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漫长眠,涌现了好多莫名其妙的片段。纷乱的脚步,女人的哀嚎,婴儿的哭啼……一个约摸十岁大的少年,将我放下,顺水推舟,耳边尽是流水的声音。这个断断续续的梦境做得我好生疲惫,忽然间,耳边又隐约是爹的声音响起:
“她的身子金贵……总流血也是很浪费的。你既然知道她的心眼比针尖还小,就不要再让她生气了。”
又听十七叔恭谨地回应:“是。”
过了好久,我艰难地睁开眼睛,十七叔坐在我的床边。
“灵儿,你醒了。”
“……”
“灵儿,你要不要吃点东西?”
“……”
“……”
两相无言。许久他才轻轻地说:“是我误会了,你没有偷学武功,那不过是你本能的反应。”
我突然觉得有点悲凉。
“十七叔,我是叛臣之后,所以才不能学武功。对不对?”
“你不要胡思乱想。”
“不必再瞒我了……这么多年,你辛苦了。”
“……”
虽然我也不喜欢十六叔,却也得承认他素来正直,是个汉子。他对我多年的敌意,我又怎会觉察不到。我本无罪,出生即罪。既是这样,又何必让爹和十七叔为难呢?
像是觉察到了我的心思,十七叔忽然一本正经地对我说:“你不要想那些有的没的。我就与你说实话吧:你是被教主从河里捞起来的不假,河上游是枉死城也不假。但是,枉死城虽是申屠离伦的属地,但多数人都是普通的信众。当年申屠离伦叛变失败,王军团团围住枉死城,原本教主不想屠城,奈何申屠离伦抵死不降。无奈攻城,杀了不少无辜信众。那日阴错阳差,正好瞧见了顺流而下的你,教主是对你的生父母心存愧疚,才力排众议收你为养女。若你真是叛臣之后,刚烈如十五哥,又怎会待你如常呢?”
嗯,这番听来,倒也有些道理。
“我就说这么多,信与不信,你自己思量吧。”
“……”
那一场不大不小的风波,就那样结束了。毕竟马上要迎来玄冥神的诞辰,没有人有多余的精力陪我一个小丫头玩太久。十七叔毕竟是护教狱主,有太多的事情等着他去做,更遑论我爹那样一个日理万机神出鬼没的人物,他肯来看我一眼又跟十七叔说了那样一番话,已经是良心干爹了。
十二月,初一。祭神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