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偷摸摸干什么呢!”
沐青慌乱将骨箫石头藏进衣服里。
杨山支奇怪看了她一眼,随后道:“我去趟葬剑谷。”
“我也去!”
……
葬剑谷位于终南道西北面,与武当主峰以一根铁索相连。凉月生寒,葬剑谷底千柄古剑散着幽幽白光,它们中的大多没能幸存于铸剑炉,没能找到跟随的主人完成作为佩剑的光荣一生,有的甚至被主人亲手折断,埋葬在此只为埋葬一段不为人知的过去。
谷口靠近铁索处,大理山石下,钟婉儿双手交握于胸前躺在冰凉的泥地上。来观望的各派宾客已被武当弟子遣散了大半,剩下的各个愁容满面。
杨山支粗粗扫过钟婉儿的尸身,女子白皙脖颈上三道剑痕格外醒目,散着森寒紫气,那种独特剑气造成的剑伤让他第一时间联想到自己后颈的伤口,果不其然,他在尸身旁边发现了夜雨令。可说不清为什么,钟婉儿的尸身总给他一种不舒服的感觉。
山庄侍从找来白布,在白布彻底盖住尸身的一刹那,钟万山一拳将山石打得粉碎,他目光阴沉沉的扫过武当掌教,似在极力压抑某种情感,嘶声对身后弟子道,“昭告天下,妙绝山庄与夜雨楼势不两立!云因真人。”再看向老者的眼中充满了血丝,“武当山竟以没落至此,终南道的防护关卡犹如摆设,任那群妖人杀人如履平地,真人年事已高,精力有限,也该从盟主的位置上下来了。我女儿身死武当山,这笔账,钟某该找谁去算?”
云因真人神色不改,花白的髯眉须发在夜风中微**,“贫道自会给庄主一个交代。”
钟万山面沉似水,一言不发当众拂袖而去,在经过同样面有凄色目光眷恋于钟婉儿尸身的陌青垣身旁时,他重重哼了一声。
众人散去后,杨山支才不慌不忙的从树后探了出来,夜里绵密的小雨戌时末才停,如今虽过去了两个时辰,空气里还是弥散着若有若无的阴湿气味。沐青蹙着眉有些发急了似的抬足在树干上使命蹭,绣花鞋边缘沾着被雨打湿后泥泞的土。杨山支刚想对沐青此举嘲笑几句,心念蓦地一动,他知道方才看到女人尸体的不舒服感源自哪里了。
一念及此,杨山支立刻拉着沐青前去尸身转移搁置的地方,房间四壁萧索,阴风从纸糊的窗子里吹来。杨山支揭开棺材盖,钟婉儿苍白的几乎透明的脸上依旧生硬的没有任何表情,看不出是痛苦还是安和。她一袭羽衣胜雪,静静地躺着却宛若仙子飘然欲飞……尸体在葬剑谷满是泥泞的山道上,不久前还下了场雨,为何衣服,可以如此干净?
思索间,破旧的门毫无征兆的打开,月光摄入,在摇着轮椅进来的年轻男子身上流转出宁静而柔和的光辉。
杨山支想避开,可目光已然措手不及的与年轻男子撞上。“二弟?”轮椅中的男人眉宇间露出了些许惑色。
或许是觉得进来的男人身上没有杀气,沐青不再理会他们,自顾自打量起了钟婉儿的尸身,目光难以抑制的被她脖颈三道剑伤透露的紫气吸引。
“兄台认错人了。小的无亲无故,什么时候多个便宜哥哥了。”杨山支局促的笑了下,随后将话题挑开,“兄台也是觉得这案子另有隐情,才前来一探究竟的吗?”
唐冉不再坚持,语声清淡的道:“钟姑娘脖颈上三道剑伤,太刻意了。夜雨楼成名多年,难道还没有一击毙命的本事么?”说话间,他转动轮椅靠近棺盖,修长的指节在棺盖板上轻轻一扫,“以伤口的腐烂程度与尸体的僵硬程度看,死亡时间不会超过三个时辰,而三个时辰前醉竹轩的晚宴上钟姑娘尚未出事,那死亡时间便暂定于晚宴结束戌时三刻前后,其时雨方停,即使轻功再卓绝,只要有落地,难免不会沾上一点污秽,可钟姑娘不仅是外衫,连那双雪莲靴也太干净了。”
“杨哥哥。”沐青忽然道,“你看那双靴子。”
杨山支顺势看去,只觉那双材质柔软的雪靴向左右两边各微微凸出,那凸出很小,不细看很容易被人忽略,杨山支脊背生出了寒意……反了。
外衫,鞋子皆是被凶手重新穿上去的,那对于一个浑身**的女子,能做什么呢?想到这,杨山支脸燥热了一瞬,他下意识的抬手蹭了蹭鼻子。
“离家三年,还是改不了当初的小习惯啊。”唐冉忽然笑了,再看向杨山支的目光里多了一份温情。
杨山支不说话了,他僵硬的将抬起来的手放下。
“前些日子,大伯同我说,你想要的东西在武当山,这次来参加贺礼一定能碰上你。”唐冉目光有些飘忽,“阿岐,玩了三年,也该任性够了。唐门的兴衰荣辱,这副担子太重,最终是要落在你肩上的。”
像是有根弦在绷到紧致后突然舒张了,杨山支向后靠在了房柱上,下颔微抬冷笑道:“唐门的兴衰荣辱?是靠着惨绝人寰屠戮九问,不顾血肉亲情,连自己的发妻都不放过扔进血池一遍遍肢解浸泡的研究史吗?呵呵呵,好一个明鬼。”
唐冉目中一抹化不开的哀其不幸恨其不争,“已经逃避了三年,你还解不开心结,还在恨你的父亲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