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听黄真真继续道:“我听她这么说。便跟她讲,不管她认为自己是不是好人,稀罕不稀罕要作个好人,在我心里,她都是真真心中,最好最好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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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无垢与秦沐雨突然觉得感动,心道:这天真烂漫的姑娘,将人世间那般复杂的事情,说得如此简单,一来让人感动,另外却也叫人好生担忧。
黄真真道:“她听我这么说,怔怔地发了一会儿呆,突得眼中掉下眼泪来。我赶紧劝她,叫她不要太过伤心。告诉她,我们都会帮她,我们都不想作恶魔,一定要与那何不可斗将下去。”
她说的虽然简单,秦沐雨林无垢二人却禁不住心头一亮,心道:是呵,再坏的人,至少还是个人。却凭什么放着人不作,一定要去作个恶魔?心中对那何不可所行所为,一时更增恶感,更坚定了与之对抗的决心。
黄真真接道:“我不停地劝她,她只是哭。只到最后,她才对我说,小妹子,你可不能事事都这么想,对什么人都这么好。要知道,这江湖上人心诡诈,小心他们害你。我听她说话,好生高兴。可是她说这话却又是什么意思,难道是我错了么?”
说罢,她睁着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看着秦沐雨与林无垢,满脸疑惑,似乎直到现在,她也没弄明白蜂娘子跟她说了这番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林无垢见状,柔声道:“真真妹子,她说的没错,你也没错。”他一时之间,竟然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才能让黄真真明白其中的道理。
秦沐雨也道:“正是,正是,真真妹子,你没有错。”然而话虽如此,心中却道:真真妹子如此天真烂漫,以后倒要怎生教她识得这人世间的险恶,免得她以后吃了亏。然而突然又想:若这世上人都象真真妹子这般,那哪还会有什么尔虞我诈,勾心斗角,若真能那样,该有多么好?
黄真真见二人形状,口中“哦”了一声,虽然依旧不甚明白,却也不打算继续追问。便道:“后来我劝她用秦大哥给开的药。她对我说,事到如今,这张脸孔这样便好,不需要再为它费心了。那颗东珠何等珍贵,不要在她这里浪费了。”
林无垢秦沐雨心道:这蜂娘子自毒秀才死后,便心如死灰,一心求死。此时肯与真真说话,想是心结渐开。却不知真真是如何劝她,让她回心转意,使用药物的呢。
黄真真道:“我便跟她说,这东珠虽然珍贵,但确是她的作为叫秦大哥感动,心甘情愿给她使用。所以她不要刻意放在心上。我们大家都希望她能节哀顺变,都希望她好,这东珠和药,委实是代表了我们所有人的一番心意。”说到这里,问秦沐雨道:“秦大哥,你说我说的是与不是?”
秦沐雨连忙点头道:“是,是。”黄真真一笑,接着道:“她看着我,表情好生复杂。我又跟她说,姐姐,你生得这么美。美又不是什么罪过,你若是不肯服药,岂不趁了那个恶魔何不可的心思。他欺侮我们,害姐姐你受了伤毁了面目,你却要为什么再帮着他来害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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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这里,秦沐雨与林无垢心中不觉大赞:这句话说得端得正中要害,说的一丝也不差。那恶魔要逼我等作魔,要害那么许许多多的人,那被害的人既然不肯作魔,自然不能趁他的心思,凭什么要帮了他来伤害自己?
黄真真道:“她听了我这番话,犹豫了一会儿,才肯叫我给她服药。”林无垢与秦沐雨心中暗叹:也亏了是真真妹子劝她,若是换了别人,只怕没法子这么快便让蜂娘子能够回心转意。
转念一想,这人世间看似复杂的事,仿佛都隐藏着一个简单的因由或是结果。便似真真妹子这般,一片纯真,倒把看似困难的一件事给作成了。到底为何如此,似乎让人隐隐觉得,世间上的人,不管经历多少风险,变得多么世故。好象在内心深处,都深深藏着一种对善良的需求。便如真真这般,毫无心机,坦言直告,却大有奇效,当真是令人感慨万千。
黄真真道:“她用了药,突然提出要来无垢哥哥和秦大哥处表示谢意。我便陪了她前来。谁知道秦大哥与无垢哥哥在屋里正在谈小玉的事情。”
秦沐雨吃了一惊,竟然有些手足无措。林无垢见状心道:想是方才两人谈得入神,秦沐雨伤心感怀,自己也被他深深打动。一时之间,竟然没有发现黄真真二人已经到了门前。这黄大头却也是古怪,想是知道外面站的是黄真真,一时偷懒,竟然没有上前迎接吠叫,当真可恶。
却听黄真真道:“秦大哥,你莫急。我们都会助你照料小玉姐姐。”秦沐雨虽觉尴尬,闻言却不禁眼眶发酸,口中连声道:“谢谢,谢谢真真妹子。”
林无垢突道:“这一夜来经历了这些事,却由不住让无垢想到,那何不可一再说人性如何卑鄙下流,如何不堪。诚如他所言,这人世间确有许多寡廉鲜耻,见利忘义的事情。然而从秦兄乃至蜂娘子毒秀才的经历而言,这对与不对,好与不好,当真不似他所说的那般简单。在下林无垢自幼受师尊教导,一惯禀持立身为人的道理,经此一番际遇,倒真更坚定了与那何不可之间,人道魔道一斗的信心。虽然现时我等尚处下风,然而无垢相信,人道必胜魔道。”
他这番话有感而发,说得坚定无比。黄真真闻言不觉郑重点头。秦沐雨却道:“无垢兄弟说得好,便如毒秀才所言,作了一世恶人,却也不愿再作个恶魔。老子便凭了这番话,也要与那何不可斗个到底,不死不休。老子在这世间,不论如何,还算是个人,凭什么要老子听了他的胡说八道,好好放了人不作,倒要去跟他作个魔?”
黄真真闻言笑道:“秦大哥说的话好生难听,只是道理却对。”屋内三人听得此话,相互环视,均微微一笑。
三人聊得投机,竟然毫无睡意,不觉天光渐渐明亮。正在此时有人敲门进来,却是何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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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进见三人未睡,略感惊异,即而道:“在下现就出府,寻些人帮那蜂娘子将其夫君尸体收敛。三位还有何吩咐,不妨直言。”
秦沐雨突的站起身来,自身上摸出一张纸交给何进道:“何大人,劳烦你无论如何想个法子,将这封信在官家的驿站通融个熟人,将这封信帮在下以八百里加急送到南京。详细地址均在这信上。”何进闻言一惊,心道:这官府驿站的八百里加急,哪能说用便用的?
却见秦沐雨又复拿出两张银票道:“何大人,有钱能使鬼推磨,在下知道这洛阳府几乎每日均有通往南京的八百里加急,你将这两千两人银子拿去使,只要能将这信送到,银子不够再到我这里取便是。”
何进见他说的紧急,忙接过来收了。道:“在下在官驿确也有几个熟人,只是不知道能不能行。在下且先去试,若是不行,秦先生可不要怪我。”
秦沐雨笑道:“定能使得。在下用这法子,又不是头一回。不信何大人尽管去试。”何进满脸疑惑,告别了三人自去出府不提。
林无垢见何进出去,问道:“秦兄,你这却是要作什么?”秦沐雨笑道:“无垢兄弟,真真妹子。在下可是有名的借命神医,这江湖上肯帮在下的奇人异士,目下倒真有一个。要知在这里与那何不可斗,单凭你我这点力量怕还不够。因此在下昨天夜里便写了这封信。收信这人被我救过命,有我给他的借命符,只要接了这封信,三五日便可前来相助。
林无垢问道:“秦兄要请这位高人却是何人?”秦沐雨道:“此人是个隐士,在江湖上并不出名。然而精通五行八卦,奇门遁甲。一身奇门之学,当真是惊世骇俗。我那时救了他,他许诺秦某,定为秦某效命一次。”
林无垢闻言大喜,他身为隐庐四君之一,所谓隐庐四君,乃为玄剑弓巧,其中玄君为四君之首,便是熟习奇门遁甲之学的缘故,自然深知厉害。听他要请这等奇人相助,不觉喜出望外。
却听秦沐雨道:“此人姓什么倒不知晓,自号昭阳居士。若他前来相助,这孔雀楼经他一番布置,当真是铁桶一般,任他何等妖魔鬼怪,再想轻易进入,那可是千难万难。”
(六)有神说
此时天光已然大亮,黄真真笑道:“无垢哥哥,秦大哥。你们两个慢慢聊,我给你们两个作稍子面去。”此话一出,二人均觉肚中饿饿。秦沐雨几乎口水都要流了下来,笑道:“真真妹子,那稍子炒得香些,另外,面也要多些。你秦大哥食量颇甚大,你便当秦大哥是只饭桶便了。”
黄真真正要出门,闻言咯咯直笑,道:“秦大哥,你这只饭桶,小妹定会帮你装满,你尽管放心好了。”说罢转身出屋。那黄大头见她出门,也尾随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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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无垢与秦沐雨相视大笑,二人均觉黄真真善解人心,单纯可爱已极。呆了半晌,秦沐雨突然道:“无垢兄弟,秦某有些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林无垢奇道:“秦兄有话尽管直言。”心下奇怪,他又有什么事情要说么?只听秦沐雨问道:“无垢兄弟,昨夜在南宫世家酒席上曾听兄弟论剑,兄弟自谓已经练成修蚊与落羽,却不知那有神无法,兄弟却为何说不曾练习?”
秦沐雨自从与林无垢在怡心亭短暂较量,再在南宫世家大会上眼见林无垢剑法之后,对他的剑法可说佩服的五体投地。然而听他所言,似乎其剑法的最高境界便是有神无法,而林无垢却说自己没有资格练习,心中大觉奇怪,故有此问。
林无垢闻言不禁皱起眉头,怔了一怔,方道:“秦兄,你我二人经此一役,可谓肝胆相照。在下便将自己师门来历,向秦兄作一介绍。”说罢,便将隐庐历史缘由,从祖师在朔方净忘台悟道,再到沙湖建立隐庐,乃至历代隐庐坚守宗旨,以及隐主、玄剑弓巧四君和隐者世代相袭之事,巨细无遗,向秦沐雨一一阐述。
秦沐雨听得呆了,口中不觉念道:“天下有事,隐者当先。四海清平,散若云烟。富贵功名,浮尘粪土。为人本份,在我心间。”一番念罢,竟然禁不住击掌赞道:“好一个天下有事,隐者当先。好一个为人本份,在我心间。李太白《侠客行》里写的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不就是如此么?想不到当今世上,还有这样的春秋侠义。当真是令人赞叹。”言语中只觉他悠然神往,赞佩已极。
林无垢见他如此情状,禁不住豪气顿生,道:“我隐庐四君,每任二十年。到得换届之时,便离开隐庐隐迹江湖。便如以前未曾选为四君的师兄弟一般。只在关键时候,或者听隐主及四君号令,或者遇世间有危难时自行现身。除此而外,终其一生,便只是人间默默无闻的一名隐者。而且终其一生一世,再也不以隐庐面貌出现在江湖之上。而成为隐者之时,也再不与隐庐联系。因此,目前这世间到底还有多少隐者,即便是隐庐,也不能完全知晓。”
秦沐雨听得此处,脸上神情千变万化,却尽是神往赞佩之情,顿了良久,才道:“这世间到底还有多少隐者,竟然连隐庐也不知道了?”言语之中,仿佛竟然不敢相信。
然而说罢想了一想,却又道:“若真如无垢兄弟所说,其实这世间还有多少隐者,却也真的不重要了。”林无垢闻言大疑,只听他又道:“便似我这般人,只要知道这世间,还有象无垢兄弟这样的人,只要还有隐者存在,便已经足够了。”
他语声悠长,似有无尽感怀。说罢,仿佛禁不住眼底潮湿,眼神悠远,似有似无地看向窗户。仿佛那目光透过了窗纸,正搜罗于天地湖海之间,那隐世的隐者,宛若在他眼底一一闪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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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无垢见他如此,心中恍然大悟,不禁大是感动,禁不住附道:“秦兄所言极是,我等只要知道这世间还有隐者,便足够了。”
二人相对无语,却似又有千言万语,于默默无语间相互交流。过了一会儿,林无垢道:“我隐庐不求名,也不辟名。为人本份,作事向来不求名份。虽也不忌将自己来历,告知相知之人。然而隐庐却会与之约定,无论与隐者相知相交,亦或受到隐庐之助,均不在江湖上宣扬隐庐之名。故而千百年来,在江湖上并无隐庐之名流传。”
秦沐雨听他这样说,却不回话,只是默默点头。然而仿佛心中若有所思,却又欲言又止。突的仿佛转换了话题,问道:“无垢兄弟,若我所料不差,兄弟你便是隐庐玄剑弓巧四君中,新任的一届剑君,对么?”
林无垢闻言点头道:“不敢瞒秦兄,正是如此。”秦沐雨两眼放光,突得站起身来道:“想我秦沐雨是何等人,竟然能与隐庐的新任剑君成为朋友。”说罢哈哈大笑,仿佛欢喜无限。笑罢又问道:“无垢兄弟,那你还未曾告诉我,你为何说自己尚未能修习那有神无法剑法呢?”
林无垢闻言怔了一怔,皱起眉头,道:“在下自幼便修习定识天听,修蚊与落羽剑法,然而唯有这有神无法剑法,师尊却告诉我,此剑法无法传授,只能依靠学剑者自悟,方能成道。故而此番江湖游历,一来是增涨阅历,二来是师尊告诉我,要我在这江湖之上,好好体悟这有神无法的意义。等我回到隐庐之时,能够窥破有神无法的奥秘。到得那时,师尊便要离开隐庐,归隐江湖了。”他说到师尊要离开隐庐之时,语声越来越轻,眼中含泪,言语形态之间,极是难过。
秦沐雨心知如隐庐规矩,上任剑君若离开隐庐,便和隐庐断了联系,自然林无垢也难以知晓自己的师傅隐入江湖之后,会隐身到何处。想来他幼时便与师傅相处,经他一手培养**,感情逾若父子,自然深厚无比。所以他的难过,实是自然之极。
秦沐雨见他难过,突得灵光一闪,问道:“无垢兄弟,这有神无法之剑令师说无法传授,全靠自悟。在下突有一想,不知无垢兄弟可否肯听秦某说来?”
林无垢听他说的奇怪,抬起头来,却不说话。秦沐雨道:“此剑法既名有神无法,其意必在于神,而不拘于法。所谓有神无法,似乎便是一种境界,便如秦某方才与兄弟所说的一番话一般,兄弟你可曾回想得起来?”
林无垢闻言后仔细回想,却觉茫然,缓缓摇头。
秦沐雨笑道:“方才你我论及隐者,你我均以为,这隐者在人间到底有多少,其实并不重要,重要的便是,只要知道这人间还有隐者存在,便已经足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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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无垢听他此言,心中若有所悟。却听他继续道:“只要知道这隐者存在便是神,而穷究于有多少隐者,岂不就是有神无法中的法了么?”
林无垢闻言大吃一惊,顿时脑中灵光大闪,瞬间似乎遮挡在自己灵台前的一扇门,马上就要打开了。心中委实是又是惊喜,又是怯惧,一时难以形容。
却听秦沐雨道:“无垢兄弟与令师情同父子,方才你说及若悟出有神无法的堂奥,令师尊便会隐入江湖之时,兄弟神情难过已极。兄弟,你倒要好生想一想,你到底是不能,还是不愿去练习这有神无法呢?”
此语一出,宛若一个惊天的巨雷在林无垢脑中炸响,林无垢只觉脑中轰响不停,不停地问自己:林无垢,你到底是不能,还是不愿?林无垢,真是这样么?林无垢,到底是你不愿意练习有神无法,还是不舍得师尊离开?你自己真的不知道么?
他心中连番发问,便如天人交战,既惶且惧,一时心乱如麻。
却听秦沐雨继续道:“有神无法,其意在神。无垢兄弟对师尊的依恋,会不会成了一道心魔,令你不知不觉之间,想了千万条因由,来制造自己无法练有神无法的理由。无垢兄弟,你好生想想,会不会是如此呢?”
林无垢惊的目瞪口呆,只觉秦沐雨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如一柄巨锤,狠狠地敲在自己的心上。然而每敲一记,仿佛自己心中秘密的伪装便随之脱落一层。每敲一记,那心中的魔障便随之一点一点曝露出来。一时之间额头上冷汗竟然禁不住流了下来。
秦沐雨见他此状,心中暗自点头。却假意没有看到,口中道:“其实无垢兄弟,隐庐一派经你口中说来,秦某委实是感佩神往,无以复加。秦某只恨自己没有你这等福份和机缘,能投入到这般慷慨侠义的门中。可你身为隐庐剑君,却怎生忘记了隐庐的宗旨与令师的渴望呢?”
林无垢闻言心头大震,心中禁不住连声问道:我真的忘记了么?我真的忘记了么?即而又在心中大吼:我绝不能忘,我绝不会忘!然而看着秦沐雨,额上冷汗涔涔,口中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秦沐雨道:“天下有事,隐者当先。为人本份,在我心间。每一届的隐庐四君,均禀持三十二字诀的精神。而到了兄弟你这里,若因为自己与师傅之间的私人感情,迟延甚至放弃境界的提升,那历代四君作如何想,隐庐祖师又作如何想,在下替令师想来,那又是何等的伤心,又是何等的失望?”
林无垢闻言只觉心中巨痛,禁不住流下泪来。口中却道:“秦兄,你莫要再说了。”
秦沐雨见状顿时心中明了,心中暗自感怀:这无垢兄弟身为隐庐剑君,善良淳朴,自幼与师傅相处,定然对他有着千百般依恋。然而这种情份却成了他心中的魔障,令他不能,甚至不敢在剑法上更进一步。自己这番话虽然说中,然而细想起来,对于无垢兄弟来讲,却也有些残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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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又复一想,心道:虽然无垢兄弟与师傅之间感情深厚,然而隐庐立派宗旨,却是历代隐主、四君乃至隐者共同尊奉。若因私情而弃大义,想必也绝不会是其师尊所愿。无垢兄弟眼下年纪尚轻,来日方长。绝不能长此以往,这也不应该是无垢兄弟这一生最想要的结果。
于是又道:“无垢兄弟,秦某在席间看你论剑,又看你用剑法先后击败南宫世家二人,虽然一时不慎,败于南宫正明魔剑之下。但秦某却发现,你的剑法,若以有神无法来论,其实已经大显端倪,只是你不肯承认,也不愿承认罢了。”
林无垢心中难过,听他讲到这里,却又禁不住心中一动。只听他道:“秦某与无垢兄弟初次在怡心亭中,便领教了兄弟的剑气。而兄弟练成剑气,却与剑法暂未能融汇贯通。故而在与人较量之时,要么以剑法对敌,要么以剑气出手。”
林无垢闻言心中不禁骇然,心道:这秦兄果然是高手,听他讲解自己的剑法,竟然一语中的,当真是不可小视。
秦沐雨又道:“兄弟发剑气时,以掌摩擦剑脊后发出剑气对敌。此可谓以气御剑而借剑生气。然而为兄想来,若再上一层楼,当可弃剑而直接用气,那便会是所谓以气成剑,以气为剑了。兄弟,你觉得秦某所说的可对?”
林无垢闻言又惊又喜,道:“秦兄所言丝毫不差,在下师尊便是达到以气成剑,以气为剑的境界了。”他一边说话,一边对秦沐雨佩服已极。
却见秦沐雨微微一笑,悠然道:“秦某虽然没有这般机缘慧根,却不料也能言之成理。然而知易行难,秦某这一生一世不要说以气成剑,只怕是连借剑生气也不能够了。”言语之中大是遗憾。
秦沐雨即而又道:“而无垢兄弟与南宫世家三人较量之时,自创人之初剑法。其实便是留剑神意在胸,根据敌方变化,随机出剑应变。这便是有神无法的有神了。只是兄弟心中还不能忘弃剑法,故而剑虽有神,却依旧有法。虽然如此,无垢兄弟的有神无法已经大显端倪。只是兄弟因为种种缘故,故作不知罢了。”
林无垢听他娓娓道来,只觉他说的每一句每一字,均正中自己内心深处,细加揣摩之后,只觉他所说大有道理。
只听秦沐雨接道道:“依秦某想来,令师必定对无垢兄弟心中的魔障症结了然于胸,却不肯说破。因为一经说破,这魔障只怕由虚变实,那么林兄便再也无法如令师所愿,练成有神无法神剑了。所以无垢兄弟,对令师一番苦心,你当心有所感,戒慎凛惕了。”
这番话说得当真是振聋发聩,林无垢只觉面红耳赤,心中暗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原来我竟然如此辜负师尊一番苦心。若非秦兄今日提醒,我这般糊涂当真是要伊于胡底。一边责怪自己,一边对秦沐雨感佩交集,感激无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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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沐雨道:“无垢兄弟,秦某知晓你对师尊的仰慕濡沫之情。然而,你却应该知道,令师一生所愿,当不是你们师徒相守一世。而是你能如他所愿,更上层楼,以接其衣钵,将隐庐精神发扬光大。唯有如此,你才真正能够不枉师尊一世教诲,作到有神无法,俯仰无愧于天地。”
林无垢听到此处,禁不住站起身来,对着秦沐雨深深一拜,口中道:“多谢秦兄教诲。秦兄一番话当真如醍醐灌顶,令无垢茅塞顿开。”秦沐雨见状慌忙闪过身形,口中连连道:“无垢兄弟,不可如此。秦某只是信口胡言,你若觉得无理,不需理会便是。”
林无垢起身正色道:“秦兄金玉良言,足够无垢享用一生一世。秦兄但请放心,无垢经秦兄教诲,必定幡然悔悟,定不负秦兄瞩托。更不会辜负师尊教诲。”他表情严肃,言语锵锵,一字一句,说的极是认真。
秦沐雨见状抱拳道:“无垢兄弟,你我兄弟一见如故,可谓良师益友。大家便不需如此客套了。若以后秦某人剑法若有不明之处,还要请兄弟指点一二。”
林无垢慌忙道:“不敢,不敢。秦兄但有所请,无垢无不从命。”林无垢听了他一番话,心中先是忧惧,后来是羞怯,而到此时却尽是感激佩服。只觉他言之有物,正中要害。使得自己眼前的迷雾,竟然一扫而空。对隐庐,对师尊,更对有神无法的认知,达到了一个新地境界。
秦沐雨见状哈哈大笑道:“无垢兄弟,谨尊师命便是有神,牢记师恩便是无法,你说是么?”林无垢闻言一怔,突地也哈哈大笑,道:“秦兄说得极是。秦兄的金玉良言,当真是字字珠玑,无垢受教了。”
他心知秦沐雨在点醒自己,心道:秦兄说谨尊师命是有神,当然要留在心中,一生一世践行不二,不可或忘。而所谓师命,便是要自己窥破有神无法,在境界上再上层楼。而所谓师恩即是无法,便是虽要牢记师恩,却不能拘于形式,否则便不是师尊真正所愿了。想到这里,只觉一时云开雾散,困扰自己许久的心魔一扫而空,心中快慰无比,对秦沐雨的感激之情,当真是无以言表。
正在此时,却听黄大头突的冲进门来,欢声低吠。再听楼梯噔噔作响,黄真真叫道:“秦大哥,无垢哥哥,羊肉稍子面作好啦。你们且尝尝真真的手艺吧。”
秦沐雨闻言大喜,猛吸口水道:“真真妹子,你当真好巧手,这么快便作好了么?”说罢喜滋滋地迎出门去。
不一会儿进得屋里来,只觉一股浓香飘满屋子。只见秦沐雨端了一只大锅进来,却是一锅稍子。一边进屋一边道:“快些快些,无垢兄弟,快将桌子收拾一下,真真妹子这稍子当真是香死人了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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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无垢见状连忙收拾桌子,即而见黄真真随后进来,却提了一只大桶。想必桶里是下好的面条,另一只手端着碗筷。
二人坐下,黄真真正在盛面,却见林无垢面上有异,奇道:“无垢哥哥,你怎么啦?”林无垢大觉尴尬,却听秦沐雨道:“真真妹子,快些快些,你无垢哥哥馋你这碗羊肉稍子面,和秦某聊天聊得都快要哭将出来啦。”
黄真真白了他一眼,娇声道:“我无垢哥哥才不象你,你才是真正的馋鬼。”秦沐雨拍案大笑道:“真真妹子所言极是,你秦大哥我不单是馋鬼,还是饭桶。快些盛面上来,我这馋鬼饭桶闻得你这面的香味,当真不被饿死,也被馋死了。”
三人闻言一起大笑。顿时将林无垢的尴尬瞬间化作无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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