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别怪她,前些天,他爷爷去世了,自那以后她就很少说话了。”小七放下一盘水煮花生,对江钓雪说道,“酒再稍等一会,没想到你这么早就来了。”
江钓雪点头致谢,他注意了挂在墙上的一幅遗像,想来大概是那小女孩的爷爷罢,莫非就是这院的主人蒋鸿?他不好询问,咬了一口包子,打量着房间,看到了墙角处的小台子上,摆放着一座残破的由石子砌成的小房子,房子的门楣之上正挂着一方精致的牌匾——‘寄蜉蝣’。
“这不是那日和尚藏于袍内的牌匾吗?”他心下暗想。
“您的酒。”小七端上了一壶刚刚热好的烈酒,连着杯子,摆到了江钓雪面前。
“方才城门之外,多谢英雄搭救。”她斟着酒,再一次欠身致谢。
“举手之劳,不足挂齿。”江钓雪接过酒杯,细细闻着酒味,“和尚人呢?”
“老英雄,死了。”小七坐下,轻声说道。
她这一句话语气虽轻,却如一块磐石一下压到了江钓雪的心上,他瞬间怔住,握着酒杯一动不动。
“十五日前,老英雄离开了人世,我是看着他咽气的。”小七自己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他是因我而死的……为了帮我亡夫陈二寻回玉佛,他……他却……那日烈风镖局的人追来,揽月楼的贺宴带着老英雄的遗体去了金筑。我与小青蛙也跟着他躲到了清凉道子,蒋老先生为了阻拦他们,也被他们……”
两行清泪顺着小七的面庞流下,她面无表情,又饮了一杯酒。
“老英雄死前嘱咐我,你若来寻他,要为你煮上一盘水煮花生、一壶酒。他说他还欠你一个人情……”
“他是怎么死的?以他的武功……”江钓雪皱眉问道。
“中毒。”
江钓雪闭上眼睛,饮了杯中酒,默然不语。
“这一件牙齿是江西一个叫刘义的农夫的。他妻子与一武夫通奸被他捉见,不料却被这两人合谋杀死,弃尸鱼塘。他们又将刘义寡母周氏赶出家门,活活饿死郊外。我经过此地时,正看见村民从池塘中捞起他的尸体,只剩一副白骨……
这一件木柄匕首,是插在云南一个老乞儿身上的。当时富绅王全带着一干人骑马奔行,老乞儿饥饿无力,躲避不及,惊了他的坐骑。王全摔了下来,他气上头来,当街捅了这老乞儿……
这一件寄蜉蝣牌匾,是福建人陈二的。此人在昆仑山下挖玉,半生潦倒,唯剩一个愿望,便是开一间酒馆。老天见怜,也是陈二心善,他终于寻得了一件珍稀玉佛。那日他携带妻子,本欲回乡开店,却在途经凤牙山时,被土匪抢去了宝物,身受一刀,死于非命,徒留他妻子孤苦一人,苟活人间。和尚接下来,便是要为他妻子小七,取回玉佛。”
昔日的音容笑貌尚在眼前,故人却已再不能得见,江钓雪自斟自饮,连着喝了三杯。
“他为你取回玉佛了吗?”江钓雪突然问道。
小七闻声惊讶,抬头看着他。
“跟我说说陈二的事吧,老和尚三言两语,并未讲明。”江钓雪斟酒说道。
“是。”小七深吸一口气,再次叙述起了陈二的往事。
“这就是陈二一心梦想的酒楼?”江钓雪听罢故事,长身起立,走到了那座小石房子前面。
“是的。”小七回答。
“明白了。”江钓雪迈步而出,“多谢招待。”
说罢,他点足一跃,上了院墙,飞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