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把黑伞罩于她的头顶,青婳溃败后没有挣扎,她也知这样无济于事,只是凝视我,笑得明媚,我的世界瞬间噤若寒蝉。
“燕刑方,她不必非死不可,你不要……”
来不及了,她的皮囊与骨血一步步消融,熬过最后撕心裂肺的痛苦,只剩一摊血水没入寒土,我当即扑过去,不过恰好挽回了一把骨灰。我在伞下,同样感受到了一丝钻心之痛,燕刑方立马收住了伞。
“你疯了?”他蹲下来,查探我的伤势。
我目光茫白,那种感受像要将我粉碎,可我又没有力气去追溯根源,意识随处彷徨:“你为何这么着急?”
“什么?”他有些诧异,“你怎么了?”
他想扶我起来,我推手避开,手中的灰顺着指缝溜走,我已然失神:“人生一世,草木一秋,因果轮回,避无可避,呵呵。”
他站在那里,没有再上前,似懂非懂。
所来狐妖几乎屠尽。
“这九尾狐怎么办?”一位灰袍道长踱到燕刑方身侧道。
“封印。”
燕刑方取出一件法器,欲要念诀,蓦然山石滚落,大地颤动,被无数恶鬼之手缠住的白狐绽出九尾,一阵长啸后,一股巨大的妖力将在场所有人掀倒在地。
待烟尘散去,我木讷地看着九尾的手穿过燕刑方的胸膛,残躯抵在树上,血滑落的轨迹顺着树的纹路,一点一点淌下。
“我杀了青婳,你找我赔命我赔给你,只望你不要迁怒其他人。”
九尾将手抽了出来,雪白的长衫上飞溅无数的血点,燕刑方还残存着一丝气,他抬起手按住胸口的那个洞却怎么也堵不住。
“死可以一了百了,难泄我心头恨。”
燕刑方笑意讽刺:“你助纣为虐,青婳有这样的结果,也有你的功劳。”
九尾握了握拳,咬牙切齿地掐住他的脖子:“若不是你们这些道士逼得我们走投无路……”他强行抑制住了愤怒,一转眼,竟换作一副不寒而栗的笑靥,“呵,不过据说你这双眼生来可辨阴阳,天生做道士的料,见鬼亦无需开眼,我还真想看看,若是没了,你后半辈子当如何!”
“燕刑方!”我的眼前似乎跟着有一片血雾,如何抹也抹不开。
“九尾!!”燕刑方捂着脸上两个血窟窿,跪倒在地,他的两颗眼珠在九尾的手里碾成碎末。
“九尾,你真是太令本王失望了!”一抹枫红如晚霞流泻,手执长剑的男子亭亭落于叶尖,像坠落的星火,不当心便是火海一片。
“道心。”我肩膀一沉,回头即撞上了范无救悱恻的目光。
“此事必须有个了结,不然没完没了。”我刚想问询,一旁的谢必安突然截了话。
我看向燕刑方,他仍然跪在地上垂着头一动不动,暗红的血似乎已在他的眼眶上慢慢凝结。
“如今四海八荒天下太平,妖界难得清静,却被你们这帮狐狸搅得乌烟瘴气,本王都觉得丢脸,若不是楚阎王亲自来找本王说明,还不知你要带着那个青婳小贱人要闹到什么时候!”红衣男子冷眸一瞪,红梅附上寒霜。
“翡炼,你闭嘴!”九尾幻出长剑,直直向他刺去。
翡炼勾起嘴角,轻巧一避:“怎么,你这条狗还想咬主子?”
我趁他们打斗间,跑向了燕刑方,我轻轻晃了两下肩膀,不知他是否还有意识。
“给他喂颗护心丹吧,至少能保住性命。”范无救递给我一个药盒,我拿出护心丹欲给他吃下,他却擒住我的手腕制止道:“我想去阴间。”他说话时在笑,笑得牵强。
“好好过这韶华,到人间走一遭不易,干什么寻死觅活的?”不知生者怎知死,时常将死挂在嘴边之人,往往都年幼无知!
“可我就永远也看不到你了。”他垂下手,没再言语。
“哎呀,你们还没回阴曹地府吗?”翡炼从林中走出,脸上身上各处是血污,手里还拽着一条锁链。
我与黑白无常皆是一怔,这还不到片刻功夫。
谢必安挑眉道:“妖王殿下,九尾呢?”
“那条狗已经被本王打傻了,要不是楚江出面,本王还真不想做这么累的事。”翡炼将九尾拽了出来,经过这么一番折腾,他的真身简直小得如山野的平常狐狸,尾巴悉数垂落,耷拉着脑袋,乖乖蹲在翡炼身侧。
范无救抱拳道:“多谢妖王相助。”
翡炼摇头道:“不客气,你只要回去告诉楚江,他又欠了本王一份人情。”
妖王带着九尾回了妖界,范无救一一给那些不省人事的人喂了护心丹,但有些人已经无力回天。
黑白无常今日收魂可有的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