葵叶是京都**肆的新艳,除了夜间和一群文人雅士出游,吟诗作赋,白天则在庵堂诵经念佛。这种做派迷惑了不少男人,纷纷拜倒其裙下。众人皆以为葵叶清高脱俗,只是误入迷途而已。“呵呵,什么‘富士山上的晶莹雪’,这个葵叶也是俗中贪鬼,盛名之下其实难副。”老僧一边翻看《六韬》,一边自语。
这《六韬》乃是建松一次醉倒酒肆,遇到一个大明来的唐人,偶然所得。
那个唐人一身褴褛,形似疯癫。为了讨一碗清酒竟然赖在酒肆门前不走。建松见状便将唐人引入肆内,施了他两杯。
唐人很是高兴,临行便从怀中掏出一本破烂不堪的书留下,疯疯癫癫而去。
建松元是个疯狂的汉学家,并没因为那本书看起来污秽不堪而弃之一旁。随手一翻,见那本书开篇就道:“夫鱼食其饵,乃牵于缗,人食其禄,乃服于君。故以饵取鱼,鱼可杀。以禄取人,人可竭。以家取国,国可拔。以国取天下,天下可毕。”纵观全书,粗略一扫,看到《六韬》共分六卷:文韬——论治国用人的韬略;武韬——讲用兵的韬略;龙韬——论军事组织;虎韬——论战争环境以及武器与布阵;豹韬——论战术;犬韬——论军队的指挥训练。
这样的兵书在当时闭塞的日本前所未有。就如同剿灭了倭患的戚继光编撰的《纪效新书》一样,当时的日本人是只知其名,未闻其详。不要讲日本人,就是朝鲜国王数次向大明武官讨要《纪效新书》,也都被拒。由此可见,当时中国著述犹如天上九重的云门,海外人常常是抻断了脖子也难以一窥真容。
这本《六韬》虽然从总体水平上来说不及《孙子兵法》、《孙膑兵法》经典,但也有独到之处。一般兵书大都重视战场上的战略战术,对阴谋手段论述得较少。而《六韬》却是最重阴谋权术,相对于其他兵书,把阴谋论述得如此详细的,可谓旷古未有。
建松一阵狂喜,如获至宝。之后,京都多了一段奇谈佳话,建松一壶酒换到了一部奇绝兵书。
建松性情外狂内敛,又好论禅理。他认定,这部书有如此的机缘落在自己的手上,必然有其中的道理。
战国乱世,这样一部书流落到日本,岂不是赐给要夺取天下者的礼物?如果这样一部书,落到杀人魔王织田信长的手上,那就太糟糕了。一定要给贤明爱民的人。他打定主意,一心想要这部兵书献给自己的挚友,上杉辉虎。
在杀伐无常,狂争乱斗的诸国武将中间,上杉辉虎以尊神佛、重人伦、尚气节、好学问的高节见称,令人感到不愧是混乱中的一股清新气息。比起说一套做一套的织田信长和武田晴信,上杉辉虎“猛而无欲,清静而无邪,廉直而无私,明敏好察,慈惠待下,喜闻人谏”,更得大众敬爱。
奈何,辉虎当时正在春日山城脚下的林泉寺祈祷平定越中,正在参谒该寺高僧宗谦。
建松便回到山中,耐心等待上杉谦信归来。但,麻烦接踵而至。战国乱世,有着夺取天下野心的贼子太多,闭塞落后的日本岛国,对于外来文化一向如饥似渴,纷纷打上了这部兵书的主意。建松寄居的小小寺庙,本来是空寂寥寥,忽然变得热闹起来,经常会有人突然造访,甚至半夜也不得清净。
建松对于葵叶的突然到来早就窥知其意。
此刻,他抱了那本书惴惴不安起来,也不知道上杉辉虎到底何时才能回返。
此刻,窗外雨霁风停。一缕微香飘然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