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玄-第六章︵上︶_废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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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上︶(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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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昆仑冷笑道:“看来妙绝山庄也确是浪得虚名,铁某劝贵庄的人这辈子还是呆在太湖,不必出来了。”

“你!”云飞鹏欲要迈步再战,却是疼得拄剑喘息,发指眦裂。云万程等山庄的人也是个个激愤难平。

才说个“你”字,方才激斗扬起的风尘也刚刚落定,场中突然传出“啪啦”一声裂响,只见院旁一株挺拔的红豆杉树忽然应声开裂,倒了下来。

云万程等人循声望去,不由脸色一变,由横眉怒目转而惊愕失色。因为只有他们最清楚,方才云水瑶曾以重剑剑气将这株红豆杉的几颗花球震落。他们却不知云水瑶早已深知极动与极静、极刚与极柔变化之理,剑法竟已通幽入神!

此时,身在假山一侧的陆离却站了出来,朗声道:“看来,今日来的都是用剑高手。”

铁昆仑道:“阁下是?”

陆离道:“贱名不足道,人称陆离是也。”

百草门药王杜若却已先声惊呼:“可是江湖盟盟主‘长剑陆离’?!”

赵通也是骇然道:“不错。那柄长剑……不会错的……”

楚佑门道:“陆大侠是想插手此事?”

陆离摇了摇头道:“在下奉公守法,向来不管公门中事。”

楚佑门道:“如此甚好,就请陆大侠做个见证,日后江湖上也有个说法。”

云水瑶也走出来道:“晚辈道号‘元君’,略读过几年书。《论语》中有一则说教,那是子贡问孔子:‘师与商也孰贤?’孔子说:‘师也过,商也不及。过犹不及也。’各位若是做的过了,陆大侠不管,我却不能不管。”

铁昆仑冷笑道:“那便看你管得了管不了了。”

云水瑶向云飞鹏施了一礼道:“庄主,晚辈新近学了贵庄的云水剑法,不知对也不对,倒想请铁将军指点指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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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飞鹏一怔,正要回绝,云万程已抢先道:“云水剑法只是敝庄最浅显的武学,如何敌得上铁将军的‘西风残照剑’?”

陆离道:“剑法无高低,你便向铁英雄多多请益吧。”

云水瑶称是,向云望月借了宝剑。铁昆仑一时摸不透她的来历。那日他并未与云水瑶正面接触,因此两人虽然同在龙凤茶楼,他却记不得云水瑶的模样。后来,又因为是夜里,云水瑶彼时形神消瘦,浑不似现在的珠圆玉润,况且如今戴了女冠打扮,一身白袍,羽衣翩翩,更加判若两人。这时也只当她是陆离高足,因此并未掉以轻心。

铁昆仑剑法辛辣瑰奇,平平刺出一剑,直指云水瑶“期门穴”,到了人前三寸处,陡地移向“天突穴”,正是一式“移东就西”。云水瑶始料未及,但好在身法奇快,将剑一挑,使了式“烘云托月”,将来剑**开。铁昆仑剑光偏向左处,又是一折,往回扫去,又是一式“撩东扎西”。

他以快剑积极攻击,自是与先前消磨云飞鹏所采取的守势大不相同。但云水瑶这套“云水剑法”讲究的是如云随风动,如水容万物,偏能令“西风残照剑”的朔风快剑消弭于无形,因此一刚一柔,一快一慢,竟然可以加以克制。

云水瑶趁他“长河落日”凌空劈来之时,使了第七式“遮云蔽日”将他快剑封住,又紧接着第十三式“盈盈一水”,化成一道剑气,将他隔开,至此转守为攻,已占上风。

云飞鹏越看越奇,暗道:“这的的确确便是‘云水剑法’,每一招每一式并无特别之处,怎么偏能克制铁昆仑的‘西风残照’?”他虽然对铁昆仑这人并不待见,但是对其人剑法却无话可说。

实则上,铁昆仑却是有苦难言。以“西方残照”之凌厉萧瑟,快速制敌,倒也是常事。唯独其势不能久持,久战则不利。而“云水剑法”则不同,若是用剑者内力绵长深厚,越是久战,越显优势。因此,铁昆仑此时的气势已由盛转衰,而云水瑶却越战越强。此消彼长,铁昆仑渐渐失势,只得吃力应付,才勉强保持不败。

“滴水不漏”、“拿云捉月”,云水瑶剑法使得密不透风,直刺得铁昆仑连连后退。铁昆仑当即虚晃一剑,退避五步,抱剑道:“仙姑好剑法,与铁某的‘西风残照剑’颇有相互印证之处,铁某获益良多。”

他的这一说辞,既没有承认败绩,又抬举了云水瑶,说的恰到好处。但是众人一听,又怎会不知他早已显露败相,只不过急忙收手,留点面子而已。

楚佑门道:“元君仙姑,你是铁定要管妙绝山庄这桩闲事么?”

云水瑶道:“常言道,罪不及父母,祸不及妻儿。诸位前辈都是武林中的名望泰斗,中州第一流的剑客,今日登临山庄,咄咄逼人,实在是有失侠者风范。晚辈既承云庄主恩惠,自当替他解决眼前难题。哪位前辈定要指教,晚辈奉陪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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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通暗自思忖道:“连铁昆仑都败于她的剑法之下,只怕我也不易应付。除非想法子令她取短弃长,方有把握胜她。”当下迈出一步,朗朗道:“云水剑法为妙绝山庄第一剑法,放诸江湖,也是精妙绝伦。铁将军既已领教,赵某便不再请益。”他的所谓第一剑法云云,自然是信口恭维而已,言下之意实是要她使出其他武功,不得再以云水剑法来决胜负了。

云水瑶强忍着笑意道:“方才赵门主嘲笑武当剑法差劲,那么晚辈便以武当剑法向赵门主讨教了。”

楚佑门也是一样不曾正面见过云水瑶,也只当她是陆离高足,剑术上颇有造诣,但听她这么一说,便不由向张云房望去。

张云房口拙,只得摇了摇头,否认她与武当有干。又见云水瑶走向那颗太湖石,右手握着赵通的青锋宝剑,用力向外一起。“铿”地一声,剑光泄出,那宝剑便已拔了出来。众人忍不住一声“喝彩”,那弘慧也暗自思忖着:“就这份功力,在少林派高手中也屈指可数。”

云水瑶将剑掷向赵通,她便又向云万程走了过来。后者虽然沉着脸,但是目光中却流露出担忧之情。

云水瑶换了重剑在手,向赵通微微一笑,道:“赵门主,晚辈可要进招了。”赵通冷哼一声,暗道:“即使你内力深厚,又能如何?我这套元一剑法,不出则已,一旦使出,夺人性命,向来绝不留情。”

什么叫“第一莫做,第二莫休”?那就是一不做二不休的意思。赵通阴恻恻一笑,挽着剑花,向云水瑶疾刺而去。他也顾不上前辈后辈,先下手为强,仗着对方剑重,自己占了轻捷的便宜一刺便是五朵剑花。但云水瑶比他更快,一式**魔剑法中的“横扫千军”,以重剑对轻剑,以迅猛对灵巧,“当”地一声,赵通手臂被震的酸麻,长剑几乎脱手。云水瑶仗剑直追,自上而下劈去,赵通只得硬着头皮迎了上去,心中更是叫苦不迭。在速度、力量上居然均不占优势,他原本还想以轻功逃避,缓一缓气,却不料云水瑶的轻功更兼唐门、武当、峨眉三家绝艺,已足可称当世第一了。

云水瑶早已不用武当招式,只用最简洁有效的劈砍直逼对方。张云房却是脸色惨白,眉毛直竖,暗道:“武当剑法精妙绝伦,哪有她这般胡乱啪啦的!”

只见赵通连连后退,他手中宝剑已经裂出好几缺口,有坚持了数合,终于手脚软麻,一屁股坐到了地上。云水瑶止不住重剑之势,只得向上一托,重剑“霍”地一声,向上转了两圈,直插入赵通身后。

云水瑶微微笑道:“赵门主承让了。”暗地里却是呼了一口气:“差点儿就把他给弄死了。”

赵通冷汗直淌,惊跳了起来,无奈脚下一软,又趴向地上。拄着剑,挣扎了数次,这才退到了一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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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佑门上前护到了他身前,朗声道:“方才赵门主与云少侠已耗了许多力气,这才气力不济,并非是他技不如人。”

弘慧道:“那是自然。否则凭这几式胡砍乱劈,便说是武当剑法,岂不堕了武当的威名。”

云万程哈哈笑道:“她倒只是使了一半的武当剑法,便已胜券在握,这后面又何必再卖弄?”

弘慧道:“一半也好,全部也罢,若论蛮力,老衲自问不输于人。”

云水瑶道:“大师不必谦虚,晚辈自当领教。”

弘慧手执长棍,奋力一敲地面,道:“老衲这手剑法名之‘余剑’,你可知为什么?”

云水瑶道:“晚辈想因为剑之锋刃,原是要人性命。但世上却有僧家反其道而行,不为恶人理解,故称‘愚剑’。就拿晚辈来说,生平最佩服的也是像大痴神僧这样的高人。”

弘慧道:“少林武功威力过大,老衲又杀心太重,只得选一门威力最小的,便是这套无锋的‘剑法’了。”

云水瑶道:“请大师赐教。”

陆离道:“等等!”扬手将手中长剑丢了过来。云水瑶随手接下,报以微笑致谢,这时弘慧的长棍已抡了过来。云水瑶忙向后一倾,耳畔劲风扫过,几乎将她的冠带打落。好在她后弯腰身,避过剑气,当即去拔手中长剑,却发现根本拔不出来!

云水瑶几乎是哭晕过去,是她手太短,还是陆离故意寻自己开心?剑鞘脱至一半,却不能出鞘,云水瑶已无暇多顾。弘慧大喊一声:“三相并寂!”

一棒子打将下来,云水瑶虽得他发声提醒,但是拔剑时已费时几拍,这时几乎已要被当头棒喝,只得双手持着剑鞘去格挡。

“嘣!”

云水瑶两臂齐震,如被万钧倾轧,弘慧的力量比赵通这飞猱一般的身体壮大许多,她又是半倾身体使不上劲,只这一下几乎令她缴械投降。

弘慧收起法棒,喝了一声:“严净佛土!”长棍一转,往地下挥去。云水瑶哪还顾得上长剑出不出鞘,脚跟一蹬,翻了一翻,纵上半空。

张云房自是认得,“噫”地一声叫了出来:这是武当梯云纵啊!这黄毛丫头到底什么来历,不会是哪个师兄弟的私生女吧!他一想,也只有道尊师兄才有这般资质。

云水瑶纵上半空,一溜烟已没了影子,弘慧左右上下一扫,竟没瞧见她的去处。当即收棍伫立,耳听八方。云水瑶轻功绝影,几乎脚不沾地,剑鞘当作长棍,也学他喝了一声:“三相并寂!”

“啊!”众人忍不住一声疾呼,云水瑶身影突然自后方出现,长剑压下,弘慧竟是不闪不躲。长剑压下时,她只觉得剑鞘抵至他的肩头,却反生出巨大的弹力。这股弹力竟强过她自上而下的冲劲,将她震的浑身麻痹。她急忙使出峨眉轻功,将全身化作一朵飘絮,卸去扑来的急劲,又几乎在瞬间化作残影躲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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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佑门一皱眉宇,心想:“这峨眉、唐门轻功,任其之一便已独步天下,弘慧也奈何不了她!”

相反,弘慧看不到她,但是却并不着急,又自大喊道:“诸佛摄持!”

话音甫毕,地面上扬起尘土,以他为中心,向外扩张。霎时间尘土铺满凌云殿,场中视线早已混浊,那尘土中忽然现出佛光金身,自中心向外穿去。张云房却是认得这招的厉害之处,即使是云飞鹏、陆离也不免为云水瑶担忧。

原来少林中有一门达摩神功,练至易筋、伐骨、洗髓三重境界,则可成金身不败,比那天界寺的金刚不坏功更加威猛。

此时,弘慧将余剑剑气以神功使出,威力无匹,三丈之内的人无不纷纷寻找掩体躲避。

弘慧目光一扫半空,已见一团黑影,当即冷冷一笑:“看你哪里逃。”轻点地面,绕着飞扬的尘土一转,拔地飞起数丈,正是少林轻身绝技“一苇渡江”。长棍横扫,朝着黑影奔去,弘慧口中念道:“得无生忍,阿弥陀佛!”剑气挥泄,**开尘土,只见半空中金光乍现,云水瑶借着绝顶轻功柳絮飘灯,宛如慈航降士,浮坐云端,待到弘慧靠近,微笑念道:“诸佛摄持!”

数十道剑气当胸穿来,任弘慧有达摩神功护体,却也无力阻挡。幸好云水瑶手下留情,避过弘慧要害,他落地之时只受了轻微外伤。

等到清风吹散尘埃,胜负已分。弘慧万念俱灰,向云水瑶施礼道:“老衲败了,只是不知败在哪里?”

云水瑶道:“达摩神功可以抵御一切邪魔外道,但是倘若晚辈的武功并非邪功,而是与前辈一样,那么前辈的神功便对我无效了。”

弘慧道:“恶念在心,恶业在身。如此看来,你并非是个恶人。老衲明白了。”

弘慧退了下去,张云房上前高声道:“元君道友精通武当之学,贫道便来领教。”

云水瑶道:“前辈言重了,晚辈安敢班门弄斧?”

张云房道:“多说无益,看招!”将剑按于地上,没入青石砖中,只听“嘣”地一声,那块青石却并未向外碎裂,而是直插于内,单就这份功力而言,便就不是一般蛮力能做到的。

张云房弃剑不用,一掌拍来,自是他清楚在剑法造诣上并不能胜过云水瑶,而只有改用策略,比拼内功。他自认云水瑶年纪轻轻,不过十七八岁,即使内功再厚,也定然比不上他三十年纯阳内力。

只见那掌风已至,云水瑶不肯避让,心中暗道:“我可不能让他小瞧了!”当下奇经融汇,八脉相通,使出“北斗星芒诀”。

她左手持着长剑,右手单掌迎了上去。双掌一交,衣袖舞动,二人各不相让,张云房的三绺长须也被罡风吹的不住向后摆动。二人奋力拼斗,沉寂半晌,外人看不出实际状况,但他们二人激烈搏斗,凶险之极,任谁一方也不敢有丝毫大意。张云房暗暗奇怪:“这‘北斗星芒’内功虽非霸道凶猛的武功,但是若论深厚绵长,当世无出其右。常人一经沾上,若然久持,从无不败之理。然而,这女冠的内功却与我有诸多相同的地方,真是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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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云房心中这样想,原本是已肯定云水瑶必然也会“北斗星芒诀”,然而过了片刻,他却又不敢确信了。原因是这“北斗星芒诀”循经一周天,脸色由紫转红,一息七变,而云水瑶经久不变,脸色如常,而且内力汹涌,一浪强过一浪,实在不太像了!

实际上,云水瑶早在七天内将各派内功的长处融汇贯通,自创了一门属于自己的内功,她称之为“云水禅心”。只因这套内功既含武当之“纯厚”,又包容少林之“猛烈”,更兼峨眉之“奇诡”,因此张云房如何也想不破其中关节。

这时云水瑶的衣袂不动,仪静体闲,张云房几乎如风中摇幡,长须眉毛被罡风扫乱,几欲吹倒,只得不住后退。

楚佑门暗道厉害,只见张云房已向他这方退来,将要当场撞上,当即迎前一步,翻起掌力按到了他的后心。

这一按倒是苦了楚佑门,他内功自然不俗,可云水瑶委实太强,他的掌力一经接上,即使想退,也已经骑虎难下。这时一股强大的迫力迎面而来,直压得他透不过气,更别谈说话了。

那百草门的杜若见二人脸色涨得发红,知道他们已成强弩之末,忙道:“二位且住手,我有话要问她。”

楚佑门、张云房二人吃力地偏过头来望他,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更别谈主动住手,只得更加鼓劲,才不致被推倒在地。

云水瑶却知见好即收的道理,当即道:“这位前辈请讲。”撤去掌力,张、楚二人得了喘息之机,静静地退在一旁,感激地望向杜若,暗自调息。

杜若道:“我百草门育有神药,每百年才产出一株肉灵芝。这肉灵芝除了有起死回生的功效,常人服之,更可以增益百年功力。我看你内功不俗,除了服用肉灵芝外,并无第二种途径了。”

云水瑶道:“古人云,内外相应,言行相称。不错,是我服用了肉灵芝。”

杜若道:“你承认了便好。既然这位仙姑提到‘言行相称’,强取我灵药也便罢了,为何下毒杀我百草门弟子?”

云水瑶怔道:“什……什么!”众人也是一惊,药王从来是救死扶伤,药到病除,这世上还有药王解不了的毒么?

杜若道:“那时我不在门中,但门下药童十二人,华州百草门十三人,却都因此而死!全你一人之功,却令二十五条生命消逝,即使此事非你亲为,但是他们却因你而死,你如何可得心安?”

“我……我……不会心安……”云水瑶心痛如绞,想起了唐堂所作所为。若说大风客栈以及后来追击的人是阎罗所为,但是在百草门中夺药杀人,就只能是唐堂了!是唐堂为了她而杀人啊!

“哈哈哈……心安二字自杜药王口中说出,真是令人发笑!”山下又走上一人,一袭白色丧衣,他怀中犹抱着一名女子。那女子面如枯槁,早已变成了死灰色,显然已是一具冰冷的尸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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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望月和云破月不禁同时发出一阵惊叫声,忍不住当场干呕。即使是在场定力超常的高手,也纷纷色变。

云水瑶已认得来人是张鹰,他怀中女尸应是他妹妹张倩无疑了。可怜张倩倾国倾城之容,死后却是这般惨状。

杜若喝道:“你还来纠缠我什么!我不是已给你药方了么!”

张鹰道:“好个妙手仁心的杜药王,我苦苦求你三个月,你随手写了一张药方,她一喝下那药,当晚便过世了!你的心好毒哇!”

杜若怒道:“若非是你拦我去路,那日我怎么会丢了药门至宝?若非是你阻我回门,我百草门的药童怎么会死于非命?张鹰,我已大发慈悲,那副药方并没有错,要怪就只能怪你妹妹受伤太重,红颜命薄!”

张鹰道:“哼!今日我便要跟你拼了!”

杜若喊道:“你疯了!你疯了!我警告你,我并不想杀你!”

“哈哈哈……”张鹰欲要冲上前,却被一阵轻笑声打断,不由定住脚步。

“你们都别说了……是我的错,是我的错……弟弟是我害死的,妈妈是我害死的……唐大哥……唐堂是我害了你们……张倩、他们都是我害死的……”云水瑶忽然间神智不清,她拄着长剑,抬首看见左右,都是那些无辜死去的人们,正在向她走来。她大笑着呼喊,“我是云水瑶,就是你们要找的云水瑶……”

“你……你是云水瑶……”李进忠不可思议地指着她。云飞鹏却比他吃惊更甚,短短四年之间,云水瑶已从当初的黄毛丫头,一跃成为傲睨群雄、足以匹敌少林神僧的绝顶高手!这对他而言,究竟是喜是悲,连他自己也说不出来。

云望月冷哼道:“你不是指认她是杀害大痴神僧与卫二真人的凶手么?”

李进忠慌了神,支支吾吾道:“我……她不是换了装扮么?”

云万程道:“束了冠换了衣,面容却不变,这就是你的亲眼所见?是不是凶手,在你眼前也认不得了么?”

张鹰道:“若你说的是大痴和尚,凶手却不是别人,便是这个李进忠。就是他为了向冥王讨饶,亲手杀死了诸多高手。”

李进忠喝怒道:“姓张的!你疯就疯了,可别胡说!”

张鹰道:“当时我就在现场,我妹妹就是被冥王打成重伤的!”

众人哗然,逼视着李进忠,后者目光闪烁,缓缓后退,但是已被铁昆仑拿剑指着。

弘慧怒不可遏便要来打,李进忠不住讨饶道:“师叔,我是冤枉的……”

弘慧道:“冤不冤枉,自有楚大人讯问。你若真做了伤天害理的事,老衲绝不饶你!”

李进忠大叫道:“姓张的,你可是亲眼看见了我向大痴神僧下毒手?”

“这……”张鹰一时词穷,他倒真没有亲眼所见,只因那时乔威带人来了,后面的事自是不清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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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进忠又冷笑道:“你也不曾亲眼所见,如何这般肯定呢?大痴神僧被冥王所伤,自是伤重垂死,这如何能赖在我身上?”

张云房道:“那我卫师兄呢?”

李进忠道:“当时李某身在茶楼之中,后来开封府的人便来了。李某一步也不曾离开茶楼,如何得知外面的事?”

他这话一说,连铁昆仑也觉得有理,暗道:“李进忠为人阴险狡诈,但是这话却说的在理。”

云万重道:“真相大白了,此事与我妹妹无关,全是这姓李的栽赃陷害,楚大人,你代表开封府,这事便要如何处置?”

楚佑门道:“先不忙下定论,大痴神僧与卫二真人之死或许与云水瑶无关,此事尚待查实,但唐正之死却有她留在现场的铁证。”

“物证是死的,如何算得铁证?我可以证明唐正之死与她无关。”

众人抬头一瞧,却是一袭羽衣的楚隽言亲临,云飞鹏、云万程都认得他,因此互相点头示意。

楚佑门却是奇怪,为何杀死皇城司钦差,身犯重罪的楚隽言却能逃出生天,并且在此出现?

张云房问道:“楚道兄从何而来?”

楚隽言道:“楚某现在待罪之身,幸得国师仗义相助,这才得空前来。”他望了一眼云水瑶,表面上虽无异样,心里却已五味杂陈。

楚佑门道:“你方才说可以证明云姑娘的清白?”

楚隽言道:“不错。那日愚弟与长安巡检使、唐门主途经长安分坛,受到玄冥教冥王以及阎罗袭击,正是唐门主孤身断后,愚弟才得以逃出生天,却不料事后他力竭而亡,真是惜哉痛哉。”

云飞鹏道:“既然几桩命案都与小女无关,不知诸位是否还要论证她与祆教妖孽是否勾结?”

楚佑门尴尬道:“云庄主说笑了――”

云飞鹏冷哼一声,正要出言讥讽,只听云万程一声惊呼:“水瑶!”

却见云水瑶忽然晕厥过去。那杜若毕竟是有名的神医,走了过来,一摸脉象,沉吟一声道:“恭喜云庄主,是喜脉。”

云飞鹏面如死灰,又问道:“不会错吧?”

杜若拉下脸,怒道:“已有四个月了,要是错了,百草门的牌子便挂到贵庄上!”

楚佑门微微笑道:“恭喜云庄主了。令嫒是否与祆教史孽勾结我等便不深究了,但是令爱婿是谁云庄主却要深查一番。”

云飞鹏脸色一沉,妙绝山庄从来清清白白,未婚生女,这脸可丢大了。他的这个小女儿自小便不让人省心,尤其是当着众人之面,说出这等有辱门风之事,真是恨不得有个地缝钻进去。越想越气,喝令云万重道:“等她醒了,让她滚出太湖,妙绝山庄绝无这样不知羞耻的子孙!”

云望月道:“父亲,水瑶还小,不懂事,她这些年一定是吃了许多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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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飞鹏喝道:“不必说了,我绝不会让外人为难她,但同时我也绝不能饶过她!”

云破月、云千里都看着父亲,一言不敢发,赶忙将他扶进殿内养伤歇息。

铁昆仑道:“楚兄,我们这便算了?”

楚佑门道:“昆仑兄,不是已有一个犯人可以交差了么?”

铁昆仑道:“张道兄以为如何?”

张云房道:“卫师兄之死,我武当派定要查个水落石出!”

杜若奇道:“咦,那疯子什么时候走了?”

赵通道:“快走吧,天色晚了,就出不了太湖了。”

众人告罪一声,一哄而散,快步下山去了。

这时,云水瑶已幽幽醒转,陆离依旧守在她身旁,淡淡说道:“云三小姐,陆某长剑不宜出鞘,只因剑长易折。是以长剑虽长,却不致伤人,也是为了爱剑惜剑。武功的最高境界在于‘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做人亦是如此,你明白么?”

云水瑶轻轻念道:“不以物喜,不以己悲么?我以为自己已经做到了,可是哪有这般容易呢?”

陆离道:“游历江湖,尚义任侠,别人怎么看,又何必为难自己?”

云水瑶叹道:“多谢陆大侠开解,其实水瑶又何尝不知?”

云万程从旁劝道:“水瑶,你先到太湖附近暂避些时日,等父亲伤也好了、气也消了,你再回来。”

云望月道:“我这里有些许盘缠,要好好养胎安胎,动了胎气便麻烦了。”

说罢拿了几张银票塞到她手上,云水瑶心里感动,红着眼眶,再也抑制不住泪水,便哭出声来:“多谢大哥、大姊,水瑶在此谢了。”

当下,陆离便与云水瑶一起上路,下山去了。

天色渐暗,夕阳西沉,眼见就快到渡口,忽然一个浑身浴血的锱铢门弟子倒在了一方阶梯上,陆离赶忙上去察看,只听那人连说了两句:“湖面……湖面……”便气绝身亡。

原本碍于妙绝山庄的面子,各大派的弟子并未上岛,而是留驻渡口,足有百余号人。但这时却一个也不曾见着,连声音也不曾听见。难不成他们都已遭了毒手?

况且今日最初上岛的六人为当今最顶尖的剑客,后来又有楚隽言在场,别说是玄冥教的冥王,即使真是来自地狱的勾魂使者,他们倒也未见得会忌惮。

此时,那湖面映照着晚霞,碧绿的湖水变作如血通红,太湖上飘浮着一具具尸体,犹如皮具一般,在水面上上下浮**着。

那湖面上却有一人稳稳站立在一根浮木上,顺水飘**着,宛如一尊木偶。

岸上杨柳树下立着一个东瀛武士,一动不动,柳叶纷纷飘落,划了过来。

在这一幅悠闲、散漫的景色中,柳叶与春水都飘浮上空,向众人飞梭而来。

只听那楚佑门道:“他们的内力阴柔,可将柳叶与湖水冻结成冰,因此非常锋利。大家千万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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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七人中属赵通武功最弱,他的剑难以应对源源不断的柳叶残冰,不多时便已被割破了喉咙,面目全非。这赵通以贩卖假人参起家,不知害了多少人枉死,这样的死法倒也是报应。但铁昆仑、张云房与弘慧等人也都在片刻间重伤倒地,生命垂危,不由暗暗后悔。

楚佑门与楚隽言互相背靠,已经是身心俱疲,面无血色。另两个武士却各在左右远处一角,四大武士各在一方,互有高低,组成一个奇异阵势,凌厉的剑势将众人紧裹其中,几乎压迫的众人透不过气。

陆离“哼”地一声,以内力发出一声,“柳叶残冰”几乎同时凝滞,随风飘去。

柳岸上的锅岛志雄发出一声冷笑:“原来又是你。你看看,中州的剑客就像待宰的猪一样,他们的眼神真是可怜。”

铁昆仑、弘慧却是怒目而视,暗暗道:“若不是先前在凌云殿前耗费了大量功力,哪里轮得到这些宵小耻笑!”而楚氏兄弟神情戒备,不敢有丝毫大意。

陆离面无表情道:“留下你们的名字。”

湖中那名剑客笑道:“行不改名,坐不改姓,宛宪永。”

左长亭之上人朗声道:“本人朴正英,那边的女真人,可否告知芳名?”

云水瑶一皱眉头,暗道:“这人好生无理,实在可恶!”却不理他。

这时,右手边一块大石上的武士,双手拄着一口竹剑,四平八稳,岿然不动,只发出了简洁的五个字:“瓫中余一郎。”

陆离道:“宛宪永,原辽东剑士,杀死同门,逼奸师母,欺师灭祖,违背人伦,遭到燕云剑客司徒长风追杀,后叛逃至高丽。这等恶人既已让我遇上,那是万万留不得了。”

宛宪永脚下一沉,那浮木忽地左右摆动了一下。好在他立时镇定如初,狂然大笑:“不错。那便是我了,你能奈我何?”

陆离道:“陆离长剑随我多年,时时羁绊在身,慎始敬终,用以警戒自己,爱惜生命。然天下终有不平之事,终有十恶之人,在下不得不杀人诫世!”

云水瑶道:“陆大侠,这等恶人狂人何劳你出手。”

陆离道:“云三小姐,你身体多有不便,不可妄动。”

云水瑶道:“这些宵小,何需费力?”

宛宪永大笑道:“那小妞,你可不晓得我的手段,待我灭了这些蝼蚁,再让你好好消受消受。”说罢,骈指指向湖面,跳起一朵冰花,直向楚隽言射去。

楚隽言早前曾受阎罗暗袭,至今毒未去尽,武功早已大不如前,先时又与四大武士耗费许久,精神之疲已达极限,这时竟不能躲开,当即倒了下去。

朴正英仰面大笑道:“这小白脸中看不中用,竟然这般脆弱。”

那话音刚落,突然一条白影已闪至跟前,便是一左一右两个大耳刮子。朴正英还未反应过来,嘴角已被打出了鲜血,脸上五条血痕清晰可辨。他的剑当即出鞘,刺向白影。那白影竟已消失不见。再看云水瑶处,只见她如老僧入定一动不动,似乎出神许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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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是谁!”大喝两声,左顾右盼,却无人响应。

朴正英固然吃惊,更是想不通这忽然闪现的白色人影究竟是人是鬼。若是人,怎么无影无踪,来去无迹可寻。可若说是鬼,这些年剑下亡魂无数,到了半夜也无一个鬼来敲门,这当真是匪夷所思了!

这边朴正英还未回过神,宛宪永也被重重打了两个耳刮子,任他冰花护身,长剑疾刺,毫无作用。他急忙稳住身形,可却奈不住耳刮子加身,每打一下,他脚下浮木便上下起浮,左右摇摆,看起来十分滑稽可笑。好在他下盘极稳,定一定身,又不致落入水中。霎时间,“啪啪”巴掌声嘹亮,直打得宛宪永眼冒金星。

这四大武士成组以来,从来屠人为乐,何曾吃过这样的大亏,朴正英正想动身,忽然白影又已到了跟前。锅岛志雄与瓫中余一郎却看出古怪,长刀一出,两人直取云水瑶而来。陆离护在云水瑶身前,岂能容他二人得手!

正这时,云水瑶一心四用,化作了四个分身,分别对着四人缠斗。锅岛志雄固然异常吃惊,却对这个分身毫无办法,只能任她作为。一时间,脸上血痕可怖,肿成猪头。

四人中,宛宪永最先顶不住,脚上一滑,坠入湖中,那团白色影子便也渐然消失,并未继续追袭,瓫中余一郎如得大赦,当即喝了一声:“走!”其余三大武士无一敢作停留,纷纷潜入湖中。

那二月春江,冰凉刺骨,常人自然绝受不了。但对四大武士来说,春水并不足以使他们身心寒凉,而是此战之后,却是终身之耻,再也无颜立足中州。

云水瑶集中一念,收回心神,当即以内力发出声音,传入湖中:“你们这些恶人,日后若敢再踏入中州一步,定教你们有来无回!”

这时,铁昆仑、张云房、杜若、弘慧等人得了生机,坐地调息之后,纷纷向陆离与云水瑶致谢。李进忠不知何时已趁乱逃脱,楚佑门扶着楚隽言,后者已是弥留之际,紧握着他的手道:“大哥,我快不行了……乔氏……便托你……照看了……”

云水瑶望着他,想起二人初识之时楚隽言冷酷无情,但如今她却明白,江湖中的任何人,并非是她所见那般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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