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燕姬。
是燕国普通的女子。
我渴望快乐,简单的快乐,可至今为止,我未曾快乐过。
十六岁那年,饥荒。
家里已经无法维持生计,父亲要把我卖了,卖给异地一户凶恶的富裕人家。
我像牛马一样生活了两年,身体和灵魂的折磨已使我苦不堪言。
我曾以为这世间已没有光,只有绝望,直到那柄剑出现。
恨离。
这个名叫恨离的男子,那一日,闯入了这里,杀光了恶人,放我们离去。
被买来的女子都走了,只留下我。
他问我:“你怎么不回去?”
我说道:“回去还是会被卖掉。”
他问道:“你没有家么?”
我说:“没有。”
他笑了,我才看清他的长相,他就像一座脊骨刚硬的山,他的脸棱角分明,有疏离。他的双目,就似狼,那么凶悍又那么倔强。他是典型的燕国铁血汉子,连他的笑容都让人感到他的血是沸腾着的。
他说:“我叫恨离,这个世间每个人都有家。”
我问道:“你的家在哪?”
他说:“有燕国子民的地方,就有我的家。”
我顿了一顿,鼓起好大勇气,说:“我跟你回家好么?”
恨离点了点头,扔给我一个包袱,说:“要跟我回家,你就得帮我拎东西。”
那个包袱不沉,一点也不沉。
后来我才知道,他是燕国太子姬丹的结义兄弟,燕国最强的剑客。
跟着他一路走,出了城,有名男子牵着两匹马等侯,后来我知道,这人叫荆庭,是恨离出生入死的兄弟。
荆庭问我是谁。
恨离告诉他:“一个受苦难的燕国女子。”
荆庭看我半天,说道:“好个绝色女子,只有我们燕国才有你这样的女子 ,你叫什么名字?”
我说道:“我忘了。”
恨离道:“你总记得你姓什么吧?”
我想了半天,道:“我姓燕,我姓燕。”
恨离哈哈大笑,道:“好得很,从今以后你就叫燕姬。”
我不说话,看着眼前这名豪放男子,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荆庭道:“这毕竟是赵国的地方,我们须赶快离开。”
只有两匹马。
恨离问我:“可会骑马?”
我摇头。
恨离命荆庭乘一匹,我与她合乘一匹。
一路颠簸,快回燕国的时候,我没有家和故土的感觉,只是渴望那里有光,有希望。
简单的希望。
恨离的住宅不大。
很普通的房屋,很普通的摆设,与他太子结义兄弟的身份不符。
他生性淡泊。
到他家的第一夜,他对我说:“你去我的房间。”
我心中一惊,暗叹天下的男人都一样。
夜。
我来到恨离的房间,他的房间放着一口琴,一口剑,剑横放剑架之上。
我这条命是恨离的,他要我做什么我就得做什么。
恨离还没来,我在他房间踱了几圈,有些累了,就先躺到了**。
我躺到**这一刻,心都凉了,原来世间真的没有光。这两年的日子,还没有到头。
烛火微微,燃到一半的时候,恨离才回来。
我想,接下来他要做的,跟那些男人一样,扑到我身上来。我苦笑,我的命毕竟是他的。
恨离惊讶道:“你在我**干什么?”
我亦有些惊疑,呆呆看着他。
恨离马上明白了一切,走过来,似笑非笑的拍着我的脸,说道:“从今往后,你只须照顾我的衣食起居,没有其它。今晚我是叫你来打扫打扫我房间,毕竟这么久没人居住了。”
我心中复杂莫名,不敢相信这一切是真的。
我感到我脸上好烫,烫透了耳根,正想起身,恨离伸手拦住道:“被窝都热了,你今晚就睡这儿,我去客房住。”
我脸更烫了,本来心中还有一些认为他嫌弃我的念头,可他却把床让给我睡,没有嫌弃与轻鄙。
他是我们燕国的大人物。
恨离走出去的时候,火烛燃了一大半了,落下无数泪来,烛光映照他的背影,像山。
我一摸脸颊,竟然有泪。
这个男人的光,是我生的希望。
这是来恨离宅上的第一天。
往后的日子,我竭尽所能的侍奉好恨离的衣食起居。
每天出入恨离的屋子,那口琴显得无比孤单。
恨离问过我:“你会抚琴么?”
我摇头道:“不会,你很想听人弹琴,为什么不去雇一名乐师。”
恨离道:“这口琴是我一个朋友的遗物,自他死后,我再没听过琴,没人用心来弹琴给我听。”
“用心?”
“对,是用心,不是随便一名乐师可以办到。”
从那天起,我对自己说,我一定要弹琴给恨离听。
听说武阳城东有一名女乐师,琴技精湛,我找了过去,千方百计说服她教我。
一学就是五年,这五年里,我每天上午打理好家务,下午就赶去城东学琴,然后赶回来,亲手为恨离烧制菜肴。恨离宅上并非没有其他下人,只是这一切我做起来,觉得这世间是有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