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琭和程珞的事情发生在宜苏,还是向府后山,向敦旷在悲痛之余自然是震怒。而一死一伤的皆是程氏嫡系公子,程澹不会坐视不理。两大家族的宗主俱下令彻查当天的事情,其余三大家族也表示将全力配合、鼎力相助。
且不论其余三家是真心还是假意,单是向氏与程氏联手,其实力已不容小觑。查出始作俑者并没有耗费太多精力,只是在找人上面花了些功夫,但也在程琭七七之前将人捉了回来。
甘棠和程渊为程琭做完七七之后便来到程氏的地牢。
因为程琭的丧事,程澹还有不少事情要处理,所以是向敦旷陪着甘棠和程渊去的地牢。
向敦旷告诉二人,所有的线索都指向一个叫孙新的羽士,但如此周密的计划自然不是一个人就能完成的,是故他用了些手段,但孙新始终不肯说他为什么这么做,说有些话他只会对甘棠讲。
甘棠进屋的时候下意识地想用手帕捂住口鼻——她已经很多年没有看过这么血腥而又恶心的场景了。甘棠忍住不适,抬起眼去看被吊在半空的孙新。
程渊察觉到甘棠的不适,实际上连他自己都忍不住蹙眉,但他什么都没有说。倒是向敦旷先开口道:“阿梨,你要是觉得不舒服的话,就先……”
甘棠打断了向敦旷的话,说:“没什么不舒服的,我是甘棠。”
这是她自事情发生以来第二次说这话了,程渊觉得很不安:她是甘棠,所以怎么样呢?
闻得这话的孙新大笑出来,直说“是啊是啊,你是甘棠”。
甘棠没有理睬他言语之间的嘲讽,说:“你不是想见我吗,现在我来了,要说什么就说吧。”
孙新止住了笑,明明是被吊在半空中,反而居高临下地以一种趾高气扬的语气“呸”了一声,浓痰落在甘棠面前,说:“老子现在不想说了。”
程渊咬了咬牙,刚想说话,就被甘棠抢先一步。
甘棠说:“你不说我也知道。”
孙新说:“是嘛。”
“你杀琭儿和珞儿是为了报复我,对吧?”
这一点程渊和向敦旷也早就想到了。
若非知道事情没这么简单,而孙新受了各种大刑甚至连同谋都已供出来,还是不肯透漏别的信息一分,向敦旷是不会让甘棠来见他的。
即使如此,听见甘棠没有任何语气的说出这句话,向敦旷和程渊还是觉得心痛不已。
是啊,他们能想到,甘棠又怎么会想不到。
孙新的表情变得狠毒:“你杀了我全家,自然要血债血偿。”
甘棠点点头,问:“你今年多大?”
“什么?”
甘棠看向向敦旷,向敦旷对她说:“他本名叫蒋梓,今年二十一,是柜山蒋氏的遗孤。十四年前伐周之战,他的家族被……灭族。”
甘棠垂下眼眸:“是吗,我不记得了。”
“你不记得了,哈,你不记得了。”孙新大喊:“我娘当初跪着给你磕头,求你放我们一条生路,娘的额头都磕破了,血和泥沙混在一起……你竟然说你不记得了,你不记得了!”
甘棠抬起眼看他:“我杀了那么多人,你以为我会记得每一个吗?”
程渊握住甘棠的手:“阿梨!”
甘棠看向程渊的手,眼中的不舍一闪而过,她甩开程渊的手,说:“我就是这样一个人,程三公子不是知道的吗?”
“阿梨!”
孙新冷笑:“我真该千刀万剐了那两个小崽子,他们死一千次一万次都难解我心头之恨!”
向敦旷汇集灵力在手便要向孙新劈去,被甘棠拦下。
甘棠说:“以彼之道还施彼身,我没有资格说你错。但是你想过后果吗?”
“后果?哈哈哈哈,只要能让你这个魔头不好过,什么后果我都认了!”
甘棠点头:“我猜你们家当年为了救你,应该死了不少人,我相信,你不会让这些人白死,所以你一定留了血脉在世上对吗?”
孙新没有说话,但明显变了脸色。
向敦旷接过甘棠的话说:“我们查到你和一个叫丁香的妓|女有情,那妓|女几个月前失踪;另外你家有个叫小雪的丫头,之前因为和人有私情被赶回了老家;还有就是你和柜山沈家的小姐有婚约。顺着摸下去,我相信很快就会水落石出。”
甘棠说:“找个失踪的妓|女或者丫头对我来讲不是什么难事,不信你可以试试。不过到那个时候,我保证会把这世间的酷刑都施加在你的孩子身上。如果我心情好,我会考虑送他去和你团聚;如果我心情不好,我会让他猪狗不如地长大,然后再送他去和你团聚。”
孙新说:“你……你敢!”
甘棠笑:“我敢不敢,你不是应该很清楚吗?”
甘棠又说:“你好好想想,想清楚了叫我。”
——*——
甘棠三人出了地牢之后,甘棠说:“表哥你先去休息吧,剩下的事情我来处理。”
向敦旷还想再多说什么,但他知道此时甘棠和程渊一定有话要说,他只是说:“阿梨,琭儿在天之灵一定不愿意看到你……”向敦旷叹了口气,“不说了,你有什么需要帮忙的,随时找我。”
甘棠不想笑,她不想在向敦旷面前伪装,但她还是笑了,以一个标准的微笑回答道:“好的。”
向敦旷看着甘棠叹了口气,又拍了拍程渊的肩,走了。
甘棠看着向敦旷离去的方向,深吸了口气,说:“你想说什么,说吧。”
程渊看着甘棠,他觉得这个甘棠不是和自己成婚十年的甘棠,而是那个在伐周战场上不可一世的甘棠。程渊想起伐周时两人每次的不欢而散,想起甘棠杀人时嗜血的微笑还有杀人后落寞的神情,突然不知道自己能说什么,更不知该说什么。
甘棠等了半天,还是没有听到程渊的声音。甘棠笑了笑,说:“没什么想说的就回去休息吧。”
甘棠提脚要走,程渊说:“阿梨,这件事交给我处理,好吗?”
甘棠站定,却没有回身,说:“为什么?”
“你累了,需要休息。”
“我累了 ?呵,不是我累了,是你程三公子怕了。”甘棠转过身看向程渊:“我说的对吗?”
“阿梨,你太难过了。”
“程渊,你为什么不说实话呢,你为什么不直接说你很讨厌我这个样子,讨厌我做过的那些事情?”
“我没有。”
“没关系程渊,承认吧,我不介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