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小天一怔,问道:“你说什么?”
海兰以为马小天又在逗她,嗔道:“你再这样装傻,看我以后还理不理你!我是说,额娘要我报答你这个傻子呢!”
马小天似乎没在认真听她说话,自顾自地说道:“……额娘……额娘……海兰,你平时都是怎么叫你父亲的?”
海兰转过身来,盯着马小天的眼睛,不解地道:“我阿玛?我当然叫他阿玛了,你这是怎么了?”
马小天的心一下子揪了起来,似乎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有一件极不愿见到的事要发生,他勉强笑了一笑,说道:“没,没什么,原来你是满人。”
海兰说道:“是啊,要不我怎么叫海兰,海兰海兰,在汉语中就是绿树的意思,你们汉人中,也有姓海的吗?”
马小天喉间一下子像是哽住了似的,过了好半晌,才有气无力地说道:“有的,以前有一位清官,叫海瑞的,他也姓海。”
海兰撇了撇嘴,满脸上写的都是不屑,说道:“我听过这人的事,听说他因自己的女儿和家中的男仆打了声招呼,就将她锁在房里,不吃不喝,活活地饿死了她。哼,我们满人中,可没有这样的‘清官’!”
马小天眼望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自然也没把海兰的话听进去,直到她喂了好几声,才回过神来,问道:“那你的父亲,他……他是做买卖的,还是读书人?”问完这句话,马小天不安地盯着海兰的嘴巴。风神爷行行好,再保佑一次,此刻他是多么希望能从这张诱人的嘴里吐出“是的”这两个字。
可海兰既没说“是”,也没说“不是”,而是幽幽地叹了口气,说道:“我宁愿他是个做买卖的,或是个教书先生,胜过做什么劳什子总督……”
马小天闻言,“啊”的一声跳了起来,力气用得大了些,伤处又有些血渗了出来。海兰被他的举动吓了一跳,又是吃惊又是心痛,连忙站起来捂住他的伤口,说道:“你怎么了,瞧你的伤……”
马小天顾不上自己的伤口,双手捏住海兰的肩膀,焦急地问道:“什么?你说你的父亲是陕甘总督升昀?是真的吗?是真的吗?”
他越说越激动,海兰被他晃得天旋地转,忍不住哭道:“他是我阿玛啊,他到底做了什么?刚才那些人要杀我,你也要杀了我吗?”
马小天悚然一惊,无力地将海兰推到一边,再不看她一眼,拉开庙门径直走了出去,只在身后留下一串凄怆悲凉的歌声,只听他唱道:“攻书学剑能几何?争如沙场骋偻罗。手持绿沉枪似铁,明月,龙泉三尺斩新磨。堪羡昔时军伍,谩夸儒士德能多。四塞忽闻狼烟起,问儒士,谁人敢去定风波。”正是朱赫和海兰母女初入大漠时听到的曲子,声音越来越远,终至杳不可闻。
海兰呆在空无一人的屋中,一脸茫然,耳中聆听着屋外断断续续的歌声渐行渐远,口中喃喃地说道:“原来是他,那天唱歌的人就是他!我要去找他,不管他去了哪里,反正我总要找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