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钟神秀看他一眼，说：“看来三哥也知道这件事。而且应该知道的比我更详细吧。”
钟神源顿了下，回道：“我认为那是天意，天意让你失去那段时间的记忆，让你好好做个受人敬仰的钟神秀。那就这样一辈子，不是很好吗？”
“可惜也是天意让我恢复了那段时间的记忆。”钟神秀白玉一般的脸上忽然带上了一点郁色，那段记忆对他本身来说，伤害性无比巨大，他说“什么样的人就有什么样的人生。我本就是个十恶不赦的人，就应该走这一条不归路。”
钟神源冷了脸，站在他的角度。他是完全无法理解钟神秀的想法。十五年前的那个事件，除了前任除妖司司长之外，这个世界上应该没有任何外人知道真相了，
从他的角度去看，能掩盖过去的事实，就可以成为不存在的记忆。他是这么认为的。
而他的想法就完美地和钟神秀成为了对立的想法。
“你就算是没把那件事真当一回事，这个世界上也没有人会制裁你。”钟神源说，“祁连门那几十条人命相对于你这么多年来多救的人命来说……”
“好了，三哥。”钟神秀那张一直保持着淡漠的脸色忽然变了，“你一说，我就会想起来那天晚上，在那间院子里发生的事情。你绝对不会想得到，你的亲弟——我有多恶心。”
道貌岸然了这么多年，结果自己是个身背了几十条人命的恶鬼。钟神秀宁可自己一开始就没有失忆，这样他还能真正地感觉自己确实是在这个人世间存活过的。
钟神源竟是面不改色地说：“你早就说了，你太高估我了。我既然在除妖司司长这个位置上这么多年，该知道的事情哪有不知道之理。”
钟神秀道：“那你何苦又要找我？”
“再不找到你，钟家就真的毁于一旦了。你可知道都是因为你，现在钟家陷入了什么样糟糕的境地。”钟神源心想，总是天怜钟家，他们钟家最不省心的人，终是被他给寻到了。
钟神秀却神色一顿，说：“瞧三哥说的。我可没那么大的能耐。钟家是你撑起来的，自然就只需要你就够了。”
“你胡说什么……”钟神源往前跨出一步，“好了，阿秀。既然找到你了，就什么都好说了。以前的事情反正没有证据，就当什么都没发生。你现在跟我回去……”
“回去？”钟神秀重复念叨着这两个字，长长地叹了口气，笑说：“回去吗？三哥你还真不怕带一个瘟神回去啊。”
“钟神秀名号传遍天下，谁都要敬三分。你只要跟我回去，其他的就什么都不需要管。”钟神源说得笃定，仿佛面前这个人只要和从前一样听他的话，就什么都能挽回。
“三哥你什么时候嘴巴变这么甜了。”钟神秀面色未变，脸上还挂上了一点笑意，道：“既然话都说开了，那我也不跟你拐弯抹角了。我可以跟你回去，但不是现在。”
钟神源面露喜色，现在只要钟神秀肯跟自己回去钟家，一切都还来得及。
“那什么时候才行？你如果还有什么事要做，告诉我，我去替你做完。你早点跟我回去，钟朔整天念叨着你，你回去他一定很高兴。”
钟神秀仿佛一字多未曾听进去，直言道：“要等我灭了院门寺，拿到镇山印之后。”
“……”钟神源霎时脸色黑沉了下去，“你在开什么玩笑？”
“我不是开玩笑，这两件事我全部都要做，而且要做得很彻底。”钟神秀的神魄忽然一阵晃动，仿佛就要消失一般，他自顾自喃喃道：“好像上面也不是太顺利。”
钟神源现在明白了，钟神秀确实不是在跟自己开玩笑。
“阿秀，你老实跟我说，你究竟在搞什么鬼。为什么非得把事情做到绝路了你才甘心。”
钟神秀平静地看着他。
“傻三哥，那就是我的目的啊。”
钟神源怒道：“我不管你究竟想做什么。今天既然找到了你 ，你就得跟我回去。”他绝对不会再让这个人再做些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
钟神秀看着他抖出了腰身上带着的剑，忽然感慨道：“好怀念啊，你我二人从小就打到大。我灵窍未开的时候被你打个半死。我灵窍开了之后把你打个半死。不知道今天我们谁能把对方打个半死？”
钟神源盯着站在不远处的亲弟，咬牙半晌才道：“既然要做，又要提起十五年前的事情做什么。”
钟神秀轻叹：“不就是告诉你，我现在究竟是什么东西吗？”
钟神源哪会不知道现在钟神秀是什么——他是妖修，心性已和记忆当中自己的亲弟已经大不相同。会跟自己说那么多，无非是妖性使然。
让他这个亲哥无法对他真正下得去手，才是他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