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鲜红的血色,寂星眼里几乎看不到任何东西了。
他杀了很多人。就好像回到了千年前的那场可怕的叛乱之战,整个人甚至连灵魂都被血腥的杀戮困住了。
一身白衣成了血色,四周的土地染成了血色,就连黎明都已成了血色。
可他救不了更多的人。
即使将全身所有的灵力都施放出来,他也只能救到身边的人,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另一些人一个接着一个倒在自己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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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口蓦然间冰冷,紧接而来的,是一阵几乎让人昏厥的剧痛。
眼前一黑,手上的紫影光剑几乎都握不住了。
时间已经到了吗?但他……还可以做最后一件事。
抬起头,他看向依旧高高站在执刑台上的云长老,视线也开始模糊起来。
“寂星,看来你已到了极限了。”高台上的老者微微眯起了冰冷的褐眸,眼见面前浑身浴血的寂星已是强弩之末,周身的戒备着的银光也消减了几分。
寂星失了血色的唇突然轻轻一扬——他等的就是这一刻!要救所有的人,他必须先擒住云长老,破了结界!
人影一晃,寂星闪电般掠到了高台之上。手上的紫影光剑突然紫芒大盛,在突破云长老的护身结界之后,剑尖直抵云长老的心脏。
云长老脸上骇然变色:“寂星,你连我都敢杀吗?”
寂星淡淡一笑,没有了往日的温和:“只要云长老解除结界,寂星愿意束手就擒。杀尽半妖族虽可以震慑人心,但同时,也失了民心。”
云长老眼中神色速变,好一会儿,才缓缓地道:“好,我答应你。”
随着话语落下,施布在刑场外的结界顿时消失于无形,而那些原本还在屠杀半妖族人的侍卫也停下了动作。
“寂星大人……”伤痕累累的半妖族人们看着高台上还在与云长老对峙的寂星,眼中写满了焦急与不安。
“带着你们的族人快走。”寂星连头都没有回,他丝毫也不敢放松,因为他很清楚自己面对的是怎样一个人。云长老是四大长老之首,也是四人中城府最深的一个。
而且,他只有这一次机会,很短暂的机会。
那些半妖族人咬咬牙,纷纷扶起受伤的同伴冲出了刑场。
“寂星,现在你可以放下手中的剑了吧?”云长老冷笑,“你是个聪明人,应该知道杀了我并没有好处。”
寂星眼中的银芒不断消褪,就连握剑的手都开始微微颤抖起来了。
“我会放下的。”寂星努力集中精神,“只要……只要他们走出你的施法范围。”云长老施布的结界通常离他越近威力越大,只要那些半妖族的人可以走出一定的距离,就算云长老事后反悔,那个结界也不难攻破了。
云长老看了那些四散逃走的半妖族人一眼,淡淡地道:“现在就算我要施布结界,也困不住多少人了。”
寂星缓缓放下了手中的剑。
早就候在他身后的侍卫扑了上去,夺下了他的紫影光剑,并且用光绳再一次将他牢牢绑住。
“寂星,就算我不杀你,你也撑不了多久了吧?”云长老突然微笑了起来,“不过,你千万别死得太早了,不然,会错过一场好戏的。”
耳畔突然传来了风的声音,寂星面色一变,骇然回头。
只见四周狂风大起,风中似乎隐含着无数利刃,泛着可怕的血光——那是风长老的驭风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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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太大意了,竟没有察觉到执刑的当日只有云长老一人出现。
“为什么不肯放过他们?”寂星话音方落,一口鲜血已经喷了出来。他已经没有任何力气阻止了这场屠杀了。
“听过说放虎归山吗?寂星,你太天真了,你以为经历了一场几乎灭族的屠杀之后,半妖族的人就会善罢甘休吗?与其日后让我永无宁日,还不如斩草除根,以图清静。”
寂星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突然,他听到了云长老轻轻地“咦”了一声。
寂星睁开眼睛。
四周的风停了,不远处,一道七彩的光芒几乎映亮了半个天空,将风长老的杀人驭风消于无形。
寂星的心底燃起了希望,那是护月之链的神圣光芒——殿下,你终于赶到了吗?
云长老双目一凝,看着沐浴在七彩光芒中的女子:“拿下那个假冒的女神!”
“有护月之链的七彩神光作证,云长老,你还认为我是假冒的吗?”路颜高高举起了腕上的水晶手链,双眸之中染满了怒火。
满地都是鲜血和尸体……还有被光绳束缚住的寂星……那一身长袍几乎已经瞧不出原本的颜色了。
她还是晚了一步,竟让这么多人死在了屠刀之下。
“夜火将军,请帮忙救助伤者。”
霞光之后,走出了一身黑衣的夜火,还有夜宇和其他原本被囚禁的战狮族人。在夜火的授命下,几名战狮族的族人已经开始对伤重者进行施救,剩下的人也都严阵以待。
云长老眸中变幻莫测,突然大笑了起来:“路颜,你若是真的女神,为何会在地牢之内煽动云离造反?你若是真的女神,王上又为何不在你的身边?是不是你对王上做了什么?又或者说,你已经不满足于只当一名女神,所以,才会联合王的守护族和战狮族共同策划了这一场阴谋?”
这个阴险的老家伙,不只是半妖,连夜火他们也不放过了吗?路颜心中怒火狂烧,第一次,她有了杀人的冲动。
“谁说朕不在?”身后突然响起了一道熟悉的声音,只是与往日不同,此刻这个声音里暗藏着如刀锋般的冰冷。
路颜心中一喜,转过了身,就见流月淳正缓步朝这边走来。虽然他的神色还是很苍白,但那双眼睛中却散发着慑人的光彩,几乎令人不敢逼视。
云长老似乎没料到流月淳也会出现,不禁微怔了下。
流月淳冷冷地凝视着他:“怎么?难道云长老想说朕其实也是假冒的?是由半妖假冒的吗?”
云长老脸上恢复了平静:“王城之中曾经发生过此类事件,我当然可以这样怀疑。”
“唉,老云啊,你是不是年纪太大了,所以老眼昏花了,连真假都开始分不清了?”流月淳的身后突然走出了另一个人,“你可不要说,连我都是别人假扮的哦!我们可是一起朝夕相处了五千年啊。当年,我还曾经兴起过让你当我新欢的念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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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张玩世不恭、慵懒邪魅的笑容瞬间让云长老变了脸色:“祭鸿?!”
为什么连前任君王都出现在了这里?为什么所有的一切渐渐偏离了轨道?跟“那个人”所说的完全不一样了?
4、
形势似乎在瞬间逆转了。
在场的很多侍卫都守卫了王城数千年,自然有人认得前任君王祭鸿,很多人的脸上都现出了惊疑不定的神情。
四大长老所说的冒牌女神手上有护月之链的月神之光作证,而王上也没有死,更是活生生地站在了眼前。最令人人意外的是,前任君王也出现了。
流月淳神色冷凝地环视着四周,此时此刻,原本几乎不被任何人看在眼里的少年君王周身隐隐散发出来的,是令人不可忽视的王者威严与气势。
众人皆从他那双紫色的眼睛里看到了前任君王祭鸿当年的影子。有人不自觉地低下了头。
“风、雷、雨三位长老既然来了,为何不出来见朕?”流月淳的唇角扬起了一丝淡笑,“还是说,你们也同云长老一样,认为朕是由半妖假冒的?”
刑场的另一个角落,缓缓走出了三道老者的身影。一个脸上含笑,一个目中带刀,还有一个则是满面隐忍的怒气。
“王上说笑了,微臣怎会认为王上是由半妖假冒的呢?”总是笑脸迎人的雨长老当先走到了流月淳的面前,恭敬地躬了躬身,然后屈膝跪了下来,“微臣恭迎王上圣驾回城。”
并不擅于隐藏情绪的雷长老原本不想跪下,却被风长老一拉,也跟在雨长老后面跪了下来。
雨长老深深垂首:“臣等人受奸人愚弄蒙蔽,差点冒犯圣颜,罪该万死,请王上赐罪责罚。”
这一转变,不禁让路颜抬高了眉峰。虽然四大长老中她只见过云长老,但从曜元老他们那里得知的信息中,不难看出,这四大长老以云长老为首,从来没有将流月淳放在眼里,但现在他们竟当着众人的面向流月淳下跪了吗?
路颜不禁抬头看向执刑台的云长老。向来盛气凌人的云长老此时脸上一片惨白,似乎连他也没预见到这个情形。
看来在重要关头,他们窝里反了。然而,又是什么原因促使他们在这种时刻倒戈相向的?路颜轻支着下巴仔细打量着面前垂首跪下的三大长老——看来,这四大长老里究竟谁才是真正的老狐狸头目还有待研究啊。
“起身吧!”流月淳淡淡地道,“三位长老受奸人蒙蔽虽有过错,但幸好及时悬崖勒马,未曾酿成惨剧。朕念你们是初犯,暂不责罚,不过朕希望三位长老能将功补过。”
“臣等叩谢王上。”三位长老起身谢恩。
“流月……”路颜眼见流月淳就这样放过三大长老,正想说话,却被祭鸿一把拉住,朝她轻轻摇了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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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颜紧咬住下唇,别过了头。寂星重伤、半妖族人伤亡过半,这也叫未酿成惨剧吗?
“云长老……”流月淳抬头看向了高台上的老者,“你阴谋煽动造反,屠杀半妖族人,该当何罪?”
“哈哈哈……”神色惨白的云长老突然仰天大笑了起来,他看着王城遥远而不知名的某处,眼里流露出了强烈的愤恨与不甘,“说到底,我也只是枚棋子对不对?我果然很笨,竟相信了你……”
话音未落,云长老突然眉峰一皱,双目圆睁,毫无预兆地向地上倒去。
夜火目光一凝,飞身掠上了执刑台。
伸手探了探云长老的鼻息,夜火朝流月淳轻摇了摇头。
顷刻间,原本倒在地上的云长老便化为了点点星芒,元神俱灭了。
云长老竟就这样莫名其妙地死了?他口中所说的“你”又究竟是谁?众人心中不禁疑惑万分。
突然,似有微风拂过耳畔,轻轻吹起了祭鸿的黑发。
“你到底想做什么?”祭鸿低叹了一声,也不知在跟谁说话,目光中竟是少有的凝重。
流月淳环视了四周一眼,只见那些手执武器的侍卫正不知所措地站在那里,进退两难。
云长老在这座王城里势力庞大,关系网更是盘错纠结。这千年来,王城之中稍有一些权势的贵族都以云长老马首是瞻,要想一下子拔清毒瘤是不可能的。
“夜宇,马上带领战狮族的人营救被困住的其他人,特别是要尽快找到曜元老的下落。”
“是。”夜宇领命而去。
“雷长老,风长老,你们马上招集部下,全力通缉战狮族叛徒夜玄以及云长老余党。记住,不可再肆意杀人、伤害无辜。”
“臣等领命。”两名长老看了雨长老一眼,也匆匆离去。
流月淳又转头看向雨长老:“雨长老,立刻帮朕拟诏,公布天下,揭示云长老的野心,并为半妖族平反。想办法安定城中人心。”
“是。微臣这就去办。臣等一定会将功补过,以报王上的特赦大恩。”雨长老也笑眯眯地转身离去了。
“小鬼,现在总算有几分样子了。”祭鸿眼底闪过一丝赞赏。
路颜紧抿着唇没有吭声。那三大长老分明也是云长老的同党,可是流月就这样放过他们了?所谓的将功补过,那些功,真的能补偿得了这些过失吗?
而此时,执刑台的上夜火已经解了寂星身上的光绳,然而,当他的目光在触及他额际徘徊不去的黑气之后,一向不轻易表露出情绪的他眼中竟也露出了惊骇之色:“星,你竟然……”
“先带我下去。我……我有话跟王上和殿下说……”寂星淡淡地微笑着,目光逐渐开始涣散。
夜火眉峰微蹙,但还是将寂星抱了起来,跳下执刑台。
“寂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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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
夜火一带寂星下来,路颜和流月淳就连忙赶过去。
好重的伤!刚才站在这里远远地望去只看见满身的血,已是让人触目惊心,此刻近在眼前,这才发现寂星肩上的旧创在数度重创之后,已经整个撕裂,深可见骨。
然而,最可怕的并不是他肩上的伤。
流月淳突然神色激动地握起了掌心:“星,你为什么……为什么……”那两句“为什么”之后,竟再也无法说下去了。
路颜心底一沉,焦急地问:“寂星他怎么了?”
“他对自己用了‘灭神咒术’。”身后的祭鸿淡淡插了一句。
“什么是‘灭神咒术’?”路颜有了不祥的预感。
“在妖兽界只有高位的圣者才会这种术法。这是一种为了与敌人同归于尽,强行将体内所有潜力激发出来的咒术。虽然可以暂时将灵力发挥到极限,但代价却是元神俱灭。”
“元神俱灭?”路颜的心都凉了。
“殿下……”寂星转头看向脸色惨白的路颜,“臣可以拜托你一件事吗?”
路颜摇头,目中已是湿润一片:“我才不要做。寂星,你有事想做的话,自己去做。我这人向来讨厌帮别人做事。”
寂星笑了笑:“殿下总是表现出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但臣知道,那并不是真正的殿下……”
是啊,他了解她。
她总是表现得冷漠又疏离,但她的心底却藏着燃烧的火苗。
那才是真正的她。
真正的殿下。
“我是什么样子,你以后慢慢了解好了,现在我先帮你冶伤。”路颜努力展开笑脸,抬手就想用护月之链施展治疗之术。
“没用的。”寂星摇头,“殿下不要再浪费神力了。使用了‘灭神咒术’,就算护月之链的力量完全苏醒,也没有办法的……”吃力地从胸口拿下了那条银色的灵犀链,“如果殿下可以碰到云离,请你把这条链子交给他。这是小雅唯一留下的东西,我想……交给他比较好……”
路颜将那条链子接过,紧紧地握在手里:“云离现在就在很安全的地方,不过,寂星,我不会帮你转交这么重要的东西,我只是……”路颜已然有些哽咽,“我只是帮你暂时保管。”
“谢谢。”寂星眼中的倦意又深了一分。
“我还没帮你做什么,你现在说谢谢太早了。”路颜别开了脸。
流月淳此刻紧紧抓住了寂星冰冷的手,声音都开始颤抖起来:“星,你说过会永远守护朕的,如果你不守约定,那就是欺君之罪。”
“王上……”寂星将目光投向流月淳,“对不起,臣无法实现诺言了。”
“朕不准!”流月淳握紧了寂星的手,“朕是一国之君,朕不许你死,你就得活着!活着实现你的诺言!”
“流月……”寂星虚弱地微笑,这是他第一次叫流月淳的名字、第一次用这样充满宠爱的语气,“虽然你是一国之君,但你也有做不到的事,不要将自己逼得太紧了。与你相处的这一千年,我真的很开心。你要记住,即使有一天当你觉得众叛亲离、失去了一切的时候,你也不是一个人。你的身边,永远都会有人支持着你,所以,即使到了绝路,不到最后一刻,你都不要放弃你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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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月淳不住地摇头,却已说不出一个字了。他不要听到这些话,这听起来就像是遗言的话。
他的身边并没有多少人,在这千年的岁月里,只有寂星和夜火一直守护在自己的身边,他们之间不仅仅是君臣的关系,更是朋友,是亲人,是他在这世上最重要的人。
他绝不要寂星死。
心口痛得像火在燃烧一般,体内渐渐有一种莫名的狂躁升腾了起来。
这是寂星第一次在这个少年君王脸上看到如此伤心的神情。他很想微笑,想叫流月淳不要那样伤心,但此时此刻,他已经连微笑的力气都没有了。
他的生命在流逝。
神智渐渐模糊起来,在渐渐笼罩而来的黑暗里,他似乎听到了一道熟悉而刻骨铭心的声音——
“星,帮我守住他,总有一天,他会改变这个世界。”
“可以答应我吗?就算有一天所有的人都背叛远离了他,你也不要轻易放弃他。”
那个时候,他答应了她。
他要好好地守护这个世界,守护那个少年君王。
这是他们之间的承诺与信任。
可是现在,他却要食言了。
寂星抬眼看向路颜,却是越过路颜的眼眸,看着另一个灵魂。
另一个千年前、自己对她许下承诺的孤独灵魂。
他仿佛看见她站在树下朝他微笑。
“对不起,月,我无法实现自己的诺言了……”低声的话语终于飘散在风中,寂星的双眸渐渐合上……
他真的很累很倦了。
他守护了这个世界千万年之久,疲倦早就占满了心头,让他不想再睁开眼睛。
“星!星!”流月淳刹时变了脸色,“不准闭上眼睛!朕命令你,不准闭上眼睛!听到没有!”他用尽了力气地纳喊,可是那几近声嘶力竭的呼喊却依旧唤不醒眼前那个沉睡下去的人。
无法忘记的。
无法忘记寂星那温暖如春风般的微笑。
无法忘记的。
无法忘记寂星陪伴自己的日日夜夜。
无法忘记的。
无法忘记寂星每一次舍命的守护。
可是……他身为一国之君、身为这个天下的王者,却连自己身边最重要的人都无法留住?!
不,不会的。
寂星绝不会就这样离他而去。
他要寂星回来!
一定要要他回来!
好想流泪,可偏偏什么也流不出来,只有心口的疼痛一阵强过一阵。
“星,连你也要离开我了吗?连你也要丢下我——”压抑已久的痛楚终于爆发,流月淳眉峰一蹙,一口鲜血已经喷了出来,血染衣襟。
“王上!”夜火神色一变,另一个人却比他还快了一步,扶住了流月淳几乎倒下的身躯。
“小鬼,你怎么老是不听我的话,我不是说过你不可以大悲大喜的吗?”祭鸿叹息着,将手掌抵在了流月淳的胸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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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月……”路颜担心地看着流月淳苍白无血色的脸庞,“他为什么会这样?”
祭鸿并没有回答,只是轻轻摇了摇头。
“我知道你一定有办法救他。”流月淳挣扎着撑起身子,紧紧抓住了祭鸿的手臂,“无论你要我付出什么样的代价,我都无所谓,只要你别让他死。”
“小鬼,你要是再这样激动下去,就算我保住了寂星,也保不住你。”
那一句话顿时让流月淳的眼中燃起了希望:“你真的有办法?”
“你先给我乖乖躺下。”祭鸿话音刚落便伸指一弹,将一缕金光射入了流月淳的眉心。
无边的黑暗顿时向他铺天盖地地袭来。
“流月。”路颜连忙扶住流月淳的身躯,让他靠在自己怀里。
“颜……”勉强支撑着最后的神志,流月淳紧紧抓住了路颜的手,“星他一定会没事的,对不对?”
面对着如此脆弱无助的流月淳,路颜心口像是堵了块巨石一般:“是啊,他会没事的。”轻轻将他揽在怀里,她轻拍着他的背,语气也不自觉地放柔,“你好好睡一觉,等你睡醒了,寂星也一定会醒过来的。”
情绪终于渐渐平静了下来,流月淳疲倦地闭上了双眸:“你们都是我最重要的人……我一定要守护住……不想再失去了……真的……不想……”
最后的话语终于被沉睡吞没,但紧紧互握的双手却始终没有放开。
路颜低头凝视着流月淳不安的睡颜,心头第一次隐隐涌上了一丝莫名的疼痛。
守护住最重要的人吗?
下意识地,她拥紧了那具透着凉意的身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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