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堕落了，是吗？”她看着他，注意到他说最后几个字时，眉痛苦地皱了一下，她便已经料到了。
“是的！堕落了，而且，他还签了契约，生生世世为魔鬼，而且他的后代也必然留有魔性，隐藏在他们的血液中，一旦心术紊乱，他们也可能沦为魔鬼。”说到这里他的声音突然哽咽了一下，那抱住她的手也猛地收紧，勒得她有些难以呼吸。
是的，难以呼吸，像一把刀放在了咽喉，像一把利刃刺进了胸膛。寂静的空气里，她听到自己沉重的喘息，泪水悄然滑落，在他所感知不到的时候。
“为何大祭司甘愿将自己的后代都交上去？”许久，她咬住唇，低声问道，手指划过岩壁，是血的痕迹，“那样的交易，对他来说，根本就不值得啊。为何，他不好好考虑啊？”
“我想，那个时候，大祭司认为关于后代这个问题，根本就不用担心吧。”他的声音在颤抖，像在风中坠落的羽毛，很轻，“因为，他认为像他那样的人，根本就不会爱上任何人，没有爱人，何来子孙！”
“然而他错了。”他的脸蹭了蹭她的头发，哽咽了一下，“在他堕落之后，族长和四大护法发现了他的变化，然后想尽办法终于将他囚禁了起来，封印在了这片除了黑森林什么也没有的禁地。”
“魔鬼死不了。他们都清楚这一点，于是，他们给大祭司下了诅咒，用荆棘将他的身体绑起来，倒刺嵌入他的身体，穿透了他的手指，血连成线从他指尖低落，期盼一千年时间，能让魔鬼之血干涸。”
他突然顿住，似乎在抑制着某种情绪，身体在颤抖，唇细细密密地走在她的脖子上，像是迷失的孩子找到了温暖那般贪婪。
“一千年。然而，当禁忌之地完全被封印时，黑森林彻底成为了一个黑夜。再也没有日光，没有飞鸟，没有花香，没有云朵，没有那湛蓝的天。大祭司看着石阶慢慢地合上，知道一千年，他将忍受怎样的痛苦，那种血从自己身上流失的痛苦，生命就像茧，一点点被时间抽走。
“当他坦然地接受这种寂寞的时候，他的第一滴血落在了沙子里，然后红光乍起，一棵小芽儿从地里冒出来，然后慢慢长大，最后，开成了一朵绚烂的红莲。
“那是他身前所能触及的唯一东西，红色晶莹的花瓣向外展开，一片一片，精致得耀人，然而，花心却一直包裹，像害羞的女子。
“大祭司看到这朵突然绽放的红莲，脸上露出一丝温和的笑容，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
“然后大祭司百无聊赖，看着那莲花低声问道：‘你竟然敢喝本宫的血，可知道，触犯本宫是什么后果？’然而那朵莲花并没有说话，安静地绽放在远处。
“就这样，一千年中，大祭司总会这样质问身前那朵莲花，有时候，甚至会告诉它自己去冥河看到的一切。一千年中，身前的茫茫黄沙已经开满了红莲，凋零了一批，又绽放新的一批。只有身前初开的那朵，不曾有任何变化。
“尘埃落定了千年，大祭司在自己即将重生的前一天，看着身前那朵莲花，心里突然很落寞，他甚至想，就这样也不错……”
“他喜欢上了那朵花是吗？”感觉到抱着她的手臂慢慢收紧，她心里一阵寒战。
“是的，然后他们再次相遇并且相爱了，然而……”
“然而，他们忘记了那个契约是吗？那个永生成魔，并且后代也将流着魔鬼之血的契约？而那个大祭司是你吗，小妖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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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子！为夫不记得了，为夫之前什么都不记得了。”他的唇贴在她的后颈，温热的**悄然滑过，滴在她心头，“四年前，我重回西岐，然后进入了禁忌之地，才在翡翠占星的协助下知道了这一切。”
“那碧瞳？”
“碧瞳，他身上有魔鬼之血，他的意识里有潜在的魔性。”他将身子扳正，捧起她的脸，低头吻住了她的唇，满怀歉意地说道，“娘子，对不起。”
有太多事情，横在了他们之间，越过了那些误会和仇恨，越过了生死，然而，还是有好多问题摆在他们身前。
比如永生，比如她已经没有来生了，三生三世，就是为了追寻于他，她已经耗尽了……
“现在碧瞳在哪里？”
“不在西岐。西岐的圣湖是冥河终点，小东西才四岁，魔性最容易被唤醒。所以，不到万不得已，为夫不会让他踏入西岐一步。”
“那我们一起回回楼吧，我喜欢那里，而且回楼离这里远，对小东西有好处。”
“为夫正有此意，不过是在等娘子吩咐罢了。”他笑了笑，忍不住又吻了一下她的眉心，小心翼翼地。
“我想小东西了。”她微微一笑，将头埋在他怀里，看着那绵延的花海。
不到万不得已不让小东西踏入西岐？然而，也必然有情非得已的时候。
他今天在这里等她，告诉她这些，一定是让她心里有所准备。
五年来，经历了这么多生死和磨难，几千年的时光都从指尖流过，她还有什么不敢面对的？
甚至，她也了解契约后面意味着什么？
几十年后，不过是凡人的她会死去，然而他不会，就算死了他还可以复生成魔，反反复复。
她从不期待上天还眷顾她更多，现在，她已经很满足了。
“娘子，你看到这花，有没有什么想法？”耳边，他的声音突然酥软入骨，身子柔柔地黏在她身上。
“很漂亮。”她诚实地说道。
“真的吗？”他轻咬了住她的耳垂，邪恶的语气幽幽传来，听得她浑身一震。
“难道不是吗？”
“那娘子，”他捧起她的脸，低头看着她，媚眼如丝，眼底流光溢彩，“你说是为夫漂亮，还是这些花漂亮呢？”
鼻息间传来馥郁而异样的香味，如梦似幻，这种香味，木莲微微一愣，突然想起了什么，脸顿时涨得通红。
“还是你漂亮。”她心虚地咽了咽口水，试图保持一点距离。要知道，这里是森林，森林啊，然而他的香味却越发浓烈，那双白玉般柔美的手也不安地轻触着她**在外的雪白脖颈，指尖轻轻揉捏耳垂，然后恶作剧般地慢慢向下滑。
最可恨的是，那双一瞬不瞬瞧着她漂亮的媚眼，她根本就不敢正视，要知道，她从来就抵抗不了他的美貌，那样的勾魂摄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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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吗？那娘子怎么不看我？”他轻笑。
“太刺眼了。”
的确是刺眼啊，就光视线落在他妖娆的凝红唇瓣上，她都觉得心跳都漏了几拍，而且，的确是有咬下去的冲动。
“娘子，你想吻我是吗？”他咯咯地笑了起来，注意到了她每一个细微的情绪变化，比如，眼神闪躲，比如低头咬唇，比如一听到他轻笑，那修长的睫毛就会扑闪扑闪地颤动。
木莲一惊，感觉到他覆盖而压下，柔软温热的唇覆盖住自己唇，舌头灵巧地撬开她的贝齿，恣意地侵略而来。
“嗯。”她浑身一个激灵，想到那万一有人进入这森林该怎么办，而且，那浓郁的香味，让她觉得浑身燥热，轻飘飘的。
“那个……”她刚刚张开唇，他狡猾地逮住机会，将她的唇舌擒住，贪婪地吸吮，还顺带邪恶地将她整个人都压在了石壁之上，一手枕着她脑后迫使她迎合着他，一手放在她身子一侧，像是要禁锢她，不让她逃脱似的。
呼吸瞬间被抽走，她像垂死挣扎的鱼，唯有在他的侵略中找到一些能用以呼吸的氧气。双手突然被他扣在头顶，抵着那冰凉的石壁，可难以消除她身体的火热。他滚烫得让人战栗的吻却从脖子慢慢向下，滑过线条优美的脖子，落到精巧的锁骨上，由先前的温柔吸吮，变成惩罚性的啃咬，似乎一定要霸道地在她身上留下他的烙印。
“小妖精，可以回去吗？”她在战栗的低吟中，乞求道。
“不。这里，才是我们最初相识的地方。”
头上，天空湛蓝明镜，像被雨水冲刷得不留一丝尘埃的镜子，白色的云朵轻轻地浮动，变幻出不同的景象。
她仰起头，眸子里浮起一层薄薄的氤氲，酡红的脸庞上渗出细密的汗珠，发丝散落在肩头，交织着他的银丝。轻喘着，竭力地呼吸着，她像是海里的一尾鱼，他紧追不舍，不给她一丝停歇的机会，恨不得将她吞下去……
如果，这里是他们最初相识的地方，缘尽三世的她，最终也愿意重新回到这里……
他仰起头，咬住了她的唇，模糊不清地低喃道：“如果，你没有三生三世，或者重新回到这里。那为夫，也愿意再度被囚禁在此。”
漂亮如深海的天空，他似乎站在云端，朝她微笑。
荒原一片金黄，白杨在风中摇曳，天山之上，一辆红色的马车似乎踏云而来，出现在山坳的远处，朝这边驿站行驶而来，马车的四个角上挂着的铃铛在风中发出悦耳的声响……
驿站里正在低头玩弄风车的小孩儿听到声音，猛地抬起头，扬起一双碧绿的眸子，看着远处，精致的小脸上掩饰不住这突来的欢喜，跳下凳子，朝马车奔去。
大红色的马车在孩子身前停下，水晶帘子里探出一只漂亮的手，将帘子撩到一边，然后走出一个人来。看到出来的那个美人，小家伙笑容微微凝住，不满地撇了撇嘴，歪着脑袋极其不情愿地唤了一声：“爹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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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鬼见了爹爹怎么不高兴？”颜绯色堵在门口看着小东西笑道。
“你说了要把娘子给我带来，她没来！”小东西满腹委屈地说。
“哦。”马车上的美人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悄然回头看了一眼马车里，又看着小东西道，“颜碧瞳，娘子，爹爹可没有给你带来，但是我把你娘亲带来了。”
“娘亲？真的？”小东西又欢快地笑了起来，伸长了脖子看向马车里，一脸期盼。
“娘子，我们儿子在等你呢。”颜绯色妖娆一笑将马车里的女子给拉了出来。
那一瞬，站在下面的小东西惊呼一声。愣在原地片刻，然后攀爬上马车将自己的爹爹挤开，趴在女子的怀里甜腻腻地唤道：“娘子，娘子。”
“颜碧瞳，是娘亲不是娘子。”被挤下去的美人不悦地一把将小东西拎起，郑重其事地纠正道。
“娘子，颜绯色他欺负我！”小东西不甘示弱双手死死地抓着木莲的衣服摆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可谁知道他奶声奶气的声音尖锐得很。
“娘子，把这小鬼给扔掉。”看着女子宠溺地将孩子搂在怀里，颜绯色顺势也贴在她旁边咬着耳根说道。
马车继续向西前进，不时传来小孩子和大人的吵闹声，互不相让。
最后摇摇晃晃的马车里爆发出一声怒吼：“谁再吵，姑奶奶就把他踢下马车！”
瞬间马车恢复了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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