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毛球似是听懂了她的话,哼唧两声便迈着小短腿要从云伤肩上滑下,月初旬见它甚是可爱,伸长了手,它一蹦便跃到了她掌心,沿着她手臂快速向上攀去,岂料刚到她右侧肩头,碧绿幽幽的眼珠望着她右侧眉眼下的伤痕,骨碌碌一转,黄灿灿的绒毛紧了一紧,“噗通”一声竟直直摔了下去。
月初旬忙弯了腰,手还未碰到它,它已“嗖”的一声跃至黄鼠狼精的背上,不安的哼唧了几声。
小毛球望着她脸上那水蓝色印记极为不安,似有鬼魅欲喷薄而出,透着狰狞,月初旬看在眼中,并不放在心上,只当是兽类亦能分辨美丑,即使从未在乎,却也是一阵怅然。
便在此时,只听一声汹涌海啸之声从洞底传来,霎时地动山摇,山峰似是漂浮在海上一般摇曳不定,碎石疾飞,一股血腥之气扑鼻而来。
黄鼠狼不安道:“恶兽醒了,怕需上百个猎物才能满足。”
果真便见方才那两个秃头鸟兽盘旋而上,转了一阵子,停在其中一处山峰嗷嗷嘶鸣,洞底有一声长长的吼叫声与之相鸣。
那吼声悠远而绵长,带着几分焦渴,几分不耐,几分冷傲。
云伤斜眉一挑,笑容似冬日一汪暖炉,直欲将人融化,闲闲道:“血千魂法力甚高,今日被困冰火魔窟,实难脱困……”
黄鼠狼低叹一声,小毛球唧唧弱叫。
月初旬双手环胸,斜倚岩壁,淡淡笑道:“能与公子同穴,许是上世修的福分也不定。”
许是他的笑过于温暖,暖至她恍惚了心神?
尚未敛了神,云伤已是一脸狡黠的笑:“既是可同穴……云某自当尽力救姑娘一命,折子上说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唯有以身相许,既然北宫师弟不解明月意,月姑娘便以身许了在下,如何?”
月初旬皱眉,冷冷回望。
云伤已是凌跃至承痕剑上,又是嘻嘻一笑,道:“沉默便是应了允,有妖作证,不可毁约。”说完,再不耽搁,呼啸一声,御剑而去。
小毛球一双幽绿大眼眨巴个不停,忽地唧唧叫了起来:若是能救它和娘亲出了这个鬼地方,什么证都可以做。
月初旬瞥它一眼,心中到底不安,倚在洞口,凝望着千峰间一抹白影周旋在两个黑点之间。
冰雪如柱,烈焰成片,两只鸟兽飞来扑去,吞吐的冰火撞在峰岩上,只听轰隆隆阵响,已是被击出数个窟窿,其中一股冰雪横穿峰顶,生生把峰岩拦腰截断,当真威力非凡。
突地,只见白芒大作,承痕剑漾着水波流光直直穿过一只鸟兽身体,那鸟兽扑腾了两下翅膀,忽地化为一股黑烟消逝而去。
承痕剑欲要向另外一只鸟兽袭去,突听一声怒喝:“一群饭桶!”那鸟兽一惊,一阵嘶鸣欲要夺路而逃,身子却不受控制的直直向下坠去,落入洞底的血池之中,转瞬已被吞没。
云伤凌立在承痕上,双手凝了仙力正欲向那血池中劈去,承痕却晃了一晃,他一怔,却见四周黑压压一片乌云朝自己疾飞而来,仔细瞧去,却是数以万计的秃头鸟兽从百丈之宽的四周崖壁一起飞来,似是布了一帘黑幕,瞬时已有无数股冰雪烈火向他夹击而来。
月初旬看在眼里,淡然的眸底闪过一丝担忧,碎石滚飞,鸟兽锐鸣,呼啸着回响在耳边,她却只紧紧盯着一帘黑幕中那一抹白影。
若不是为了救自己,他怎会冲入玉长卿的阴阳鬼瘴中?又怎会被封在这冰火魔窟?又如何会遇到这般险境?
月初旬想到商陆曾为了自己亦是不顾自身安危,想这修道之人果真心存大义,侠肝义胆,心中对他们又多了几分敬佩。
这般担忧,这般自责,这般钦佩之下,她欲跃下万丈峰岩前去相助,却见幽幽深渊之下那一抹白影,白芒忽地闪了一闪,承痕剑已疾飞万丈之高,剑尖朝下悬在半空,又是一闪,瞬时数万柄月华流水般的仙剑布满四周,异芒大作,光华耀眼,明灭不定的魔窟已是恍如白昼,那剑阵似是受到了某种召唤,呼啸着直直朝下袭去,势如九天星落。
剑阵击穿过后,鸟兽聚集成的黑幕瞬时已零落散尽,黑烟滚滚,避过一劫的也尽数四散而逃。
魔窟内突的寂静如明月暗影逝,不过一刻,便有无数嘶鸣在千峰间回**。
“仙人……仙人救命!”
“爹,娘,有神仙来救我们了……”
……
无数呐喊从千峰上的各个洞内传出,声势如雷鸣。
月初旬听到此处竟有人的呼救声,想到三蓟在无心庵的肆虐,心中一怔,悲从中来,隐隐含了几分泪意,忙低了头去,却见那个黄灿灿的小毛球碧眼圆瞪,一眨也不眨的盯着她脸侧那伤痕瞧。
她突地笑了起来,一把把它抓在手心,不顾小毛球的挣扎,威胁道:“毛小子,再嫌弃我丑,我就不带你娘亲出这魔窟。”
小毛球哼唧两声,果真安静下来,却是闭上了眼,不再看她。
却听那声暴喝再次响起:“一群饭桶!”声音暗哑,却又尖锐,似是一人所说,又似万千之口同时发出,荦荦叠叠,极清晰又朦胧,辨不得真假,即使在万丈之高的峰顶,却亦犹如在耳旁之语。
那声音继续道:“九天落星,承痕无形,上古神剑竟落在一个病怏怏的毛头小子手中,着实可惜的很。”
云伤负手立在半空,听那声音遥遥从血池中逸出,却见血池静若死水,无丝毫波澜,心中对血千魂又多了几分戒备,正自凝神,忽觉整个魔窟又剧烈晃动起来,缕缕红色轻烟从血池中飘出,沿着洞内千峰蜿蜒而上,所过之处,洞口冰雪烈焰皆消散而去,云伤暗道一声不好,可红烟无数,却已是阻拦不及,已有无数妖兽生灵随着地动山摇之势跌落而出,似是被一股力量操控着直直向血池坠去。
他一手祭出承痕剑,一手挽了决,光华罗罗的结界一如絮问飞鸿,坎坎把一众阻拦在半空。
结界上方,妖兽生灵凡人皆是静静的凝望着下方这个犹如神明降世般的白衣男子,剑眉入鬓,黑发轻扬,广袖摇曳如流云,轻咳出声病若柳。
月初旬望着他傲然凌立的身姿,恍若片帆独来去,不食烟火红尘雪,不知穿云几度,却又漫染行人如许,不由叹了一叹。
可那缕缕红烟却不依不挠,似极了吸血红虫,摇头摆尾的朝云伤飞去,虽是他有仙气护体,近不了身,仍萦绕在侧不肯散去。
血池却忽地有了声响,只听汩汩之声从池底传来,瞬时万道血水携了重重煞气直直朝结界扑去。
结界被煞气浸染,已有生灵被侵蚀红了双眸,月初旬望着那血池突然生了一丝慌乱,只觉口舌干燥,血脉喷张,体内似有某种东西欲喷薄而出,她一惊,忙念了清心诀,却仍忍不住朝那猩红的血池瞧去。
云伤见那血水煞气甚重,不由给结界加了几分灵力,自身仙气光芒却是黯了一黯,红烟便趁势穿体而过,他只觉喉间一热,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只听那不知名的声音突地“咦”了一声:“怪哉,怪哉,这修仙之体竟有嗜血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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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话未说完,一股凌厉仙气已朝那血池遥遥劈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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