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后,天朗开了,云层恍然变的如飘絮一般薄,铺在湛蓝的天空里,特别的美。
那天站在大道的分岔口上,司望溪再帮她理了理衣领,也不过是送君千里,终须一别的事,但是他们这一别已经别了半个多时辰。
司望溪望了望前头分明的分岔口,知道再这样下去明显不是个办法,于是拉住一把提着小皮箱踢着正步依旧跟她勇往直前的白尔玉说:“你跟到这里就好,你从这边回去已经很绕远路了,再跟着我,你可就回不了家了啊。”
白尔玉愣了一下神,同时挠了挠脸,一脸呆相:“是嘛?”
“记得东西要收好放好,时常检查是不是落下什么,特别是钱财别外露。”
“猪兔子还是变回驴子的模样吧,它太拉风了,估计会招强盗的。”
司望溪继续叮嘱,一贯利落的他此刻跟个婆子妈似的,絮絮叨叨个没完。
白尔玉则跟小鸡啄米似的一直不停的点头:“我知道了,我知道!”
“那好吧,那你,还有没想对我说的?”分别的话向来都是那几句,难得司望溪变得不擅应对起来。
“没有了。”白尔玉想也没想就直接回答,笑的一个灿烂。
司望溪脸上露出失望的神色,不过那份失望消失的很快:“我稳定下来就来找你,或者给你写信,我还欠你一条命呢,以后你有什么要求都可以跟我提。”
“那你什么都会答应吗?”
司望溪揉揉额角:“除了摘星星摘月亮,还有带你飞到天上玩什么的,其他都可以答应。”
换而言之,还是什么都可以,只要他做的到。
司望溪交待清楚,转身朝左边的岔道走了,白尔玉站在原地一直看着他的背影,计算着他大约走了十步远了,于是自己轻手轻脚的尾随:“一,二,三,四,五,六…六…六…”
若不是看到地上那双黑色靴子,她铁定撞他身上了。
白尔玉抬头,露出一个自己还觉得很不错的笑:“嘿嘿…”
难得万年不变微笑的司望溪也板起脸来:“你,马上给我回去。”
“不回去,我跟着你,你走哪儿我都跟着你,我跟你一辈子。”
她说这话的时候,完全没经过大脑,她还以为跟一辈子是很容易的事。
没想到此话一出,司望溪的脸黑的更厉害了:“你是傻瓜吗?这种话不能胡说的。”
“哪句话不可以说?”
他还未对生气过,连重一点的语气也是没有的,此时看着他黑着脸,连说话的语气也变的很冲,她很无端的烦恼了,深造莫名的悲戚、担忧,再然后她的眼眶红了。
让她笑是很容易的事,让她哭,其实也很容易。
司望溪看着她那个样子,下颔几乎贴到胸口,两只手都提着装满皮影人的皮箱,咬着下唇轻轻地摇着下半身的双足,一个受了十二分委屈的小媳妇模样,心又软了下来。
他叹了口气,微微侧过身。
以为他要走,白尔玉慌了,着急的一把拽住他的衣服,又拿出撒泼的本事:“不许走,不许走,你之前不是说,你不是说不管我要你做什么,你都答应我,因为我救了你。
司望溪身子一僵,大有不妙的感觉,果不其然,她再一张口简直把他推进了地狱:
“我要你跟我回白虎帮,永远陪我玩。”
虽然陆亦寒已经习惯白尔玉每次回来,都会在弄掉一部分东西的同时,带回些莫名其妙的东西。
但这次带回来的东西,不,拐回来的东西,还是把他震了一下。
她倒是越大就越能耐了。
陆亦寒带着所谓赞许目光从上到下的将司望溪打量一番,倒是一清秀少年,书卷气挺重,五官算不得别样出彩,只是眉宇间凝结着一股散之不去的贵气。
然后笑呵呵的打马虎眼:“小玉的朋友?”
“不,是小玉的哥哥。”
“陆老大,这个是…”后面两位叔叔走了出来,对这位陌生的少年一同发出了质疑。
“他以后会跟我们一起住在这里。”白尔玉看到了他们,并热情向他们介绍。
没等周围的人问清楚话,白尔玉自作主张的把人给拉走了。
“我说吧,我叔叔们人都特别好,这下你去我房间梳洗休息。”
这时小十三听到小玉说要把人带到自己屋子里去,一下子急了,跳出来出口阻拦:“不行,玉丫头怎么可以把一个来历不明的带到自己房间去住。”
但这话对那两人来说却是置若罔闻。
陆亦寒面色凝重的看着那两人远去的背影,对气急败坏想冲上去的小十三摆了摆手道:“随他们去,小玉想做什么,你觉得你阻拦的了?先让他们休息下,以后再说吧。”
后来陆亦寒私下找过司望溪谈过几次,那翩翩如玉的少年从自己的出身到祖上三代在哪从事的什么交代的清清楚楚,并无半分隐瞒。
他说,除了报答小玉的救命之恩以外,自己无处可去,也是来投靠白虎帮的原因。
其实他还是模糊了真相,没去处是真,但被威逼利诱来更是真。
陆亦寒见他态度诚恳,谈吐不凡,于是便让他留了下来,念及他家本是做生意的,便让他在帐房帮忙。
所谓帮忙,不过是把偷来抢来的东西一一记帐罢了。
于是他生活的重心,还是陪白尔玉玩。
当然,帮里也不少他的闲言碎语,他也是听之任之,并不往心里去,反倒是白尔玉,常常脸红脖子粗的跟人吵起来。
那天白尔玉又把乱嚼舌根的人暴打一顿,大家都心知肚明那人被打的原因,周围的人齐唰唰把目光投向碰巧路过的司望溪。
司望溪放下抱着的帐簿,毫不尴尬自己的立场,招呼着人帮忙着把受伤的人送回房间治疗,等事情处理好后,转身又把白尔玉叫走。
“以后不许再滥用权利欺负了。”他和她走到僻静之处,对她刚才的行为表示出不满。
白尔玉咬牙,同时握紧双拳。
“可是,可是他们乱说你啊!”
“可是他们并没有说的不对,”他摸着她的头笑了,可是笑的不咸不淡的:“我的确是没为帮里做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