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生,带我去大明吧。”若生从昏迷中醒来,听到的第一句就是这句话。清泠关切地看着他,目光中充满期待。
“这是哪里?”
“一个很安全的,别人都找不到的地方。”
“清泠,谢谢你救了我。我还是得回去。”
“为什么?”
“夕雾在等我。”泪水从清泠的眼中落了下来,她却无法怨恨:“你真的喜欢上夕雾了?”
“不是喜欢,是可怜。因为我,她什么都看不到了。”若生说这话时充满惆怅。什么是喜欢?有时候它会苍白无力,让你绝望,恨不得一切没有发生过。
“那如果我也看不到了呢?”
“呵呵,怎么会呢?你还有那只和你形影不离的黄莺。”若生苦涩地笑着,心里面也在叹息,自己曾经想过很多次和清泠重逢的情形,却没想到是这样,黯然神伤。
清泠呆在那里,轻轻道:“夕雾的确很可怜。”心里面却在想,“若生你真的要抛下我,让我一个人孤单地去么?这个冰冷的世界,我真的受够了,你要是舍弃了我,我会怨恨,又会做出魔鬼一样的事情来的!”她内心起伏不定,几乎快要窒息。忍者众都与她为敌,蜂须贺也不容她。失去若生的保护,她该怎么办呢?男人的心果然是会变的,曾经对自己那么怜爱包容,现在有了夕雾就要变心。清泠明知道自己有过错,但是那颗心怎么也无法平衡。这种折磨还不如让两个人都毁灭,免得整天受羁绊才好!但是我也不能一个人去死,把若生留下。
眼看着若生远去,清泠绝望透顶。她看着脚下,只有茫茫的黄土和几只蝼蚁。
若生日夜赶路,终于回到家康的辖境东海道轩辕众的大本营,找到瘦马和智人。
“哇,你还活着!这个家伙。”安全逃命的果心已经跟他们说过若生安然无恙,但是一想到清泠还在,瘦马还是免不了担心。
“夕雾呢?”
“夕雾!呃,夕雾一直在等你呢。”瘦马说着,看向内室,方才夕雾还在追问若生何时会安全返回,那惴惴不安的样子让人生怜。
“如果世上有这样一个美丽的女子时刻牵挂着我,该是多么幸福啊。”智人这样叹息着,看着夕雾睫毛上挂着的那点点泪水,不由得想到了清晨田野间静静绽放的铃兰上的紫色露珠。她不但人长得美丽,而且心地还像水晶一样纯洁。若生那个丑八怪前世到底做了什么,会修来这样好的福气?
“我还要见他么?如果见一面还是要分开,还是要无尽地等待,还不如不见的好。”夕雾越想越是踌躇,“这几年,我已经习惯了没有他的日子。”想到这里,她的泪水又流下来,起身向外摸去,“如果我一个人能无所牵挂地离开就离开吧。”
智人和瘦马怎么也想不到,被伤透心的夕雾早就将生死置之度外,为了逃避若生,决意离开了。
夕雾在月下独行了很久。这是深山夜路,树木被夜风吹得零乱地摇摆着,远处传来野狼号哭之声,她不觉得害怕,把心留给风,云彩,和寂寥的夜空吧。
“他不会爱上你的。”清泠冷漠的声音还在刺伤着她的心,敲打着她的耳鼓,“他只会可怜你,永远不可能爱上你。”
“我已经不奢望他会在乎我了。不奢望就不会伤心,那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呢?”那边好像有海浪拍打礁石的声音,“走过去,就可以投身入海了吧。心死了,或许还能做行尸走肉,但是,我的眼睛也盲了,行尸走肉也做不成了。这是天要绝我。”不知道为什么,夕雾总是想到六条河原要被信长处死那夜,那些极为美丽的萤火虫,那是不是母亲在黑夜中闪亮的眼睛?
夕雾就这样一步一步循着海浪的声音过去。
“小姐,一个人走夜路不觉得害怕吗?”一个粗鄙龌龊的声音。
“哈哈,看她那个样子,原来是看不见的呀。”一只手伸出来,在夕雾面前来回晃了晃,夕雾的眼睛却动也不动,一片茫然。
“谁说的?我看得见。太阳很大的时候,我能看到它的光亮。月亮很美的时候,我也能看到。”她确实能看到,只是隔了一层雾般。智人说过,不再哭,眼睛会慢慢好起来。但是,现在她又想哭了,一只手不安分地在她身上摸来摸去。
这是几个山贼。抱着辘辘饥肠,在山间窥伺了这么久,却抢不到一粒米。兵荒马乱的年月,谋生真是不易呢!不过,有一个女人可以聊以慰藉,也不错啊。几个人像饿极了的狼一样将夕雾围了起来。
“你们要做什么?”
“小姐,深夜跑到海崖上,莫非是有什么排遣不开的心事?来,告诉我,我帮你。”一个首领模样的山贼提着一把破烂的武士刀凑了上去,贪婪地嗅着空中那一缕似有若无的香气,淡淡的女人香,真是摧心蚀骨。
“不许调戏她!”一个冷峻的声音,从夕雾的身后传来。山贼们这才发现,一个男子在后面不远处冷冷地看着他们。因为身着青灰色衣裳,与夜色融为了一体,他们竟然没有发觉。
“呵呵,不要这样冷酷无情嘛!”山贼首领无视那威胁,就势要抱住那单薄的身体,但还未靠近,同伴们就发现一道光影从那身体当头而下,那山贼被齐刷刷地劈作了两半。
“咦,夕雾,这刀好像钝了些。你要耐心等一下。”若生说这话的时候,将目光落在了剩下的几个山贼身上,不多不少,还剩三个,他将刀锋随意对准了其中一个。谁是第一个没关系,迟早都要受这惩罚。
夕雾觉得有黏滞的东西喷溅到了脸上,她看不到自己的白色衣裙上有着点点红色血迹,像无数小梅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