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望溪有一下没一下的拍着她的肩又说:“只是胧姒尚有身孕诸事不便,你多给我一个月时间,我把事情交接清楚,然后我们就逃跑。”
他轻轻的摸着她的刘海,指尖顺着刘海落到鼻梁,再然后是唇。
“小玉,我知道我让你做了很多为难的决定,以后我会加倍对你好,你也答应我,此次离开,往事一笔勾销,你我隐姓埋名,浪迹天涯。”
白尔玉艰难的点点头,声音压的很低:“隐姓埋名,浪迹天涯,相濡以沫,相忘于江湖。”
“相濡以沫就可以了,相忘于江湖不是这么用的,”司望溪被她的话逗笑,笑过后微微敛神,眼神空洞,就像已经失去了灵魂:“以后我什么都没有了,唯一值钱的东西就是你了。”
他每次跟她说话,都拣好的说,他只让白尔玉看到了美好的光明,却没看到美好后要付出的代价。
他真的走的了吗?他自己也不知道,事到如今,只有把什么都一并豁出去了。
一轮明月升了起来。
窗外的海棠树和梅树相互依靠交错,道不尽的痴恋缱绻,偶尔有些许花瓣带着些寂寥而又无怨无悔飘落进窗,最后或落在白纸上,或躺在砚台里,或淹没文字中。
软塌上翻着一本半开的书,此时已经有几瓣雪白的花瓣堂而皇之的驻扎在此。
塌边红烛已经燃尽,红红的蜡油挂了老长。
白尔玉她下午睡多了,晚上便无心睡眠,于是两人把炉火烧的旺旺的,又把窗户开了一半,再然后裹着毛毯共挤榻上,秉烛夜读。
几乎要到天明,两人才相互搂抱着睡了会儿。
早上他离开时,白尔玉看着他那泛青的眼袋,心里想着,以后再也不这么胡闹了。
中午他回来,两人一起吃了饭。他吃饭依旧那么斯斯文文的,大部分时间都是在给她夹菜,后来才发现她这些年口味也变了很多,特别是吃荤腥时很勉强,他便心领神会的叫人把那些油腻腻的东西撤了下去。
饭后她安静的坐在窗下,拿出趁他睡熟时偷偷拔几根头发编红绳结,偶尔会扭头去看看坐在案前批公文的而又毫不知她在搞小动作的他,然后掩了嘴偷笑。
她不是没问过他一些很傻的问题,比如说明明胧姒是女王,但是为什么看起来他的权利要大的多。司望溪告诉她,在这个国家,采取的是夫妻分治的统治方式,不管是王后,或者王夫都能得到一半的统治权。
之所以先前王后的势力难以撼动,主要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他还告诉她,他想走之前把权利统一在女王一个人手中,从而取消夫妻分治。
白尔玉听着他侃侃而谈,大概也能懂些,但很多又是模棱两可的。司望溪要她不用多想,反正他们很快就会离开这里。
彼时一只白色信鸽扑哧扑哧翅膀,从高墙外越了过来,缓缓的落到白尔玉的肩上。
信鸽扑翅产生的微响也惊动了正在急笔奋书的司望溪,他停了笔,望着那朝气蓬勃的信鸽,有些诧异。
“紫霄师父来信了。”看到那信鸽,白尔玉一直绷紧的心弦突然松懈下来,同时也忍不住将把这份好心情叫喊出来。
司望溪跟着松了口气,未然兴叹:“有信了,就好。”
白尔玉师父的事,她跟他谈过不少,他知道她是师父收养的,落下山崖也是师父救的,他师父知道他和她之间所有的事。
但粗枝大叶的她竟从未向司望溪描述过紫霄的样貌,所以在司望溪心里,她的师父仅仅是个修仙向道满面胡须的老人。
正因为如此,所以他不仅能理解小玉此时的心情,更希望她师父能够认同他们在一起。
虽然他从她口中得知,她师父对他印象极其的坏。
“说了什么?你快看看。”他低下头继续写东西。
白尔玉应了一声,赶紧去解信鸽腿上的信筒,看过信后,她的情绪一下子跌到了谷底。
“怎么回事,脸色那么不好?”
白尔玉抖了抖纸条:“他让我赶快回去,不然就不认我这个徒弟。”
司望溪大为震惊,脸色发灰:“你师父他就这么讨厌我?”
“好像是的。”白尔玉老实承认,她心里也很难受。
司望溪叹了一口气,走到她身边拿过纸条看了看。
侧过头来,发现白尔玉手指不安的搅动着衣带,于是很理解的拍了拍她的手背宽解她。
然后对她说:“要不小玉你回去吧,先向你师父解释解释,我正好也需要好好处理手头的事,记得毓秀湖旁边那棵长了百年的海棠树吗?我们以今日为期,一个月后在海棠树下碰面。”
“你这算不算赶我走?”白尔玉伸手拉住他的衣袖,眼睛直直的看着他。
司望溪摇摇头:“现在你再继续待在我这里,也很勉强,你一定会每天都想你师父生气的事,你还会担心他是不是真的不要你这个徒弟了。与其你每天都这么惶恐不安,不如先回去看看他。”
白尔玉一想,他的确说的有理,于是点点头。
但很快忧愁又浮上眉头:“万一我说了,师父还是不让我们在一起呢?”
“那我就天天跪在他门前,求他把你嫁给我。”他温柔的笑着,弯起食指刮了刮她的鼻子,复又把她搂进怀里:“别担心,小玉,一切有我在。”
白尔玉这才稍微定身,再次点点头,她将小指套在他的小指上,默默念着:“海棠树下,不见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