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王的祭祀
没有日光,日晷便成了摆设,不过有的是滴漏,计时依然可以继续。
在墨黑的遥远空域里,有大片火光在随风摇曳,影影绰绰,映照出各种各样的影子。那是连绵起伏的群山,峰峦叠嶂,奇峰罗列。有两座高山巍峨矗立,比邻而居。
高山状似骷髅,在半山的中部有两个对称的巨大洞穴,比起大自然的鬼斧神功,更像是有人刻意为之。洞穴的四周,密布着密密麻麻,大小各异的各色骷髅,更加确定有人类的痕迹。山的底部,有一个更大的洞穴,像张开的巨口,随时可以吞噬靠近的一切生命。
在两座骷髅山的中间,有一方平坦的空地,空地之上,有各色图案纹路,光线太暗,倒也看不出什么不妥。空地的正中有一个祭祀的高台,约三丈有余,曰“永生台”,寓意肉身虽灭,魂魄长存,正是玄冥教义。
永生台上,红色的**在汩汩流动,狂风吹过,阵阵血腥味扑鼻袭来,几欲作呕。
因着天地间都被黑气充盈,永生台四周都点燃着巨大的火炬,狂风吹过,火苗便随风舞动,愈发显得祭祀高台之上的鲜血鲜妍欲滴。忽略那些令人作呕的鲜血,永生台之上鲜血绘制的图案与那武当犟山封印之眼“刹”如出一辙。
火苗随风晃动,余光依稀照到远处的洞口,只见洞顶隐约可见骷髅拼就的“玄冥”二字,大字边亦是密密麻麻的各色骷髅。
永生台的前面,聚集着一排排目光涣散犹如行尸走肉的童男童女。童男童女的身后是一群满是络塞胡须的大汉,大汉均身着黑色短衫,中间系着一条绘有骷髅头的红色腰带,**着肌肉纵横的双臂,右臂纹着骷髅样式的图案,左臂是一株盛放的曼珠沙华,右手握着一把尖锐锋利的带血六尺砍刀。这便是玄冥派祭祀的刽子手,每个人均有浑厚的内功——彼岸黄泉。
在永生台正对面,距三丈远的地方,亦即洞口的正前方,有一把垫着虎皮的巨型雕满骷髅的座椅,两个扶手之处也是两颗硕大的骷髅头。一个壮硕魁梧的身躯正镶嵌于座椅之上,男子拥有一个硕大的头颅,两只眼睛犹如镶嵌在脸旁之上的两只铜铃,铜铃中凶光毕现。
魁梧的身躯下身穿着白沙,上身却覆一袭轻薄的杏黄与草绿相间薄纱,两臂除了狰狞的骷髅与妖艳的曼珠沙华,还分别纹着繁复的图案,图案里俱是目眦欲裂的凶兽,图案一直延伸至肩背,被薄纱遮住,若隐若现,看不真切。但男子双臂与胸腹的肌肉,每一块都显得孔武有力且坚硬如铁。
男子的两侧静立着一黑一红的两个身影,这两个身材正常的人在壮硕魁梧的男子面前,看起来就像巨人里的小矮人。红色和黑色的斗篷下,是两个面无表情之人,火光的照射下显得死气沉沉。
壮硕魁梧的男人身前还有两个妖娆的女子,丰臀肥乳。紫衣女子双手抱着一坛高过头顶的酒缸,红衣女子双手捧着一只硕大的酒碗,酒缸与酒碗之上都绘满赤红的曼珠沙华,那片片花瓣向后恣意卷曲,似要挣脱那花蕊的束缚,那直立的花柱亦是向看不见的地方无限延伸,没有叶子的赤红,犹如带着灼热的温度,拥有燃烧焚毁一切的力量。
这四人加起来,怕也没有那男子的一半大小。
“什么时辰了?”壮硕魁梧的男子出声,声音亦和身体一般异常洪亮,却带了丝丝沙哑,久久回**在山谷间,犹如来自地狱的索命之音。
“回冥王,子正一刻了。”回答的是黑色斗篷之人,冰冷的女声。
“甚好,甚好!”洪钟般略带嘶哑的声音响起之后是足以震动山河的笑声,笑声随着肆意的狂风,吹出很远,久久回**在山谷中。
“烬幻,还未归来?”又一个问题响起。
“南方死神尚在途中,子正一刻必到。”这次回答的是红色斗篷之人,冰冷的男声。
“哼!”冥王长长的哼了一声,大手一挥,喊道:“拿酒来!”
红衣女子屈膝用头顶上那只硕大的酒碗,那酒碗比女子的头大出许多,说是碗更像是一个盆。紫衣女子将高过头顶的酒坛倾斜,血红的**就向着酒盆狂涌而去,散发出阵阵带着血腥的浓烈酒气。待倒得大半酒缸里的**才将那巨大的酒盆盛满,紫衣女子才复又将酒缸扶正抱于胸前。
红衣女子就着屈膝半蹲的姿势,向着壮硕的男子前倾,男子单手拿起那只盛满红色酒液的酒盆,举到半空,张开血盆大口,红色的**就不断流入那张开的血盆大口。看着核桃大小的喉结在上下不断的滚动,发出“咕噜咕噜”的声响,那红色的**就不断消失在那血盆大口之中。
有少量**倾洒出来,洒在那半是杏色半是草绿的薄纱之上,被浸湿为更深的黄更深的绿。
不多会儿,那只盛满红色**的巨盆里就涓滴不剩,壮硕的男子伸出巨大的舌叶,满足的舔了舔厚大的嘴唇,餮足的打了一个大大的酒嗝。
正此时,一旁的鬼使来报:“子正三刻到!”
“尔等都是献给地狱的宠儿!本座保证:你们肉身虽亡,魂魄将长存。献祭!”
“身死魄存!”那是冥王身后黑压压的鬼使发出的呼喊,接着在黑暗里响起阵阵鼓声,那鼓声惊天动地、震耳欲聋、响彻云霄。
无数的童男童女在这震天的鼓声中,纷纷被推搡着上了三丈有余的永生台。手持巨刀的刽子手分立永生台周围,足有一十二人,各个拥有铜墙铁壁般的肌肉,手握锋利的巨刀。
刽子手面不变色的手起刀落间,鲜血喷溅而出染红了他们的脸颊、胳膊,和身上白色的衣服,却阻止不了他们手上落下的砍刀。
一颗颗童男童女的头颅就从永生台之上滚落而下,无数的鲜血就从高台之上顺流而下,流过那暗黑的柱身,流向满是沟壑的地面。饮满鲜血的柱身瞬间由暗黑变为暗红,直到最后化为鲜红。
鲜红的血液也勾勒出了那柱身上的纹路,那是鲜红妖艳的曼珠沙华,传说那是开在黄泉路上的彼岸花。鲜红的花瓣在鲜血的浸润下愈发红艳妖异,张牙舞瓜的伸长着,犹如一双双从地狱深处伸出的魔手,无情的肆意蚕食着幼小的生命。
那些刽子手就是来自地狱的魔鬼,在无情的收割着人间的生灵。
那些来不及被永生台和柱身吸收的鲜血,在地面肆无忌惮的蔓延,却因地面沟壑纵横只能往低处流去,形成一圈一圈的轮状。显然这一切都是早已准备好的,只等着这一天的到来,等待着献祭,等待着用鲜血将它填满。
一个银色斗篷的身影从摇曳的火光中飞掠而至,手臂下还夹着一名身着金色霓裳的七八岁女童——那女童分明就是失踪多时的望月公主。
女童看着眼前血腥的一幕,那毫无波澜的瞳孔里终是蓄满恐惧,晶莹的**在眸中汇聚,却紧咬着双唇默不作声。
银色斗篷的身影向着壮硕魁梧的男子略一行礼,清冷至冰冷的声音响起:“烬幻参见冥王。”
“烬幻呀烬幻,为何现在才到!”冥王责备的语气不言而喻,眼睛却直直望向高台之上,欣赏着那一颗颗祭奠的头颅。
终于最后一个男童头颅落下,一场惨绝人寰的祭奠终于告了一段落。
“你可知道,你差一点就毁了这场千年一遇的祭祀。如果因为你烬幻,导致影州之门无法开启。就算以死谢罪,你也是无法赎罪的!”话音未落,铜铃中凶光乍现,粗壮的长臂伸出诡异的长度,手掌成瓜已经扼住烬幻的脖颈。长臂猛地将烬幻高高举起,双脚距地面一尺多高,烬幻腋下的望月公主就势跌落在满是鲜血的地面。
烬幻本就过于苍白的脸色现在已然惨白,又因承受剧痛和气血不足渐渐由红色转为绛紫色。冥王收紧手掌一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