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鹤子说完,手中长剑嗡鸣作响,剑路大改,掌中内力绵绵注入,两剑相交震得杜轩右臂隐隐发麻。云鹤子左手掐着剑诀,口中念念有词,右手长剑剑尖不住颤动,在身前连划了几个大圆圈,几个大圆圈没有一丝中断,紧密相连,绵延不尽,竟护住了自己上下两盘,令得杜轩没有半分进攻机会。
杜轩暗自惊异,又见云鹤子大喝一声,圆圈竟越转越快,仍无半点中断,越转越小,向杜轩呈螺旋状打来,可谓是一环扣一环,一剑套一剑,与杜家剑法的“白日昭昭”竟有几分神似。
杜轩本想以攻对攻,反打一着,可细致观察,却真无半丝可还手之机。
“没有破绽,只能硬磕来求防了。”杜轩心想,“这道家功夫真是连绵不绝,难有漏洞。”
杜轩一咬牙,下定决心,见云鹤子剑尖刺来,右手提剑,便要以自己的剑尖与云鹤子的剑尖相撞。
云鹤子“咦”了一声,微微提气,两剑尖便“铿”的一下相击。
杜轩只觉一股雄浑力道袭来,右臂剧痛,“哐当”一声,长剑脱手落地,云鹤子手中长剑直直向杜轩刺来。
“小心!”黄龙子大甩拂尘,将云鹤子的剑身柔和地包裹住,卸掉剑上所有的力道,将那剑生生停住了。
黄龙子气道:“云鹤,你又胡来!”
云鹤子讪讪笑道:“杜居士,得罪了!”
杜轩拱一拱手,“道长剑法高超,晚辈心服口服。”
云鹤子叹道:“贫道这一式剑招,曾败无数好手,却从未见居士如此应对之法,接连不断之圆,看似天衣无缝,但贫道也是今日方知,这破绽就在剑尖上,居士之眼力,实是高超。倘若居士内力再强上几分,贫道的剑也要坠地了。后生可畏,后生可畏!”说罢,微微点头一笑。
“对了,居士。”黄龙子捋了捋胡须,“此番孤身前往杭州,敢问所为何事?”
“实不相瞒。”杜轩抱拳,“晚辈本自中原,此番前去杭州,是为寻访‘江南药圣’韩先生医毒。”
“哦?毒?”黄龙子愣了一下,忙抓起杜轩的手腕。
杜轩只觉一股柔劲注入了自己的手腕。
“唔。”黄龙子点点头,又捋了捋自己的胡须,“确是体内有异,贫道生平却从未遇过这般毒。呃……居士是修炼了佛家的筋骨之法吧?”
杜轩苦笑地点点头。
“此毒极为霸道,将来定会彻底侵蚀到脏腑,练佛门之筋骨法,只能续命,非能解毒根治。”黄龙子认真道。
云鹤子和魏姬皆是一惊。
杜轩摇头苦笑,“这个晚辈知道。咦,不谈这个了,三位此行南下又是为何?”
魏姬咯咯一笑,“我们本就是江南人。小女子家住扬州,二位道爷要到苏州访人。”
杜轩轻笑道:“魏姑娘只身下船,似乎有些……”
“怎地?杜兄弟不放心的话,那便护小女子回家吧!”魏姬眼睛一眨,媚笑道。
杜轩脸一红,又是尴尬地干笑。
黄龙子解围道:“‘江南第一舞’的名头可不是虚的,在扬州人脉极广。魏姬即便与人相斗不过,单其步履身法也是足以逃脱。”
魏姬的纤指卷着头上长长的秀发,“这‘江南药圣’……小女子曾经与他打过交道,这韩先生的确是精通医术药理的大才,脾气温和,对来求医者也是来者不拒,只不过……却是很难寻到他的踪迹。小女子曾与其在西湖相遇,他有几位老友,倘若寻他不到,可在附近询问这几位,他们定然知道。”
“这几位是?”
“那地方,据说有‘琴剑棋酒笔茶药’七绝圣,韩先生算一圣,老友的话,小女子只记得一位‘黑白圣手’姜问,这姜老头是其一位挚友,其余的……记不清了。”魏姬蛾眉一皱。
“早闻江南奇人颇多,真是让人大开眼界。”杜轩笑着点点头。
“这‘笔’我倒认得。”云鹤子道,“贫道与其交过手。”
一提到“交手”一词,几人皆是笑了起来,都笑云鹤子这执着的武痴。
云鹤子继续道:“这‘笔’,也是韩先生和姜先生的一位好友,人称‘余杭笔圣’,姓云,单名一个‘帷’字,文武双全,精通诗词书画,一杆大笔也是打遍杭城,常在西湖边上吟诗作赋。”
魏姬想了一想,道:“这‘琴’,虽算不上是韩先生老友,在江南的名声却是极响,人称‘瑶琴仙圣’,一般人能与其说上话,便已三生有幸。”说罢,神秘狡黠地笑笑。
杜轩在黄龙子、云鹤子和魏姬三人口中,得知了许多关于江南的讯息。
一段时日后,魏姬脚尖轻点,跃下楼梯,口中清婉唱道:
“春风十里扬州路,卷上珠帘总不如。”
语出唐时杜牧《赠别》。
又是一段时日,一个清朗的夜晚,黄龙子和云鹤子二位道人也是翩然下船。
“姑苏城外寒山寺,夜半钟声到客船。”
虽不是秋,但也有萧瑟的离愁。
“后会有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