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典籍谁书?你又可曾亲眼相见?再说,便是你亲历,也并非便是事实。”
“可是佐户族数万年来一直是这般过来,从未有人提及此事。”
“总有人是浑噩活着直到终老,若刍未有指引,你们亦不可知此。若是你们未东来,只是去寻那燃况复仇,此后或能复仇兴族,重落于休但卡洱第一部族之位。自然,如此你们也便不知今日之事,又是天真看待休但卡洱,以为自己所见便为真,更不可能有今日之抉择难辨。但你们当真以为休但卡洱仅是佐户、楼巫、古善、覆恶、懦潭五族吗?你们当真以为刍王无人能敌?”
“那若是有人法术胜于刍王,那为何万年来一直无人来侵扰?”
“强者一定需要侵扰他人吗?”
泠挽忽而陷入了沉默。
她忽然想起,自己眼睛所见耳朵所听的东西当真可能并非完全真实。她如今见到的离桐站于面前,是一个清秀的姑娘模样,但若是她的双眼欺骗了她,那面前这真人又是谁人她亦难猜。她又听得流水潺潺,可是除此之外,又是否存有其他声响,她只是未听得,但却又不敢断言那便不存在。
她忽而觉得惊悚。如此这般,放眼魔域之内,她只是看得部分、听得部分。而便是她能看得、听得的那一部分,都未必为真。
但她仍旧不敢相信。
可离桐只是轻笑,道:“刍后你当真要比刍王悟性要高。刍王如今教这魔能迷了心智,只以为在魔域之内所向披靡,无人能敌。自以为灭了燃况之后就再无对手。自然,凭刍王今日之能,灭那燃况轻而易举。但你又是否想过,燃况之身又是否仅是燃况一人?楼巫族内阴沉幽深又是否仅是楼巫一族?”
“我记得,燃况修有兀兽奎躯,能指挥数以亿计悚凌兽。”
“那不过是你双目所能见者罢了。”
泠挽本欲进一步追问,奈何离桐却隐了身遁去。泠挽上前一步,喊道:“但你为何总是言一半留一半,为何不将这话讲明?”
但谷中再无回响,只是那本古籍又复落于地上。泠挽将古籍拾起之后,便看得里头出现一张地图。但那时间极短,转瞬即逝。泠挽看得模糊,只是粗略记得那是一张部族分布位置图,密密麻麻画满了部族。她虽看不清有哪些部族,但她却确定那当真是无数。
古籍又缓缓飞向了山涧石泉处,缓缓地汇入山泉处,而后化作水滴,向东流去。
泠挽追逐着山泉一路向前,似乎是见到了山泉之中还有人在轻舞。但等她轻拭双目再仔细去看的时候,那人儿又消失无踪了。她停止了追逐,却朝谷外飞去。她要寻得端弗,无管离桐告知她的究竟是真是假,她都要去尝试一番。可她又想,倘使离桐也是虚幻,那又该当如何?她从未像如今这般怀疑过自己生活了数百年的休但卡洱,但是一旦她想到由着谎言密布而浑然不知便觉得惊悚不已。她情愿短短一世,看得真切,也不要糊涂为生,在谎言中长生不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