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爸当了二十多年乌嘠,也说了二十多年醉话,直到他有一次喝得实在太多,淹死在海子里,这才终于算完。
然后,就轮到多吉当乌嘠了。总而言之,在这两年里,脚印也好,毛也好,粪便也好,多吉是一样都没看见过。
“也去他妈的……”
多吉往地上啐了一口:“妖物。”
这天气冷得吓人,这样的寒冷,让多吉更想念女人的怀抱。
虽然他跟兄弟们吹嘘,是把一根砣砣鸟的毛,偷偷放进酥油茶里,再逼着那小娘们就范,其实压根不是这样。每次去喝酥油茶,那小娘们都偷偷摸他的手,于是他花了一百铜铢,给她买了点胭脂,这样便水到渠成了。
只不过,编一个霸王硬上弓的故事,听起来更威风,也更像个乌嘠。
多吉吞了口口水,明天晚上休班,要不要找她去?最多答应那小浪蹄子,给她买相中的亵衣。那件亵衣要四百铢,相当于半个月的月钱,不过……算了,买就买吧,她身上那件确实旧了,也小了。
多吉往天上看了一下,十六的瞳月,似乎比昨天还要红,还要圆。他拿起砣砣鸟腿骨做的长号,套在左眼上,去瞄那天上的瞳月。这样一来,用瞳月跟号口大小的对比,就能看出现在大概是什么时辰。
按照惯例,下了哨塔,多吉本来是要往北走上十寻,然后再往南折返,一来一回,刚好两个时辰。
从瞳月的大小来看,现在还不到该往回走的时候。
不过,多吉揉了揉耳朵,确保它没有被冻掉——长生天作证,今晚真是冷得邪门。
反正下来巡逻的只有自己,少走一点,也不会有人知道。再说了,伍长老格朗是多吉阿爸的好兄弟,一直都很照顾多吉,就算知道了,也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就责怪他。
这么想着,多吉转了个身,朝着几寻开外的哨塔走去。
据说五百年前,骅人一共建了七座哨塔,但如今塌的塌,没塌的也荒废掉了,只剩下最后一座。伍长老格朗说,上面要是再不派石匠来修缮,这乌嘠城的最后一座哨塔,也撑不了多少年。
当初骅人不知哪来的本事,从雪山劈来岩石,把岩石磨成石砖,再用石砖砌成了哨塔;现在这种筑塔的技法已经失传了,别说羯人跟鹘民,就算是南下的骅人,也找不出这样的能工巧匠了。
哨塔有五层楼高,塔顶是烽火台,下面连着一层酥油池,再下面,就是乌嘠兄弟们守夜的塔楼。
说来也怪,中午明明还说起的,多吉却又忘了,那个城东卖酥油茶的小娘们,到底是叫什么。几个女人的名字,在他脑子里来回转悠,但一直走到哨塔底下,多吉还是无法确定,她是叫乌兰、央金、雍措、卓玛,还是别的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