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还用问吗?练仟霜死在他的怀里,他又满手鲜血,定是犬子所杀。”唐怀道。
内官喜:“那这可是大功一件呐!”
内官命身后人道:“来人,把练仟霜的头斩下来,老奴还要带回去向官家复命。”
“你们,连一具全尸也不留吗?”这世间,哀莫大于心死。
唐郢不止心死,他的三魂七魄都已被撕碎。
练仟霜的头颅被这些麻木不仁的妖魔装进了一个漆黑冰冷的匣子里。
三日后,练家所有人的头颅都被挂在那高高的城墙上,向世人展示皇权的威慑。
唐郢独自骑马去见了一次,回到家后就把自己锁在房里,没人知道他在里面究竟做什么,但屋外的人,都能在夜里听到那肝肠寸断的哭声,一遍又一遍歇斯底里重复的名字。
在他难以支撑的日子里,唯有阿念的啼哭之声才会让他在失神中转醒。
阿念当年险些命入黄泉,意想不到的是她竟被医者顺利从阎王手里抢了回来。
……
人们都说,唐郢杀了练仟霜。
是剿灭练家叛党的功臣。
事实往往是无色而乏味的。
所以没有一个人想去了解真相。
练家的光辉就这样被黄沙蒙尘……
夜深人静,白烛摇曳。
唐念霜一阵心悸。
她披上衣服来到窗边,开窗一瞬,一道白影翻身进来。
“霜姐,不好了,指挥使大人有危险!”来者苏寒笙,遍体鳞伤。
“发生什么事了?”唐念霜蹲下查看他的伤势。
苏寒笙捂住胸口,疼痛难忍:“那女煞,我,我降不住了,好不容易把她从官家脑子里驱逐,她现在又带着鬼兵把皇城堵了个水泄不通,现在指挥使大人还在跟她打呢,你说他一介凡人,哪是煞的对手。”
“我马上进宫!”唐念霜取下佩剑,面带肃杀之气,不顾一切地往外冲,忽而停驻:“不对啊,我也是凡人,我去就能打得过了吗?”
苏寒笙一只熊猫眼蹭地张开:“你不一样,你是她女儿,我们得走血亲战术。”
“我是谁女儿?”唐念霜发觉自己好像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练仟霜啊。”苏寒笙一副我是不是说错什么话的表情。
“练……练……”唐念霜不知为何,竟叫不全这个名字,像有什么东西堵在喉咙里,心脏也像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
“仟霜!仟霜!”唐首辅的房间里传来垂老者的呼喊,唐念霜与苏寒笙相视一怔,毫不迟疑地赶到现场破门而入。
唐首辅在梦魇里挣扎,面容痛苦,他依然没有醒来,只是不断叫着“练仟霜”的名字。
“父亲从未向我提过她,只说我生母是病死,我当以为他有多么薄情,能如此轻描淡写地谈及妻子的死,原来他是爱得太深,害怕回忆有关她的一切。”
唐念霜握紧手中剑,垂下一滴泪。
她的眼角有一颗泪痣,依稀记得曾有一滴血落在那颗痣上,或许……是落下的那滴血,凝作了无法抹去的痕。
“霜姐……”苏寒笙不知如何抚平伤口,伸出的手默默收了回去。
唐念霜擦干泪,打起精神道:“走吧,尹申还等着我去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