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飞青端起那碗茶,小心谨慎。
屋内四个人都吸入了“悲欢”花粉,现在沾上一滴“离合”混入的茶,便立即毒发。
南复生心跳有些加快,他知道自己的计谋奏效了,由梅飞青与罹天分别保管的“悲欢”与“离合”终于聚到了一块。
眼前这两个瓶极其小巧,但这个剂量,已可屠灭十座城。
南复生要得到“悲欢离合”,用以复国。
茶碗递出,缓慢。
梅飞青双目紧闭,薛望中的目光全聚集在茶碗之上。
时机已到,南复生纵身上前,用出毕生最快的身法,左手一抄,已抓起两个药瓶。右手出指如电,运指点了梅飞青腕上数处穴道,他手上一松,茶碗已稳稳当当停在南复生手中。
南复生旋身向后,退至门边,这一连串动作在一眨眼,他自己对这个速度有万分自信,若计算有丝毫失误,必成三人围攻之势。
罹天梅飞青修为之高自不必多言,单是薛望中已不易应付。
罹天大惊失色,便要冲上前来。
南复生端起茶碗,举于身前,喝道:“莫忘了你们全吸入了‘悲欢’!”
碗中是“离合”。
只须手上稍一运动,便可将茶水射向他们三人。
这一切都在南复生计划之中。
他要用这碗茶来挟制这三位高手。
南复生道:“我想知道,返道老人是不是也中了‘悲欢离合’?”
蓦地,南复生听到了瘴林外箜篌的声音。
这个曲子他曾听过两遍,第一次是在淮居,第二次也是在淮居,似跟随他而来。
南复生转过身,就看到了秦楼。
他在笑。
螳螂捕蝉般的笑意,他认定了自己是黄雀。
曲子不是自秦楼而来,箜篌声在远处,在林中,又似在心中,操琴者修为之高,隐隐然在长歌门主之上。
秦楼负手而立,仪态从容闲逸:“你想知道什么,我来告诉你。”
罹天双目怒瞪秦楼,梅飞青依然那样沉默,眼前的骤变似乎与他无关。
南复生问道:“‘悲欢离合’管制之严,任谁有通天彻地之能亦难以盗取,返道老人之死与青玉帮可有关联?”
薛望中一旁冷冷道:“笑话,‘悲欢离合’此刻不是正在你手上么?”
罹天摇头道:“我敢以人头作保,‘悲欢离合’绝无半点外泄,若说返道死于‘悲欢离合’,想必这些花粉非是出于青玉帮。”
南复生道:“那是出于何人之手?”
蓦地,眼前秦楼身影一晃,待南复生回过神来,两手已空。
秦楼人已退出屋外两丈。
秦楼得意的举着碗,冲屋内一笑。
南复生心下大骇,适手秦楼的身法并不快,只是在一刹那,远处箜篌声骤高,直钻入他心深处,竟在他守御的一瞬抑慑了他的行动。
所以秦楼夺药,南复生全无反应。
南复生向前一步,便欲夺回。
秦楼举着茶碗道:“莫忘了你们都吸入了‘悲欢’。”
碗内是“离合”。
现在“悲欢离合”在秦楼手中,一碗混着“离合”的茶挟制了屋内四人。
他得意极了。
黄雀的笑意,总为自己能笑至最后而得意。
罹天沉声道:“青玉帮密查过返道中毒的症状,无色无味,他功力深厚,抵抗了一阵,可是他又遇外敌,加速了毒发。若是真的‘悲欢离合’,任谁的功力深厚,也不可能抵抗的。”
秦楼笑道:“你看晚辈仿炼的毒粉可像?”
罹天道:“若你能制出‘悲欢离合’,又何必来夺真药?”
秦楼收起了笑容,道:“晚辈所配制之药威力自比不上真的‘悲欢离合’,但论中毒症状,却有几分相似。”
南复生冷冷道:“你的目的是什么?”
秦楼道:“将死之人,何须多说。”他手一紧,茶碗暴碎,他运劲极巧,茶水只往屋内飞溅。
飞叶。箜篌。叶。
悲欢。离合。恨。
南复生平静的看着水珠飞散,似烟花的姿态。
水花缓慢缓慢缓慢,再缓慢。
透过水珠,南复生看见秦楼得意的笑脸。
原来水珠折射的光晕,孤寂而扭曲。
秦楼道:“你可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故事。”
南复生平静的说:“知道,只可惜你不是黄雀。”
薛望中身法快,冲至门口,茶水“哗”一声,泼在他身上。他胸前湿透,那碗茶打在他身,一滴未少。
屋内屋外,罹天神色最为惶恐与震惊。
梅飞青满目期待。秦楼看不到神色。
这是真的“悲欢离合”,强如返道老人也无法运功抵抗。
薛望中大叫一声,向后仰倒,双目紧闭,额头大汗涔涔。俊秀的脸迅速失去了生气,死人一般。
秦楼忙取出“离合”的药瓶,若药瓶打开,屋内诸人碰到花粉亦会中毒,结果一样。
飞刀起,刀光一寒。
秦楼一声惨叫,一枚飞刀穿透他手掌,两瓶药摔到地上,瓷瓶粉碎,药粉飘散空中。
众人顿时变了脸色!两瓶药粉在空中合二为一,大家都要被毒死。
秦楼按着右手,鲜血直淌,咯咯直笑,道:“瓶子碎了,你们都要死!我也不怕‘悲欢离合’,我才是最后的赢家!”
他不怕“悲欢离合”,是因为身藏能拒百毒的天师法器“瑶樽”!
南复生淡淡道:“我说了,我才是黄雀。我所做的是诱你出来。告诉我,司徒白在那里?”
箜篌骤止。
秦楼脸色大变。
魔刀在嗡鸣。
刀囊中两柄飞刀竟然同时跃动。
“云中君”发出祥和的光。
“东皇太一”发出耀眼的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