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剧本的女主是一个表面乐天温柔内心却因为原生家庭的关系积郁已久的实习生,在读某一场戏的剧本的时候,严意发现了一个明显的bug。
男主察觉到了女主最近的情绪不对劲,在询问的过程中产生了争执。
这里的对话内容很明显就脱离了人设。
严意勾了勾唇,嗤笑一声。
果然,云暖这种泡在蜜罐子里长大的人怎么可能共情到平凡人的痛苦?
终于有了名正言顺给云暖找茬的机会,严意当然不会放过。
可让她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她甚至连黑稿和录像都安排好了,云暖却半点没有因为她的找茬大发雷霆,反而十分虚心地向自己请教该如何改动剧情。
这给她造成了一定程度上的刺激。
娱乐圈尔虞我诈波诡云谲不亚于商场,所有人都是踩着其他人的脸面上位的,弱肉强食是默认的规则,要怪就怪自己没有没有本事还要吃这碗饭。
严意也不例外,她虽然从不出手害人,可设计套路、营销造谣她也从未手软过,否则她哪来的今天?
什么时候有人做出过她这种反应?
她虚心求教的神情毫不作伪,和早就被娱乐圈同化了的她比起来,俨然就是这片淤泥里的一朵小白花。
说她天真烂漫,她又机智过人进退有度,轻而易举就能俘获别人的好感。
严意估错了人性,或者说……她重新定义了人性,原本看来万无一失的设计落了空,气得她心肝疼。
没过多久,更气人的事情发生了。
白执和许冬亦的计划也几乎同时落了空,垣江那个女魔头把许冬亦手上的琼华项目截了回去,原因还出现在了自己的助理小关身上。
上次和许冬亦的谈话被她听到了,为了阻止自己得不偿失的行为,她给垣江那边透了消息。
严意也没办法怪罪到小关身上,没有人比跟了自己几年的小关更清楚她对季司弦的心意。
她当然明白小关是为她好。
可有什么用呢,那个人自始至终都不曾看过她一眼啊。
严意很快就支走了小关,带上口罩墨镜一个人开车出了门,饶了大半个诸城,才在一处隐秘的酒吧门口停下。
整个诸城只有这么一个能让她安心买醉的地方,能在“嚣色”这个销金窟消费的人群大多都是些公子哥和娱乐圈人士,背后的老板自然也手段了得,开业至今就没有任何人在这里声色犬马后上过娱乐新闻。
把车钥匙丢给保安,严意就在门童的指引下进入场内。
她知道这个地方很久了,却是第一次来,极尽喧嚣的音乐震得她浑身的皮肉都在颤动。
随意瞟了几眼,严意就发现了好几个熟人,其中还有某个立了几年清纯人设的小花。
她们脸上媚态尽显,围绕在年纪或老或少的男人堆里,浑身都散发着讨好的气息。
严意嘲讽一笑,才到吧台边坐下。
曾经她有多看不起这些人,现在就有多看不起自己。
她以为自己有多特别,其实不过也是粪坑底下的另一种蛆虫。
严意时常在各种饭局应酬,酒量练得不错,几杯威士忌下肚依旧面不改色。
周围不妨有人想要上前搭讪,但严意墨镜下的面孔释放着拒人千里的寒气,能在这个场子玩开的哪个不是人精?
各色美人何其多,大把上赶着舔他们裤脚的,自然没人想去摘这朵不解风情的冰花。
上流社会的男人们各自装相,在娱乐圈摸爬滚打的女人可没这份眼力。
“这不是严视后嘛?”
不知道在哪瞧见了她,柳沐雨摆着胯挪到严意身边,坐在了她身边的椅子上大声和她说话。
“之前不是清高得很不屑和我们同流合污?怎么今儿个自甘堕落了?”
严意皱着眉,并不想搭理这个人。
可她虽然只是一个三线不知名的艺人,身份却实在不算平凡。
诸城的老牌家族不算少,家家都是资本圈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存在。
季、许、邵、庄、柳几家都在这个行列里,柳沐雨这个草包就是柳家出来的人,柳氏企业董事长的亲孙女。
至于这么牛逼的身份为什么到现在还只是个三线女演员,很简单,长得一般,演技也一般,更不会做人。
即便有柳家在后边打点,真正能买账的也不多。
毕竟这年头,谁还没个后台?日渐式微的柳家真算不了什么。
可即便是这样的人,以严意小心谨慎的性格,也从没打算和她起冲突。就是曾经在一个剧组待的时候,她也几乎不会理会她有意无意的冷嘲热讽。
不过严意的轻视态度当然还是会引来反噬,柳沐雨的火气被勾上来了,她伸手摘掉严意的眼镜,见她眼眶微红,就大声嘲讽道:“哟,严视后别不是被金主抛弃了这会儿才会来‘嚣色’买醉吧?”
“你们这些自轻自贱的女人可真可悲。”
严意横了她一眼,满脸都是不到眼底的笑意,光华耀目。
她的长相是偏凌厉的,粉丝都称她是浓颜美人,这么生动的笑很少出现在她脸上。
周围看戏的人都呆了呆。
柳沐雨自己也愣住了,严意可不管这些,她刚才喝了几杯酒,虽然没什么影响,可还是染了几分醉意。
这是她唯一一次没有权衡利弊就做了曾经不会轻易做的事。
她拿酒泼了柳沐雨。
柳沐雨的惊叫声即使在酒吧的喧嚣里还是响彻了众人的耳朵。
其他人的脸上或是震惊或是玩味。
严意再次倒了一杯酒,对着角落里那个一脸玩味的阴险人物挑了挑眉,昂首灌下喉咙。
爽!
柳沐雨回过神后当场就发了疯,一只手捂着胸口防止自己走光,另一只手疯狂向严意拍来,嘴里也时刻不停地问候着。
但不用等严意躲开,柳沐雨就被保安带了下去。
严意起身整理了一下裙子,看都没看柳沐雨一眼,在众人的目光中,抬脚往洗手间的方向走过去。
直到没有人再注意她,她才从角落的楼梯拾级而上。
楼梯的尽头是一扇紧闭的门,严意敲了几下,门就自动开了。
许冬亦就坐在这间偌大休息室的单人沙发上抽着烟,他的对面是一面弧形的玻璃,不用猜也知道是单面的,刚才她在一楼可没发现还有这样一处空间。
玻璃下的一楼声色犬马、纸醉金迷,唯有他仿佛是电视机前不关心内容的看客。
比她还能装,还算合她的胃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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