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前欢-第一章 出走未遂_废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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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出走未遂(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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槐九桓浓眉间略显一丝沧桑,迟疑片刻后,才道:“槐安终归是我女儿,若不是非她不可,我岂愿让她涉险。”

云天之下,有鸟盘桓。筱离看着他,不知为何,心头有隐隐负罪感。

“如此,今日良渚仙府便不留你了。”筱离转身望着明镜般的水面,“奕丞神尊要来,槐安既要拜师,现在见面怕是不妥。”

“奕丞神尊?”槐九桓颇有些震惊,“神尊可有说来做什么?”

筱离摇了摇头。

奕丞神尊虽居仙门之首,实则避世多年,大多事宜皆由候宸、宿明二人代劳。此番其亲临良渚,莫说九桓尊主,就连筱离接到环琅天涧的消息时也是一脸惊愕。

符禺山地界复杂,门生皆身着灰白柔和的棉麻,精简贴身,行动方便,而广陵都这花里胡哨层层叠叠的裙子着实让槐安头疼,捯饬了半天才算收拾妥当。

出来不见归辞,槐安便遣散引路之人,自行在周边瞧一瞧,勘察地形,琢磨着今晚安排个周详计划逃之夭夭。

半炷香过去后,槐安惊奇地发现,她被一座座的假山绕晕了!

正欲攀上一座假山瞭望一下方向,就听身后一声低沉的男音,略带生涩:“柳月?”

这一声“柳月”唤得槐安落了一地鸡皮疙瘩。“柳月”这名字叫的人多,凡尘话本子中,青楼女子用得尤其多。刚穿上花里胡哨的衣服就碰上了登徒浪子,合着将她认成了哪个巷子的相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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槐安皮笑肉不笑,生硬地回过头来,但见到出声的男子之后,她呆了一呆。

那人俊美的双瞳极似深海,却有淡淡琉璃之色,眉间冷冽沉稳,毫无纨绔之气。

槐安愣罢,讪讪一笑:“仙友,你认错人了。”

男子未答,静默的目光恍若被定格了般。

见男子良久没有反应,槐安习惯性地耸了耸肩欲自行离开,方提步,便被男子一个箭步拦了下来,速度之快让槐安猝不及防。

他一步一步靠近,槐安无所适从,但他神泽庞大,槐安识趣,自知自己左右是打不过的,只好边往后退,边大喊道:“你干什么?这可是堂堂……堂堂良渚仙府……”

男子笃定道:“柳月,果真是你。”

槐安无奈地苦笑:“仙友,说出来你可能不信,但我确确实实是正经仙门中人。”

身后溪水潺潺,槐安退无可退,又道:“虽然我不是柳月,但是你去怡红院、香满楼什么的一定可以找到很多叫柳月的人。”

“小师姐!”归辞清脆的声音从假山后传来。槐安如蒙大赦,猛地撞开男子一溜烟地就跑没影儿了。

归辞找得正着急,就见槐安喘着气从石壁旁跑出来,连忙上前:“小师姐,你在做什么?”

槐安往后瞅了瞅,见无人跟来才松了口气。

“没事没事,那边拴了头狼,吓死我了。”

“狼?哪里来的狼?”归辞半信半疑,说着便要进去一探究竟。

神鹿葱聋幻化人形之前,第一关就是躲避狼群,不过像归辞这种由土豆炼化的生灵就另当别论了,所以归辞每每见到狼就跟世人见着钱一般激动。思及此,槐安便立刻改口道:“估计看错了,应该是条狗。”

归辞狐疑:“真的?”

槐安认真地点了点头,复又扫了眼他腰间的包裹:“你还拿着行囊做什么?”

归辞这才想起要紧事,忙道:“哦,尊主说等会儿奕丞尊主莅临良渚仙府,怕你们撞见,日后化作男身再去拜师被识破了就不太好了,所以今夜不在这里歇脚了。”

如此正合槐安之意,但是……

“早知如此就让大师兄来了嘛!”槐安愤愤不平,“要是大师兄在,一定能将适才那男……咳……那狗打得落花流水。”

归辞倍感受伤:“其实……打狗的话,我也可以的。”

若水尽头便是邽山,三人行舟数日才终于着了陆,槐安途中屡次逃脱未果,已有些筋疲力尽,看着瀑布上方若隐若现的山峰十分惆怅。

槐九桓步履稳当,余光扫了扫身后走路拖泥带水的槐安,道:“此为仙山,万物有灵,若是惊扰了升羽坤道,此生都不要妄想上环琅天涧学艺。”

“升羽坤道?”归辞若有所思,“这些隐世多年之人想来深居简出,邽山这么大怎样才能找到这位坤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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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好是一辈子也不要找到……”槐安小声埋怨,突然灵光乍现,心生一计,追上前去,“父君,吃了数日干粮,好不容易着了岸,要不先休息会儿,吃点东西?”

槐九桓看了看前面深山,想来也不急于这一时半会儿,便道:“也好。”

槐安嘻嘻一笑,拉着归辞就近取了些柴火,到河里捞了几条又肥又大的鱼,一边哼着小曲一边烤,添了些未干的青松,浓烟弥漫将河岸的山林染得乌烟瘴气。

归辞被呛得眼眶发红,一边使劲扇风一边说道:“小师姐,你不会生火还是我来吧。”

槐安才不管,又添了一把青松下去,见自家老爹在远处闭目养神无暇顾她,才与归辞道:“你懂什么!我就是要气死这坤道,等他出来二话不说地把我们轰走。”

归辞恍然大悟,但转念一想,又觉不妥:“万一这坤道怒极了,二话不说就将你化作男子,气死你呢?”

槐安似觉有理,灵光一动便开始哼哼唧唧地吟唱:“烟熏生鱼片,膘肥体壮味香甜,鲜嫩无刺更好咽,想复美肌颜,来块生鱼片……”

关于升羽坤道的事迹,道书记载与民间流传一致,说昆仑之主不仅能转阴为阳还能逆转时光重回过去,对此,槐安以为前者倒是可以信上一信,至于后者所谓重回过去完全胡扯。

三人在一山洞前歇脚,槐安拿着树枝打地上的石子跟归辞道:“如果一个人真的能回到过去,那岂不是泄露天机?再者,一个事件被改变必将促成另一个事件,就好比你被一个坏阿婆骗了,于是你回到过去将年幼的阿婆杀了,那么阿婆就不会有孩子,那么她的孩子以及与之有关的事件全然不复存在,这就会促成另一个过去,建造新的现在,这是一个连锁反应……”见归辞一脸茫然,槐安顿了顿,换了套说辞,“就比方,你回到过去将你年幼的祖父杀了,那你是不是不存在了?”

归辞这才卖力地点了点头:“嗯,是的。”

槐安睨他一眼:“你听懂没?”

“懂了,不要轻易相信阿婆。”

槐安心累。

归辞又道:“外面有个阿婆呢!”

“别跟我来这一套。”

“真的,你看!”

槐安一看,洞前石梯下果真有个身着粗布的阿婆打了捆柴蹒跚而过,这大概是这几天在这邽山上唯一见到的人了。只是这无人居住的山林怎会有如此年迈的人来拾薪,槐安觉得有些奇怪。

与槐九桓对视一眼后,槐安将手中的长树枝一扔,上前道:“阿婆,能向您打听个事吗?”

阿婆未闻,擦了擦耳鬓的汗拄着拐杖继续前行。槐安正欲开口再唤一声,却见阿婆踩到一凸起的石头,一头向前栽去……

“阿婆!”槐安眼疾手快,好在仙门中人,动作尚算敏捷,千钧一发之时将其牢牢扶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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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婆惊吓过度,颤颤巍巍地拉着槐安的手连连致谢:“多亏小姑娘,不然我这一把老骨头可就……”话到此处,阿婆浅淡的白眉蓦然一蹙。

槐九桓察觉有异,而槐安还在等阿婆下文,却只等来她父君手中长剑铮的一声出鞘。槐安一惊,转首之间腰间什么物什拴住,转而一跃而起,纵崖直下。

景色急速掠过,风割得槐安睁不开眼,除了大惊失色就是闭眼瞎叫,直到耳边渐闻虫鸣,听得小溪潺潺,腰间也没了束缚才敢睁眼。

眼前是一片枫叶林,微风拂过,竟似漫天红花。

阿婆虽已白发斑斑却精神焕发,深陷的瞳孔将槐安上下打量,忽地熠熠生辉,哑着嗓子称叹:“好干净的灵魂。”

听得这话,槐安脸色褪尽。

她这一生最怕两样东西,哀嚎的雪狼和噬灵的妖怪。

自幼调皮的她没少被她父君罚跪在祖祠,符禺山多兽,夜里总有掠食的雪狼哀嚎,师兄弟说那是吃灵魂的妖怪,她不曾外出夜猎便深以为然,加上祖祠中设有帐幔,总将烛火弄得明明灭灭,委实吓了她好多次。

浑浑噩噩九万年,槐安第一次痛恨自己没能好好学经悟道,不然也不会下山一趟便连遭两劫,事到如今只能在心里祈祷上苍,若是留她一命回去,她定洗心革面,一心求学。

见阿婆凑过来在她发间嗅了嗅,槐安都要哭了:“你不会真吃灵魂吧?”

阿婆瞅了她一眼:“你的灵魂太素净,还得蘸着酱吃,麻烦。”

“啊?”槐安被这个回答呛了一下。

考虑到只要不吃她就一切好说,勉强松了口气的槐安这才有余力细想经过,打量周遭环境。

她思忖着她们应是从枫叶林后面的峭壁上方飞下来的,而这阿婆看似苍老,却身形矫健,灰蓝的外袍还有不甚明晰的道家纹理,且其修为在她父君之上……槐安询问道:“你莫非是升羽……坤道?”

阿婆虽不语,神色却是默认的意思。

这真是误打误撞……但想来既也是仙门道家,槐安倒也不怎么害怕了:“那什么,要是没什么事我就先回去了。”

“吃了我邽山那么多蠃鱼,你以为还能平安无事地回去吗?”

槐安黛眉微拢:“您这话是何意?”

升羽坤道不慌不忙,杵着光滑的拐杖移了两步:“世人以为是贫道有转阴为阳的本事,其实不然,能转阴为阳的是河里的蠃鱼,旁人吃了倒没什么。”她瞅了一眼槐安,“但女童吃了……这种事你父君不是最为清楚,他难道没有告诉你?”

槐安恍然大悟,难怪一向严厉的父君这几日都任她玩闹,对于她的放纵胡闹从未苛责一句,合着他早已知情,此番前来哪是什么来找升羽坤道的,从一开始他就没打算真的找到升羽坤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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升羽坤道笑眯眯的,但是一点也不和蔼:“我以前有个弟子,是天界之人,你跟她长得很像。”

符禺山属幽云,而幽云处四海八荒之外,近万年来与天界无甚交情。

槐安此前不曾出符禺山,对仙家之事所知甚少,追溯她所知的最遥远的一桩事,也不过上一次幽州十六云山为崆峒印所灭一事。至于各路神仙仙友,就只知道天族的帝君叫古曦,座下有一名大将叫雷公。

槐安咳了咳:“天……族?”

“幽云或许早已抹去了她的痕迹,但她在天界无人不晓。”

升羽坤道缓缓道:“她天资聪慧,我收她入门时,她的修为已经高不可测,升为天神之后更是佑天界数千年天平,虽身为女子,姿色惊人又有如此道行,倾慕者何其多,只是后来……”她眉目下落,慢慢停了下来。

“后来怎样?”槐安好奇心作祟,迫不及待地追问。

升羽坤道幽然望了她一眼,正欲开口继续说,忽感觉到身后的一丝异动,她眼中锐光一闪:“你父君来了。”

话毕,掌下灵力一引,便消失于无形。

升羽坤道方离开,槐九桓便腾云而来,见槐安无恙,心中的大石顿时沉了下来。

槐安从未见过她父亲这样失色过,但还是忍不住问:“父君你早知道蠃鱼一事了?”

槐九桓确然知晓蠃鱼一事,此番前来没想过会真的遇上升羽坤道,毕竟在他记忆里升羽坤道早就在幽云的那场大劫中身归混沌了,却不想这么多年来她真如谣传那般隐居于此。

槐安突见父君放在她肩上的手在引动术法,等她意识到什么时已经被封锁五识,昏厥过去。

一直紧随槐九桓其后的归辞因修为有限,行得较慢,远远地跟在后面,不大的身子板被茂密的枫树叶遮得严严实实。

树影婆娑,枝叶摇曳的缝隙间正好看见槐九桓和槐安,他顿时喜出望外,正欲提速瞬移,却突见高高在上的九桓尊主突然放下身段单手支地,浑厚的音色里,全是满满的诚意:“今日惊扰师尊,是弟子之过,不知师尊可愿现身与弟子见一面?”

灼灼枫叶林,只有簌簌落叶声。

归辞看愣了神,却不知过了多久,一个声音从枫叶林中穿透而来,听不出距离的远近,但声音却很是悠扬:“我说过,你不算我弟子,也不必称我师尊。”

“师尊?”槐九桓抬头,“可否一见?”

又是迟迟没有回应。

“弟子不知师尊尚存于世,多年懈怠,还请师尊现身一见。”

槐九桓声声诚恳,又是过了好半晌,那个声音又才响起:“这孩子……”

“她叫槐安。”槐九桓即答。

此后,无论槐九桓几次询问,却一直没有了回音。直到槐九桓起身放弃时,归辞才过去,见槐九桓神色有些遮掩,便只好当作什么都没瞧见,只着急地扶起不省人事的槐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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槐安睁开眼时看见的是熟悉的帷帐,隐隐约约还有舒适的檀香。

外面银月如弦,槐安又静躺了会儿,缓了缓才忆起什么,猛然从**坐起,两手覆在胸前,捏了捏,神色顷刻煞白一片:“没了!真的没了!”

昭华钰长剑搁置,回头望见槐安这般姿态,不免有些难为情。昭华钰生硬地咳了咳:“醒了?”

槐安注意到昭华钰,也没惊慌,只停了停手,哀伤道:“师兄……怎么办啊?”

昭华钰放好香炉,温声道:“也就千余年,很快就过去了。”

槐安憋屈:“千余年后我可正是花信年华,那到时候我是不是还得重新长?”

昭华钰:“或许吧……”

槐安生无可恋,拉过被子盖过头就当安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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