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余美英一家三口,此时余忠已经老了,成天躺在榻上咳嗽。余宗武还小,才十四多岁,家中全靠余美英夙兴夜寐地纺织绸布来维持家用。
这几天,余宗武觉得胸口有些疼痛,起初并不在意,可没过几天,便长出了一个桃子般大的肉瘤,余宗武轻轻一碰,便疼痛得大叫起来。
余美英大惊,忙叫来孙正问诊,孙正也素手无策。那时富阳村离余姚县较近,于是余美英叫来了县里的郎中。
郎中看了说是恶性肉瘤,必须及时切除,且切除之后必须服用以千年灵芝之类的稀世补物入药的草药方可根除,否则不出两个月,必死无疑。那郎中还说这千年灵芝县里的药铺上就有,但与其他草药合计需要花费上百两银子。
余美英听了,心中顿时不知所措,送走了郎中和孙正后,余美英来到余宗武的病榻旁,轻轻地拉起被单想盖好余宗武,不料微微地碰到了余宗武胸口处的肉瘤,余宗武疼痛地大叫起来。
余美英有些惊慌起来,忙叫道:“弟弟,是不是很疼?”
余宗武轻轻地点点头,闭眼呻吟着。
余美英看着病痛中的余宗武,不禁柔肠欲断,说道:“弟弟,这可如何是好,你病成这样,而我们家中又穷得连普通草药都买不起,又如何能治好你的病,弟弟,你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叫姐姐如何向九泉之下的爹娘交代……”
她说着说着,不禁泪如雨下。
余宗武听后,带着呻吟地说道:“姐姐,凡事冥冥之中自有定数,你不要太悲伤,不要做出为难自己的事来。”
余美英道:“弟弟,你放心,姐姐只要有一口气在,就是拼了命也要治好你的病。”
余宗武呻吟地说道:“姐姐,你不要……,不要做傻事,否则就算我的病好了,也会内疚一辈子的。”
余美英看着日渐懂事的病痛中的余宗武,泪水又夺眶而出。
这天,余美英拿着刚织好的绸布来到余姚县里卖。只见县里车水马龙,熙熙攘攘,好不热闹。但这些好像离余美英很远似的,只见余美英正一个人愁眉不展地默默地坐在街边,心中悲戚地惦着余宗武的病情。
忽然,她听到有人说道:“石公子,准备什么时候回大同?”
又一个答道:“本公子其他事情已经办完,现在就差买一个奴婢回去向我爹复命了。”
余美英听了他们的说话,微微抬起头,只见一群下人拥着一个二十七八岁的公子正走过,这些下人中还有两个喇嘛僧人。
忽然,余美英看到这群人中有一个身材结实的壮汉,脖子上有一颗大红痣,余美英陡然想起了自己的父母被杀的那个夜晚,她看到的那个蒙面人的脖子上的那颗大红痣和刚才所见的一模一样,心中的一颗心不禁提吊到了脖子上。
等那些人走远后,余美英向旁边的一位大伯问道:“大伯,刚才走过的那群人是些什么人呀?”
那位大伯答道:“可能是县里都指挥司的人。”
余美英道:“那位年轻的公子是谁呀?”
旁边有人答道:“听说是大同总督的儿子,旁边的两位喇嘛僧人和那个壮汉都是他的手下,只有那个戴着武官官帽的中年男子才是这里的都指挥使。”
其实这些人正是石亨的儿子石彪及卢昭、青海一枭、西域天龙寺的宝象、宝树等人。
卖完绸布走在回往富阳村的路上,余美英心中已经有了卖身为奴婢以救治余宗武的念头。
回到富阳村后,这天夜晚,余美英躺在榻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睡。她想起了自己父母被杀的场景,想起了病痛中的弟弟余宗武,也想起了善良正直的孙正,想起了孙正和她之间的海誓山盟,浓情蜜意,不禁偷偷地哭泣起来。
经过一番思想的搏斗后,余美英还是决定明天就去余姚县给那个石公子卖身为奴婢,一来可以救治弟弟余宗武的病,二来可以混进去打探一下这些人的底细虚实,以再做打算。
第二天,余美英便又来到了县里。只见余姚县和昨日一样车水马龙,熙熙攘攘,好不热闹。余美英在街边一个显眼的位置挂起了“为婢救弟”的招牌,很凑巧,这天石彪又在手下的陪同下来到街上,看到了余美英的“为婢救弟”的招牌后,便把她带到卢府中盘问起来。
盘问完后,石彪说道:“本公子可以替你治好你弟弟的病,但你能否成为我们石府的合格奴婢,还很难说,这样,你明日先来卢府这里干上几天,如果行,我们签订契约,你就可以正式成为我们大同石府的奴婢,你意下如何?”
余美英答应了。
余美英一走离石府,石彪便命手下调查余美英的身世背景,以防不测。
余美英回到村里后,这天傍晚便约孙正来到海边,孙正看到余美英一脸幽愁的样子,以为她挂念着余宗武的病情,于是安慰她道:“美英,你不要整天愁眉不展了,阿武的病我们再想想办法。”
余美英道:“能再想什么办法,郎中说了,阿武的肉瘤再不切除,会死的。”
孙正听了沉默不语。
一会儿后,余美英显出欲哭的样子,说道:“阿正,你忘了我吧。”
孙正听了吓了一跳,说道:“为什么,出了什么事了?”
余美英把“为婢救弟”的事向孙正说了一遍。孙正听了有如晴天霹雳,说道:“你就这么忍心,要硬生生地割断我们之间的感情?”
余美英悲痛地说道:“可是我们又没有那么多的银子,难道你要我眼睁睁地看着阿武死去。”
孙正心中实在不愿,说道:“难道,难道就没有其他法子了?”
余美英痛恨地道:“还有什么法子,有法子这些天我们也想出来了。”
两人沉默了一阵,余美英道:“阿正,你也不要太悲伤,有缘我们也许还会相聚。”
孙正欲哭无泪,说道:“相聚?你一签下卖身为奴的契约,我们还怎么相聚?”
余美英哭道:“那,那你叫我怎么办?”说完,不停地抽泣,抽泣了一阵子后,说道:“阿正,你忘了我吧。”说完哭着跑回家了。
孙正呆呆地看着余美英离去的身影,不禁锥心痛恨,仰天长哭道:“天呐——。”
这时天下起了雨,孙正一个人默默地站在雨中,任雨水侵袭着。
这天夜晚,在余姚县的一个大富人家中,只见高墙外伸进了一只手,趴在墙上,紧接着又伸进了一支手也趴在墙上,紧接着出现了一张蒙着黑巾的脸,紧接着是整个人攀上了墙头。
只见这个蒙面人四处张望了一下,然后转过身子,双手紧趴着墙,慢慢坠下了身子,落在了院子里。他四处张望了一下,蹑手蹑脚地蹓进了一间卧室。
只见这间卧室的帐**,那对地主夫妇正在睡着。
于是那个蒙面人悄悄地来到柜边,小心地翻找着,他心中紧张害怕,几乎能听到自己的剧烈的心跳声。忽然一个不留神,碰坠了一个瓷瓶,“砰”的一声落在了地上。
**的那对地主夫妇马上醒过来,大喊:“快来人呐,有贼,抓贼啊……”
那个蒙面人听到喊声,赶紧夺门而逃,后面的护院下人听到了喊声都追了过来。那个蒙面人慌不择路,向上跑去,后面的呐喊着紧追不舍,追到一个山崖边时,那个蒙面人脚下被青藤一绊,顺势坠下了悬崖,后面追赶的人看到后,才散回去了。
这个坠下悬崖的蒙面人不是别人,正是孙正。原来孙正不甘心余美英为了救余宗武而卖身为婢,竟做起了做贼窃取银子来救治余宗武的病的蠢事来。
第二天开始,余美英就瞒着余宗武和余忠他们偷偷地来到了卢府做起了奴婢来。经过几天的考验,石彪觉得挺满意,他派出打探余美英底细的手下也回来报告说没查出什么异常,于是石彪就和余美英签订了卖身契约。
这天,余美英领着石彪、郎中等一伙人来到了余宗武的病榻前。余美英道:“弟弟,姐姐叫来了个郎中替你治病了。”
余宗武看见石彪是个富家公子的模样,又见他有下人拥着,已猜出了几分原因,于是呻吟地叫道:“姐姐,你是不是和他们达成了什么委屈自己的协定,姐姐,我不要你这么做啊,这病我不治疗了,我不治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