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哥说话很慢,不停地咳嗽,气息微弱,声音沙哑,吐字不清晰,看上去已经病入膏肓了。侍官下堂接过邓金龙手中的国书,呈给了吴哥,侍女接过国书,打开给吴哥看,吴哥睁眼看了一下,他虽然身体不行了,但脑子还是正常的,六十多年的人生,有四十多年是处在争权夺利的漩涡中,击败了一个个强敌,坐上了国王宝座!
“尊使,我的儿子吴达有上千家臣,我倒认识几个,这个吴周我没听说过!”
“大王,这独龙自国家被灭后,化名褚酉,挑动我国内战,又刺杀夏无宜国王,罪大恶极,楚王曾起誓,要不惜一切代价诛杀此人,为先国王报仇!此人自私自利、阴险歹毒、作恶多端,是个极其危险的人物,如今他又化名吴周,潜伏在夔龙国,必然是有什么阴谋诡计,不利大王,请大王务要协助捉拿此人,维护我们两国的安全!”
“尊使莫急,我已卧病多年,一直是由王子吴达监政,我这就将吴达唤来,你与他处理此事吧!”
“那就有劳大王了!”
吴哥指示侍臣传唤吴达,侍臣出了宫去了大巫寨,这侍臣本是吴达安排在吴哥身边的亲信,他见到吴达,立即将吴哥与邓金龙的对话都告诉了他。吴达得知消息,惊诧不已,十年前吴周投靠他时,只说了他是褚国汉水河畔的一个隐士,至于他褚国太师褚酉的身份和他更深一层无姜国国君独龙的身份,他也是不知道的,不过吴周来到他的寨中之后,一直尽心尽力,为他出谋划策,帮助他击败了国内多方力量,立下了巨大的功勋,还把他的女儿吴敏许配给他为妾,并没有什么不轨之事,他对吴周也十分信任,视其为左膀右臂,甚至将部分兵权都给了他,现在听侍臣这么一说,再回顾过去吴周与他交往的点点滴滴,不觉心背发凉,顿感大事不妙。他首先想到了兵符,由于他对夫人吴敏的信任,将兵符放在了吴敏那里,便连忙去找吴敏,到了吴敏的房中,发现吴敏不在房中,他连忙打开放置兵符的匣子,兵符也不见了,吴达顿感绝望,瘫倒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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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一会儿,外面传来嘈杂的声音,吴达连忙站起身出门看,见王府内人声嘈杂,涌满府兵。三个府兵执长剑,向他冲了过来,将他围住。“你们干什么?不认识我啦?!我是吴达,是储君!”,但府兵没有听他的,将他押到王府的正殿上,正殿上坐着一个人,仔细一看,竟是吴周。
“吴周,你这是干什么?!我是吴达,是储君!”
“我知道你是吴达,你是储君,但现在你是叛贼!”
“什么?我是叛贼?!我乃夔龙国国王之继承人,马上就要登上王位,说我是叛贼,有人信吗?倒是你,你挑动应龙国内乱,刺杀应龙国的夏无宜国王,你才是叛贼!现今,楚国国王熊易已经遣使者邓金龙来夔,要将你捉回楚国,你的身份已经暴露,你已大祸临头,我劝你不要轻举妄动,否则你将死无葬身之地!”
“——哈哈!你在恐吓我吗?我大祸临头?我看是你大祸临头了!你要明白,在夔龙国,是强者为王,如今我手握兵权,这大巫寨,你的家臣中,有一半以上的人已经效忠于我,我说谁是叛贼,谁就是叛贼!”
“原来你早有预谋!”
“我已经老了,本不想再与人争斗,是你要置我于死地,我只有先下手!”
“你是怎么知道的?”
“你以为就只有你在吴哥身边有亲信?你以为你身边的人都忠于你?”
“啊?没想到你有如此深的算计!我真是浊了眼!没能早识出你的真面目!”
“我当了十一年应龙国国王,九年褚国的太师,论智谋,玩权术,我反手之间就能灭了夔龙国。我已经老了,累了,在世的日子不多,权力、王位,在我的眼中,已如浮云,我不想再与人争斗,所以这些年,我很少过问世事,但不想并不代表放弃。我一直担心这一天的来临,这一天最终还是来了,我刚才说过了,是你要置我于死地,我只能先下手,如果没有这一切的事发生,我可能就会在你这安度余生!”
吴周夺下吴达的兵符,立刻调兵将夔龙王宫团团围住,将吴哥和邓金龙监禁了起来,并戒严了三十五里城,关闭城门,任何人不得出城。吴哥和邓金龙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不久,吴周就进入了王宫,坐到了王座上,邓金龙四人见到吴周,大吃一惊。
“独龙!是你——!”
“是我!我就是你要找的独龙,褚酉,你就是应龙国来的邓金龙吧?现在夔龙国已经控制在我的手中,我知道你一直在秘密调查我,但现在,我赢了!”
“你果真心狠歹毒啊!夔龙国好心收留了你,你却夺了夔龙王的王位!”
“别说那些没用的!你现在在我的手里!这夔龙国本就是强者为王,实力决定一切,强者主宰弱者,这是夔龙国的生存法则,没有什么文明道义!我本是无姜国的国君,治下土地千里,臣民五十万,就是因为受了殷商那些虚假的文明道义的迷惑,我率大军赶去朝歌勤王,结果呢,我被赶出了无姜,逃亡了二十二年!这二十二年我是怎么走过来的,岂是你能想象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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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这些历史我不清楚,我只知道,是你挑起了应龙国的内乱,是你主使刺杀了夏无宜国王!”
“那也是为了我的生存,褚龙早有攻打夏无宜的想法,我只是为他出谋划策,加速了战争的到来!我原想帮助褚龙统一应龙国后,他可以助我恢复我的无姜国,是夏无宜毁灭了我的计划,十年的心血付之东流!”
“你还能说得这么轻松,真是大言不惭!你给应龙国带来了多大的灾难,多少人死去,你怎么不想想他们!”
“应龙国的内乱是不可避免,迟早要发生,我的作用不过是加速了它的到来,我并没有做错什么!反而,我帮助夏无宜统一了应龙国,才有了你们的今天!再说夏无宜,你效忠的国王熊易,我不知道么?他早就觊觎应龙国国王之位,我帮助他杀了夏无宜,他才上位,算来,他还要感谢我!”
“你——真是无耻!”
吴周下令,将邓金龙四人关在了王宫之中,王宫里的消息无法传出,邓金龙寄希望于还住在旅店中的大夫褚飨,希望他能尽快察觉形势的变化,逃出三十五里城,将三十五里城之事通报楚王熊易。褚飨等人也感受到了山寨里气氛的变化,全寨戒严,百姓不得出门,街上都是巡逻的士兵,褚飨向旅店店主打听。
“寨中传闻说,王子吴达要造反弑父,大臣吴周正率军平叛!”
“吴周平叛?”
“王子弑父,这怎么可能呢?!王子性情宽厚,待人随和,说他造反弑父,这怎么可能呢?!”
“吴周,你了解他吗?”
“我从小住在三十五里城,根本没听说过这个人,有人说他是王子的家臣,王子的家臣怎么又会平王子的叛乱呢?!”
“这——”
“子弑父、臣弑君,这样的事,在夔龙国也是家常便饭,我们老百姓也管不了!你们也不必担心,在这多住两天,等新王登位,就没事了!”
褚飨听到吴周当政,知道事情不妙,邓伯一去不回,定然遇到危险,他意识到需要尽快将这里发生的事通报给楚王,然而,城内戒严,不能出门,众人待在旅店中如坐针毡,焦急万分。过了三天,三十五里城戒严取消,城门重新开放,山寨恢复了正常,褚飨派出众人出去打探消息,又获悉,王子吴达被羁押在大巫寨王子府中,国王吴哥在王子叛乱中被杀,吴周监国。关于邓金龙,他如人间蒸发了,没人看见,也没人听说,褚飨意识到,以独龙心狠歹毒的心性,邓伯若落到他的手中,必然凶多吉少,他当机立断,命一部分人继续留在三十五里城驻守打探,他则率领剩下的人离开三十五里城,连夜返回楚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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