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春风得意之时,江北(北部近江)的浅井长政突然于背后向织田德川联军发动了进攻,导致信长陷入突如其来的危机。本来,北近江的浅井长政曾与朝仓义景结有盟约,两家关系非常密切。但浅井长政与织田信长也有着密切的关系,因长政娶了信长的妹妹市姬为妻,并借道于信长,并辔入京勤王。有了这种姻亲关系令信长格外放心,一意讨伐越前,他怎么也想不到这位妹夫会在家老势力胁迫下忽然起兵翻脸,杀他个措手不及。原本盟友加姻亲的浅井氏突然变成了敌人,搅得信长顿时陷入突来的危机之中,无心再战。好在羽柴秀吉、德川家康还算忠诚,愿意留下来负责断后,掩护主公撤退。在负责断后的殿军奋战之下,狼狈的信长终于得以逃回京都。据言信长返回京都时,身边只剩下不到一十人的随众。逃到京都之后,可怜的信长发现那里也非久留之地。因为手下的织田军不但无力继续北上讨伐越前国,原本就不稳固的江南领地还随时都可能遭受浅井军的攻击,顿时人心摇动,一揆纷起,京都就此陷入了四面皆敌的危险处境。信长仰天长叹,干脆撤回老家得了。于是又勉强打点,偷偷溜出京都,打算回归本城岐阜去重整兵马,以图再举。
五月六日,信长一行人草草出发,仅带了蒲生鹤千代、香津田勘六、布施藤九郎等十几人作为随众。为了避开浅井氏的领地以免发生正面冲突,他放弃了危机重重的大路,选择了一条迂回的路线,即从甲贺越过千草峡回岐阜。
因为轻军简从,所以他们的行进速度相当之快,于五月二十日正午便抵达了千草山的椋木岭。
走在树木葱郁的山道上,信长焦虑重重,这是自己人生最灰暗的一段日子吧!他已隐隐地感觉到,还有一场大风暴正向自己逼近。天下的敌人岂止浅井、朝仓?一旦势倒,那些观望的潜敌怕是都要揭竿而起,跟自己拔刀相向了!还有,听属下警告,京都的将军足利义昭也是需要提防的敌人呢!想到这里,信长更加焦躁,数日来,他一直在这种焦躁不安的状态中度过。正在此时,山道上突然刮来一阵狂风,飞沙走石,天色瞬间暗了下去,**的坐骑也不安分地嘶鸣起来。信长正觉得奇怪,一颗子弹呼啸而来,从信长握刀的那条手臂旁边穿过,在他的小袖上留下浓浓的硝烟味。
随着枪声响起,就在信长的战马受惊腾空而起的同时,惊惧的武士们马上将信长围在了核心。几名反应敏捷的武士则纷纷驱马向子弹鸣响处追去。
想想此时正是春天,林深叶密,要藏匿一个人是很容易的事情。
信长却大叫道:“不必理他,赶路要紧!”话虽如此,内心却是恨之入骨。大功未成而被迫撤退,对于信长来说已经是很严重的打击,败退的路上还被偷袭,这怎能不让他心生懊恼?简直是屋漏偏逢连夜雨,船迟又遇打头风!
但,却要做出一副风雨灌顶面不改色的模样。属下们明白主公不过是四面楚歌,力不从心无暇去追罢了,内心怎能轻易罢休?几名武士不由分说,拔刀直接追了过去。可惜,追了一路,除了扔在地上的那管铁炮,一无所获。
后来,刺客的来历渐渐浮出水面,是南近江的六角义贤高价雇来的甲贺忍者。但具体情况尚未查明。
由此,织田开始深深痛恨那些神出鬼没的忍者,比起战场上旗帜鲜明的千军万马,忍者才是杀人于无形的心腹大患呢!
只此一次,就足以让睥睨天下的信长血灌瞳仁了。但,还有一次,信长更是遭受了奇耻大辱一般要发狂。
据说,这次信长在出兵讨伐于摄津举兵的三好三人众的途中,又被暗算。
三好三人众家史不详,据史料记载为三好氏一族的三名武将,三好长逸,三好政康,岩成友通。但具体是哪三位武将,现在史学家也众说纷纭,莫衷一是。
三好三人众在得到了本愿寺、浅井家、朝仓家的呼应和协助之后,攻入摄津,在野田、福岛筑砦举兵。
八月二六日,信长在天王寺着阵,并在楼岸、川口筑起了附城。织田军动用了大铁炮轰击野田城、福岛城和石山本愿寺,而本愿寺方的根来杂贺众以三千挺铁炮与之对射,双方铁炮队日夜不停地射击,枪声轰天动地。
又是一夜混战,信长向众武将安排妥当后,疲惫不堪,便吩咐森兰丸等几个小姓准备寝具,开始安歇。
半夜,有断断续续的声响隐隐入耳:“喂,秀政,你听到了么?”
信长口中的秀政武艺精熟,此时正是信长的贴身侍卫。但向来机敏的秀政今晚却一反常态,静悄悄趴在席下,没有声息。
“秀政?!”信长有些不安了,那笛音越来越近。忽然,他嗅到一阵奇怪的香气。那香气陌生如印度梵香,信长觉得有异,正要喊,一把刀就按在了咽喉上。信长简直要冷笑。不过是一把细小的剃刀,精致华丽,上面还有细碎的镶金花纹,在朦胧的夜色中闪烁着绮丽的冷光,原来一把剃刀还可以做得这样精致。
一只手按在了他的发髻上,“乖乖的,不要动。”再看握刀的那只手,更要让他崩溃了。嫩若春笋,明显是孩子的手,女孩子的手,带着一股甜甜的味道,那种甜,很熟悉很温馨,是婴儿身上常有的奶香味道。可怜的信长竟然动弹不得,那奇异的香早就让森兰丸他们沉沉入睡了,何况后知后觉的自己?于是,剃刀就快速地在信长的脑壳上滑动起来,咝咝的头发断裂声在静寂的营帐内非常的欢快,甚至可以听到孩子的笑声。帐外炮声震天,守夜的武士怎会想到帐内自己的主公会有这样的一幕?
“好啦!织田小沙弥,佛家乃清静之地,以后不要与他们为难了。否则,我还会再来给你劝诫的。”
织田听到这句话之后,心头一凉,但身不由己,却沉沉睡了过去。
等第二天,秀政等人懵懵懂懂地醒来,信长大人已经穿戴整齐,顶盔带甲,在床边正襟危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