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子并不看他,只说:“坐。”
他坐下,从怀中掏出那条手帕示之:“这条帕子,可是姑娘之物?”
她微微一笑:“你还记得。”
他一惊:“我们以前认识?”
“算是吧。”
他追问:“你是我的什么人?亲人?朋友?知己?同门?”
她并不答话,只斟了一杯酒递给他:“请。”
他摇摇头:“近日婚礼,琐事甚多,我不能饮酒。”
她僵了僵:“婚礼?”
他点头:“两日之后,在下大婚。”
“和谁成亲?”
“游侠派副门主千金铁惜晴。”
“为什么要和她成亲?”
“今生挚爱,互许终生。”
“……”她沉默良久,道,“据闻你意外失了记忆,你怎么知道她就是你今生挚爱。”
当听到“意外失了记忆”这句话时,他的眼中划过一阵异样的光芒。
他不动声色道:“自然是心有灵犀,不言自明了。”
她忽然不屑地笑了笑,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姑娘,”他炯炯地盯着她的眼睛,手中已暗暗握住腰间的佩剑,“我失忆的事情,只有个别人才知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她微微一愣,见他的目光已有凛然杀气,只听他继续说:“此事在武当和游侠都没有被张扬,我想不出还有其他人会知道,除非——”
“什么?”
“除非那个害我失忆的凶手!”
电光火石间,她就被利剑抵住咽喉,易知难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你究竟是谁?为什么知我的秘密?为什么引我来这?”
她笑了。
但见她抬起皓腕,将斟满的酒杯递到他面前:“喝了我这杯酒,我就什么都告诉你。”
看她刚刚喝过,他便接过那杯酒饮尽了:“说!”
她静看着他:“我是你的债主。我来是跟你讨债的——你欠我的,都得给我、一点一点地还清楚。”
“我欠你什么了?”
她缓缓靠近他:“一辈子。”
“你……”冷不防听到这么一句话,他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胡言乱语!”
“怎么,你还不信?”她步步上前,不顾脖子已被利剑割伤,“你挖地三尺找了我这么多年……怎么转眼就要娶别人为妻?”
“你是谁,我为什么要找你?”
“铁惜晴是个骗子,我才是你的——今生挚爱。”
他从头到尾打量她,只觉得这张面孔好生熟悉,可是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惜晴……不是骗子。”他摇摇头,“她真心对我好。而你……我不记得了。”
她的目光渐渐冷了。直如深秋的霜。
“你忘记,也要忘得彻底一点。”她冷笑,“有点后悔,当初的药用少了,干脆让你人情世故全忘干净,多好。”
他的眼睛猛地瞪大:“果然……是你!”
“是我又怎样?”
“你是何身份?为何要害我失忆?”
“你得知了我门重大机密。要么让你死,要么让你忘记。你告诉我,我该怎么选?”
“机密?”他眉头一挑,“你是何门何派,什么了不得的机密必要我死?”
她摇了摇头,神情已颇为无奈,只软软唤了声:“知难……”
这一声,直如冷玉凝香,钻心透骨。看着她楚楚的眼神,他的心头忽然一软,收起剑来:“罢。既是我不应知道的机密,我也无需再问了。今日相会,只当两清。你我从此互不相欠,就此告别。”
他转身就走,然而却突然脚下一软,猛地跪了下去。“怎么回事……如何全身无力?”
只听身后传来:“你已内力全失,不要再做无谓挣扎。”
他瞪大了眼睛,突然了悟:“酒!”
她笑了。
“你究竟想怎么样?”
“你欠了我一身债,这会儿想并蒂良缘、洞房花烛,还没问过你债主放不放过你呢。”
“你想坏我亲礼?!”他大惊,“你敢……”
话音未落,他的灵台一阵晕眩,整个人昏倒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