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休那个乌鸦嘴果然说对了,妖王为免事情生变,把我与凤幽的婚事提前了,居然第二天就要我们举行婚礼,见过新郎官娶亲心急的,但没见过身为公公这么猴急的!
当真皇帝不急,急死个太监!
为了防止我逃跑,妖王还用结界将我软禁了起来,这个可恶的家伙!待我出去一定跟他同归于尽!
我心里急成一团乱麻,却只能百无聊赖地坐在榻上发呆,这时,房外响起叩门声,琉心肉麻兮兮的声音从外面传来:“两位大哥,我是来给少主送吃食的,吃饱了肚子一会儿才有力气拜堂和洞房呀。”
门外的人没有出声,估计和我一样无语,我偏过头,就见琉心端着饭菜走了进来,这个缺心眼儿的丫头,我现在被关在结界里面,连爪子都伸不出去,怎么吃得下饭,虽然我真的有点饿了!
琉心关上门,笔直朝我跑过来:“云冬,你完了你完了,现在外面一派喜气洋洋,群魔乱舞,都在筹划安排你们的婚……啊!”
琉心跑得太急,一股脑儿撞在结界上,额头上瞬间就鼓起一个小包,她幽怨地仰起小脸:“扶桑云冬,你个浑蛋,为什么不提醒我有结界!”
好像她不知道有结界似的。
我懒懒地看着她,递给她一个“让你幸灾乐祸”的表情。
琉心捂着额头站起来,用力踢了一脚结界,她那咬牙切齿的神情仿佛结界是我的肉一样,我白了她一眼:“别踢了,等我和凤幽成了亲,我就是妖界少奶奶了,明天就可以让人送你和呆子回仙界。”
“你真要和凤幽成亲?”琉心眉头一挑,两眼刹那间放出贼光,兴致勃勃地趴在结界边上,“原本凤幽打算今天晚上趁人多混乱的时候带我们离开的,听你这么一说,我倒不想走了,凡间有句话说宁拆一座庙,不毁一桩婚,我赞成你这么干!”
她顿了一下,又朝我抛了一个媚眼儿:“妖界少奶奶啊,听上去特别高端大气上档次,云冬,你以后也是有身份的人了!”
什么话,说得好像我以前没身份似的,我骄傲地挺起胸膛:“我乃堂堂扶桑少主!”
“快拉倒吧,你那窝囊少主……”琉心的表情相当不屑。
这个死丫头,我可以叫人把她叉出去吗!
琉心不知想到什么,忽地站在结界外跺了跺脚:“哎呀,如果你和凤幽成亲的话,那师兄的新书不是要重写了,他都写到你和非夜神君生儿子了!”这时她的脸上才出现一种叫惋惜的表情,不过也只停留了一秒,下一秒她又生龙活虎地蹦跶出去了。
“我现在就去告诉师兄,让他把新书改一改,让你和凤幽生儿子,生一窝儿子!”
当我是母猪吗?
房门“砰”的一声被关上,我望着那个绝尘而去的背影,默默诅咒她以后生一窝大白菜。话说回来,我从前怎么没发现这丫头这么欠打呢!
原本她溜进来就是给我通风报信的,结果她正事没干,废话了一阵就跑了。
半炷香后,妖王过来收了结界,我以为他善心大发要放人了,没料到他紧随其后就派遣了十几个女妖精来给我梳妆打扮。
打扮就打扮,为什么还要把我用绳子捆起来啊!太过分了!
我肺都快气炸了,妖王这个浑蛋,千万别让我逮着机会溜出去,否则定要把他抽筋扒皮,敲碎了骨头炖汤喝!
“哎哟,你看这小脸蛋美的,生气都让人怜惜得很,少主是嫌弃大王捆得太紧了吧?没事,老奴给少主松松。”一个年纪稍大点的尖下巴妖精走过来,笑着把我身上的绳子放开了数寸。
这个妖精我有些眼熟,好像是平时来给凤幽送水果吃食的那一位,她给我松完后,又吩咐人给我换上了新娘装,她们竟然不松绑,也不脱衣服,直接把新娘装套在我身上。
我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这样也行?算她们狠!
尖下巴妖精见我脸色不佳,一边往我脸上涂胭脂,一边拼命找话题转移我的注意力:“听闻少主曾与堕仙玖非夜同榻而眠,少主应该不是处男了吧?闺房这点儿事想必已经十分清楚,老奴就不交代了,男人与男人虽然与正常夫妻不同,但也就是那么回事,你都懂的。”
不!我不懂!我不是处男,但我还是黄花大闺女,比真金还真的大闺女!
连妖界都知道我与玖非夜的断袖了,肯定是冥月那个没节操的龟精散播出去的,我没想到有一天我的清白竟是毁在我自己手里,天要亡我啊!
周围的众妖精都掩嘴而笑,尖下巴妖精可能觉得自己娱乐了众人,也乐不可支,观察了半晌我的脸色,她又开始没事找事:“少主的面色好像有些不耐烦,少主有所不知,成亲之事礼节烦琐,哪怕再快也要晚上才可以洞房,少主莫急。”
这个老妖精,会不会说话啊?
就在我犹豫着要不要一口唾沫把她给淹死的时候,冥月适时地进来了,他穿着黑衣,今日依着喜庆竟也把头发整洁地高高束了起来,还系了两根红色的发带,若是忽略他的麻将脸,倒也算得上玉树临风。
他看着我被捆住的窘迫样子,嘴角一撇忍住即现的笑意:“没想到少主穿上新娘装还挺像那么回事的,难怪连玖非夜也被你迷得神魂颠倒。”这事他还有脸提,要不是他,我的清白至于碎得捡都捡不起来吗!我冲上去就要用嘴撕咬他,尖下巴妖精连忙一把抱住我:“少主切勿动嘴,这大好的日子不能见血腥啊。”她用力把我拉到梳妆镜前,指着镜子里面的人,试图转移我的目光,笑嘻嘻地道:“少主你看,新娘子美是不美?”好吧,这次她终于成功转移了我的注意力。我目视前方,镜子里的我一身大红色罗裙,腰系金束,上面缀着八颗宝石,衣襟上也用金纹绣着龙凤呈祥图,三千青丝盘起一个小鬓,上面插着凤钗,后面十根流苏和墨发一起长长地坠在肩背,脸上也化了娇俏的妆容,看上去眉目精致,眸光如水流连,唇似点朱,一举一动顾盼生辉,配上那一身华贵的罗裙,真是闪耀动人。
“美!真美!”要不是我自己就站在镜子前,我都认不出来那是谁。上回那次扮女装以失败告终,这次在尖下巴的巧手下终于成功了。
我沉浸在自己的美貌女装中无法自拔,冷不防旁边一桶冷水凉凉地泼来:“穿女装都敢不要脸地夸自己,自恋是病,得治!”冥月这回没再憋着了,竟嗤笑出声。
我咬住唇,考虑着要不要羞辱他一顿,想了一秒后还是决定羞辱他一顿,事实上我早就想这么干了!
我学着他嗤笑一声,反唇相讥道:“自恋也得有资本才可以啊,首先得有一张如花似玉的脸啊,不像有些人……连脸都没有……”
我的话还没说完,冥月的脸色就变了,一阵青一阵白跟变戏法似的。都说男人不在乎长相,后来我才知道,原来冥月一直都很嫌弃他自己的那张麻将脸,看见长得比他帅的男子都格外羡慕嫉妒恨。
所以他恨我!
“走,吉时该到了。”冥月铁青着脸,上前一把拽住我往外拖,压低嗓音在我耳边道,“不男不女的家伙,信不信我毁你的容!”
瞧瞧,还威胁我!我是被吓大的吗?
我极为不善地瞟了他一眼:“冥月,过了今天晚上,你就得叫我一声少奶奶,别说毁我容,你就算碰一下我的脚指甲,我都要让你跪在面前唱《征服》!”
冥月大约被我那声“少奶奶”给恶心到了,唰一下松开手,扯过尖下巴手中的盖头毫不留情地盖在我脸上,之后朝我的屁股用力一脚,把我踹进了轿子里。
这个不懂怜香惜玉的老乌龟!要不是我的手脚被捆着,哪里能容得了他这么嚣张!
外面锣鼓喧天,敲敲打打的,一会儿就到了凤幽的宫殿,这边显然更热闹,歌舞纷纷简直嗨爆了。
凤幽把我抱出去时,全体妖怪都跪了下去,高呼公子万岁,还大声高喊:“大王千秋万载,一统天下!”
这群妖精好大的胆子,竟然还想一统天下,完全没把天庭放在眼里嘛,我一定要跟太子打小报告。
我揪紧了凤幽的衣服,凤幽以为我在害怕,附耳低声道:“云冬,一会儿我就带你走。”
他收紧手臂,抱着我上了台阶,他似乎没有去拜见妖王的打算,直接就走进了新房,旁边有人快速围了过来:“凤公子,你真的要带我们逃走啊?万一被你父亲发现了,我们几个就死定了,你还是考虑考虑吧。”
这欠揍的声音……是琉心!我正要说话,凤幽轻轻地把我放下来,然后揭下我的盖头。我睁开眼睛这才看清周围的情况,除了我和凤幽,常休和琉心都在房里,还有之前替我化妆的尖下巴妖精。
琉心看到我的模样,长长地吸了一口气,常休的眼睛里掠过一丝惊异,便连凤幽也目光沉沉,温柔而炽烈地望着我。
“云冬,这是你吗?”琉心捏了捏我的脸颊,“你涂了几斤粉在脸上?”
好好夸我一句会死吗?我没好气地横了她一眼:“你这语气颇酸。”说完我又把背对着她,“快替我解开绳子,我都快被勒死了。”
几人这才手忙脚乱地替我解开,我三两下把新嫁衣脱下来放在**,尖下巴妖精立刻拿着它们穿了上去,我大惑不解地看着她:“你要做新娘?”
“少主说笑了,老奴哪有这等福气。”尖下巴穿衣的速度真不是盖的,我就眨了下眼睛,她就把衣服妥妥地穿戴整齐了,“我这是替少主坐在这里,一会儿会有下人来送东西,要是见不着新娘,岂不是要出乱子了。”
呃……搞了半天,尖下巴原来是凤幽的人。
“妖王眼下正在外面看歌舞,趁着大家都在外面吃酒玩闹,我们快些走吧,晚了只怕就走不了了。”常休打开窗户,担忧地看了看外面的情形。
“可是……”我看着尖下巴舍生取义的模样,感动之余又有些为她担心,“万一妖王发现是你帮我们逃走,那你的脑袋岂不是保不住了。”
尖下巴冲我眨了眨眼睛:“少主不用担心,公子会罩着我的,你们快些走吧。”说着,她拾起红盖头盖在头上。
我们几人打开窗户,从后窗掠了出去,正门肯定不能走,我们只好跟着凤幽走小路,小路比较偏僻,没有什么小妖把守,偶尔遇着几个小妖也被我们联手放倒,其间琉心打人的时候最卖力,像吃了千年灵芝一样精神抖擞。
我不由有些好奇:“琉心,你干吗这么兴奋?”
琉心“嘿嘿”直笑:“有这么明显吗?”她摸了摸脸,嗓音高昂,“我们现在正从虎口逃生,你们不觉得很刺激吗?”
“变态!”我和常休一人送她一个白眼。
凤幽也莞尔一笑:“还有更刺激的。”他伸出修长的指尖指着前方,悠悠说道,“那块碑是唯一的出口,现在上面布了结界。”
我们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不远处红墙高垒,唯有一块白碑虚砌在红墙之上,一道透亮的结界在虚碑之上若隐若现,如果不仔细看,就像一层水雾凝在上面。
“凤公子,我发现你父亲心机好重啊。”琉心摇了摇头,一把拉住我郑重其事地道,“云冬,反正都到这一步了,不如你们就假戏真做了吧,你做了妖界少奶奶后,我还可以经常来串门,妖界挺漂亮的。”
“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常休一把将琉心按在身边,怒其不争地瞪着她,表情那叫一个揪心,估计怎么也想不明白他怎么会摊上这么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师妹吧。
“父亲设下的结界,天底下能逃出去的没有几个。”凤幽的眸子里涌现出一抹忧郁。“别沮丧,其实还有办法的。”在他们几人期待的眼神下,我慢慢走到
了另一面的墙角下,扒开前面的杂草,露出角落里那一个小小的狗洞。有结界盖在上面,我们上不了天,那就只能下地了。琉心跑过来瞅了几眼,抬起头道:“云冬,你也就这点出息。”常休低着头,摸着下巴挣扎了半天:“大丈夫能屈能伸,不就是一个狗洞,难不倒我,倒是凤公子……”常休眼带戏谑,意味深长地看向凤幽,我心里顿时一“咯噔”,凤幽是妖界小少爷,要让他钻自己家的狗洞,实在有些强人所难了。我正打算让凤幽留在这里,却听凤幽爽朗一笑:“你既说大丈夫能屈能伸,一个小小狗洞,亦难不倒我。”说完,他腰身一弯从下面钻了过去,我与常休对视一眼,也先后钻了过去,只有琉心杵在那边还在做思想斗争。“琉心,你想被妖王抓去吸干血吗?”我隔着墙恐吓她。
琉心闷闷的声音从里边传来:“钻狗洞会成为我人生中的污点,我出门在外,代表的是师父的脸面……”
“你给师父丢的脸还少吗?”常休毫不留情地打击道。
我仔细一回想,也确实如此,这么多年,琉心为了八卦不知道在外面出卖了司命老头多少次,连自己的人品都卖得差不多了,还好意思说师父的脸面。
“琉心,你爱出不出,我们走了。”招来一片云,我们三人飞身而上,才刚上去,就见琉心一头栽在云端,咧着嘴对我们笑。
这臭丫头,速度有时候还真吓人!
我们携云离去,一时天高海阔任我们飞翔,呼吸着自由的空气,觉得心情大好。琉心在云头又蹦又跳,神经兮兮地八卦着仙界的各种奇葩事。
忽然,她在身后拍了拍我的肩,诧异地说道:“云冬,你快看,妖界好像冒烟了。”
我们回头看去,只见妖界的上空出现一片诡谲的浓烟,浓烟之下还隐隐透出冲天的火光,那股火光鲜红中夹着幽蓝,像长龙一样疯狂吞噬着周围的一切。
凤幽眉头轻蹙,抬眸飞快地看了我们一眼:“云冬,到了这里应该安全了,你们先走吧,我回去看看出了什么事。”
我眼皮一跳,总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他的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放他一个人回去实在不忍心,于是开口道:“我也跟你一起走。”
琉心一副“你疯了”的样子看着我,我让她和呆子先走,却料两人毅然决然要和我们一起,最后几个原本逃走的人又呼啦啦驾着云奔向了妖界。
我们赶到时,妖界盛办婚宴的大殿已经整个夷为平地,地上血迹斑斑,女妖们四处逃窜,尖叫声不绝于耳,周围密密麻麻地站着许多手执大刀的妖怪,火焰还在疯长,以惊人之势席卷着入目所及的所有东西,浓烟之下看不太真切发生了什么,可那股刺鼻的血腥味却让整个气氛凝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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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谁这么残忍。”琉心捂住鼻子,兴致高涨地朝前面张望。
我们几人跳下云头,站在拐角处查看情况,浓厚的烟雾中只听到妖王暴戾的声音高昂地响起:“毛头小儿,也敢来我这里撒野!莫不是帝涟月那小子让你来的!”
“你与仙界的恩怨与我无关,但你竟敢动我的人!”对方的音色极尽愤怒,“我最后再说一遍,把人还给我,否则今日我定**平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