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看金宵的敬重,这个人又不像表面那样简单。
金宵拱了拱手,低头道:“是的父亲,除了扶丘,还有屈家亓蓁与一名西域浪子。”
“哦?西域浪子……他叫什么名字?”金荣的声音不再沙哑,听起来很随和。
“他叫逝川。”
听到自己的名字,逝川扬扬眉头,难不成这金老爷对他还感兴趣?
“逝川……父亲老了,你们这些年轻人的名字一个也没听过。”金荣随口多问了一句:“他是西域人,怎么会跟扶丘……还有屈家的人一起过来?”他没记住亓蓁的名字,就用‘屈家的人’来代替。
金宵措辞道:“儿子听说他也来参加武林大会,住在一起,自然就熟悉了。”
逝川暗暗冷笑一声,对自己的父亲还有所隐瞒,这父子俩看起来关系有些问题。还有,他叫金荣父亲,而不是爹?
“是啊,我倒忘了,那些武林人士都住在一起。”金荣走在书案前,审视刚完成的画作,随口问道:“近几日,那些人还安生吧。”
“都在养精蓄锐,准备武林大会一展所学。”
金荣冷哼一声,对那些武林人士嗤之以鼻。
亓蓁垂目,这两父子之间不像父子,倒像是下属在向主人禀报任务,主人问什么他答什么。她与屈镜如并无血缘关系,可也不会如他们这般生疏。
过了一会儿,才听见金荣道:“好,只要那些人不出乱子就行。”然后头不抬地说道:“行了,这么晚了,你也早点回去歇息。”
过了一会儿,没听到动作,金荣抬头,见儿子还在原地,往后一靠,“你还有什么事?”
金宵低眉,站了一会儿,理了理思绪,恭敬地向金荣行了大礼,然后道:“父亲,明日是母亲忌日,还请父亲……”
话还未说完,就被金荣厉声打断:“够了!”
金宵一咬牙,硬着头皮说道:“父亲,您就去看母亲一眼吧,生前,母亲生前就一直盼着您能去看她,现在死了,您也不能满足她的遗愿么!”
“闭嘴!”金荣脸色变了,不再是那个平和面容的老者,面部被生气扭曲的有些恐怖。
不知哪里来的勇气,金荣几乎带着哀求道:“就算我求求您了父亲,就当看在儿子的面上,去看母亲一眼……”
“我说了,闭嘴!”金荣气急,从椅子上下来,走到金宵面前,居高临下望着他,威胁道:“不要以为你是我儿子,我就不会动你。”
“我知道。”金宵忽然平静下来,淡淡道:“那次在外郊,不是个最好的例子么,您可以为了表忠心,狠心要了您儿子的命。”
外郊?
逝川与亓蓁同时想起来,就是那晚金宵遇到杀手一事。听金宵的口气,他似乎早就知晓是谁派的杀手,逝川记得那些杀手不是普通杀手,背后的人派去那些杀手绝对不是为了警告,而是真的想要金宵的命!
“你!”金荣扬起巴掌,狠狠地打了金宵一个巴掌。
那一掌,用尽金荣全身力气,金宵左脸颊很快红肿起来,嘴角沁出鲜红血迹。
这一幕,来得太过突然,谁都没想到。
打完之后,金荣怔了怔,望着自己的手,似乎也没想到自己会真的打下去。金宵低笑两声,很快转为大笑,仰天大笑,眼里有了泪水,他悲戚地看着自己的父亲,又从书案上的画像到墙面画像一一扫过,大笑两声,起身,冷静地嘲弄道:“你娶母亲,不过是为了传宗接代,而我,只不过是你传宗接代的工具,哈哈……那这个人呢?”金宵指着墙上画卷道:“这个曾经想要了我的命的人,她又是什么?”
“你难道不想活了么?”金荣厉声道,那语气里,有一丝痛惜。
金宵反问道:“我这样活着又有什么意思,上次因为一句话就能要我的命,这一次呢,你打算拿什么来保我,你自己的命么。”
“我早跟你说过,你不明白。”金荣看到儿子脸上的红肿,不忍,语气软了下来,“你跟他们作对没什么好处,听父亲的话,只要你好好经营金家生意,其他的事不用管。”
金宵冷静下来,擦干眼中泪水,道:“您要做什么我不管,只是,儿子想请求您不要伤害一个人。”
“谁?”
“亓蓁。”金宵道。
屋顶的亓蓁心中一震,眼中神色不定,分不清是什么心情。身边的逝川握紧她的手,目光闪烁。
“亓蓁……”金荣想了一会儿,问道:“就是今日与扶丘一块过来的屈家人。”
金宵点头道:“是。”
金荣看着儿子,“为何独独不能碰她?”
“或许……她是儿子第一个想要保护的人吧。”金宵自嘲地笑笑。
金荣明白了什么,很爽快的答应,道:“只要到时候她不跟我作对,我不会为难她的。”
“那父亲早点歇息,儿子告退。”金宵拘了一礼,恭敬告退。
走到门口,金宵停步,未转身,背对着父亲道:“明日,我在母亲坟前等您。”
说完,片刻不等,就抬脚离开。
金宵离开好大一会儿,金荣还保持着原来姿势未动,面上恢复平和神色,仿佛刚才发生的一切并未让他动容分毫。
烛火燃半,蜡炬成灰,夜,更深了……
回来的路上,亓蓁与逝川并排走,两人都有心事,一路上无言。
聪明如亓蓁、逝川,他们怎么会看不明白刚才金宵的所作所为,一切不过是为亓蓁求一道保命符。金宵与父亲相处那么多年,自然了解父亲的性子,当他说出母亲忌日那件事之后,他也一定清楚金荣会大发雷霆,说不定会恼羞成怒动手,事实上正如这样发展了。金荣盛怒之下打了儿子,勾起内心愧意,对儿子接下来提出的要求必会松口。
金宵趁机提出的要求竟然是保她的安全!
将全部对话听进耳里的亓蓁意外、不解,再做不到平静。
她与金宵的交集不过是初到啻陵时,金宵代表金家老爷前去迎接尊主,她跟随在侧。
她,何以得到他如此对待?
到别院处,荆凡、扶丘、项绫罗早已在房内等他们两人,阿炎在门外守着,见到亓蓁来和逝川归来,抱拳拱手道:“蓁姑娘,逝川公子。”
两人从她身侧无声走过,谁都未说什么。阿炎忍不住回神多瞧了两人两眼,一脸不解。
平日里,亓蓁对她的施礼不言不语,可至少会施以回礼,今日却仿若未闻,一向嘻哈行事的逝川更是奇怪,直接对她视而不见。他们两个这是……吵架了么?脸色都不怎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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荆凡在扶丘回来之前早已将凤鸣公主的所有资料都整理完,扶丘回来后,两人商讨一番,正准备等亓蓁逝川回来再一同商议。
逝川推开门,项绫罗脸上绽放出大大的笑,道:“蓁姐姐,逝川哥哥,你们终于回来啦。”
话刚落,意识到不对劲,下意识地问:“你们……怎么了?”
扶丘与荆凡也看出来两人有心事,荆凡依旧没什么表情,重新将视线落在手中卷宗上,扶丘转了抓头发,只觉困惑,不对啊。从金家出来还好好的,他们分开之时也没什么事啊,怎么他们俩单独待了这么一会儿就出事了?
心中纵重重疑问,聪明的他知道此刻最好保持沉默,故没像项绫罗那样傻傻地问他们怎么了。
“没事。”逝川与亓蓁同时回道,甚至连语气都一模一样。
这样的回答,让项绫罗差点儿咬到舌头,自己没事干什么多嘴问这个问题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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