乎她意料的淡,说不上由来,她对他很有好感。
白尔玉笑逐颜开:“其实,我猜也是瘟疫。”
此时的笑容虽美,怎么着都有些没心没肺刚才的一幕吓的同伴连死的心都有了,他赶紧冲上前来,一边问他家少爷:“您有没有事?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一边用力的把白尔玉从少年身上拉扯下来。
白尔玉不喜欢别人这么粗鲁的对待她,用力的把少年的随身同伴一推,将那个弱不禁风的人一个踉跄推倒在地。
“你!”少年的同伴被这小丫头大的惊人的力气吓了一吓,随即脸上表情严肃许多,他阴沉着脸从地上爬起来,气势汹汹的向她走进。
少年抬手拦住他,侧过头来和白尔玉说话:“你既然明白我是染了瘟疫的,你应该离我远点?”
白尔玉有些奇怪,转念想了想回答她说:“因为我是神仙啊,神仙怎么会得病?”
司望溪微微一颔首,微笑时两个酒窝陷了进去,因为白尔玉没有,所以白尔玉老想拿食指去戳戳。
“小妹妹可以帮我一个忙吗?”
白尔玉的眼神闪烁了片刻,悻悻然把不安分的手圈到身后。
“说吧说吧。”
他浅浅一笑:“不知道小妹妹识不识路,能不能带我的朋友去曳城呢?”
白尔玉把目光转向他身边毫发无伤的跟他年纪差不多大的同伴,像是想从他脸上找出什么东西来,看了半天没觉突兀有异,又回过头来看少年。
“曳城不远啊,只需两天的路就行了。我为什么要带他去,他自己不是有腿吗?”她说,她的计划里又没有去曳城,多懒得跑一趟啊。
“可是他不认识路。”
他轻声强调了一下重点,说完后就着手背咳嗽了两声。
白尔玉看着他死死扣着他朋友的手腕,指骨因大力而苍白,难得的,心中萌发了点点善意。
白尔玉站了起来,拍拍屁股上又道:“虽然没有要带他去的理由,但好象也没有不带他去的理由呢。所以,好吧,我答应你就是。”
还以为需要商谈很久的他被她突然的一口答应而倍感意外,他朝着她声音的方向,空洞的眼神落了过去:“那就要多谢你了,只是您的大恩大德今生是无以为报,只能,来世衔草结环。”
“草?”
前面的大概意思她还是懂,不过草跟报恩有什么关系,况且不就是帮忙送个人没扯到大恩大德那么严重吧?
她皱着眉头挥挥手:“我不喜欢吃草,我又不是牛!那我现在就带他走吧。可是你要跟我们一起么?虽然我觉得你熬不过今晚。”
司望溪抬起头来,来面对着白尔玉又洋溢着漫漫的笑容:“我就在这里就好,没事。”
他的那位一直唯唯诺诺神色不定的同伴终于失去了控制,扑上前来跪在他面前大哭:“少爷,我不能走”
白尔玉看到他的嘴角勾起一抹不太高兴的微笑,但还是轻拍着同伴的背,施以宽慰。
“你把东西带给他们,然后告诉他们,我死了便是。”
那样淡淡的语气有着与生俱来不可否决的力量,连白尔玉的心也莫名其妙被小小撞击了下。
他的同伴终于松开了他,即便是哭的那般难看,即便是依依不舍的厉害。
“那就拜托你了。”这一句是对白尔玉说的。
白尔玉点点头,又将自己身上的水与食物分了一半放在他面前,然后装作随口说说的样子:“如果我回来,你还没死,我就救你!”
她怕他不信,再次重复:“我是神仙!”
“好啊!”好似并不意外白尔玉会这么做,他安静的靠着树干,将食物聚拢到身边,向她保证说:“我就在这里等着你。”
白尔玉耳朵竖了起来,朝天空翻了一个白眼,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傻笑了一下,发完一连贯的傻,她才转身拉过猪兔子,叫他的同伴上马。
同伴仰着头一脸不屑,小有不满道:“你以为我是乡下的,没骑过马不见过驴子?”
“谁跟你说是驴子的!”
小玉火气一下冒起来,居然敢把陆叔叔送它的红棕烈马叫成驴子,太不给气了。
她狠狠给了少年同伴后脑搔一巴掌,随即转了个身走到猪兔子身边,凑在它耳边嘟哝了一长串古怪又没逻辑的话。
“你可看清楚了,什么是驴子什么是马!”
她拉过猪兔子的脸朝着他们。
司望溪自然是看不到了,但是听着那响亮的响鼻声,心中很是诧异,而同伴眼珠子都快震惊的掉下来,他跑到猪兔子面前对着它的脸左瞅右瞅上瞅下瞅,越瞅越傻眼。
难道自己先前真的是看错了?不是吧?不是吧?
他求助似的望向他们家少爷,后来才想起他们家少爷眼睛看不见。
(猪兔子看着那张不明所以的青稚脸庞傲娇的喷了口热气,吊长眼睛仰天嘶鸣,它问小玉:你确定要我载这个白痴吗?)
“这下可看清楚了,到底是我分不清楚还是你分不清楚?”她盛气凌人的叉着腰数落他。
“看清楚了。”
“看清楚了还不上马!”
“是,是.”
他们上马以后猪兔子绕着少年倚靠的树走了一圈,便朝着曳城的方向撒腿奔腾开来,很快人跟马都消失的无影无踪,只剩下厚重尘灰中命悬一线的少年。
司望溪把自己的身子朝上提了提,随手挥掉刚才放在腿上的水袋,食物。
轻轻吐了一口气,从怀里掏出一个墨绿色的剑穗来,反复磨蹭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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