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初旬气极反笑:都什么时候了,还有这心思玩。
那一夜坟茔中发生的一切,果真是毫无记忆,连仙家至宝烟花三月都忘的一干二净,火珥唧唧叫着,真想朝她脖颈处狠狠咬一口,奈何这丑女人不明它意,它亦恨自己不能开口说话。
忽地,火珥似是察觉到了什么,举目四望,圆溜溜的眼珠子转个不停,闪着兴奋的光芒,却被旱魔一股戾气裹飞了出去,和烟花三月一起坎坎挂在一株树杈上。
就在旱魔逼近月初旬时,烟花三月忽地光芒闪烁,遥遥飞入半空,一如九天彩虹,烟花绽放,穿云破月,璀璨异常,戾气若旋风扫落叶,直直朝旱魔卷去。
待月初旬回过神来,山林火势不知何时早已熄灭,旱魔被烟花三月困的结结实实,倒在地上,朝她怒目相向。她这才看清,声音干涩嘶哑的旱魔竟是一个侏儒老头,身子只有黑团子那么高,面容却是一耄耋老人模样,瘦的只余一把骨头,奇丑无比。
月初旬把火珥从十丈高的树杈上取下,又望了望四周,并未见到那个催动至宝之人,索性坐了下来,一会盯着五彩绳瞧,一会盯着旱魔看。
旱魔被她瞧的浑身不自在,皮包骨头的脸颊染了红晕,恼羞起来:“臭丫头,看什么看,既然吃不了你,老子任凭你宰割就是。”
“前辈……”声音含着一丝恭敬。
“我方才还想着把你生吞活剥了来吃,你却唤我‘前辈’?”旱魔语带嘲讽。
“前辈也许是有苦衷,”月初旬不以为意,似是不经意间扯掉了脸上白纱,笑起来,“无论是人,还是妖魔,不过是为了寻一寸之地,满足一回口食之欲。”
旱魔瞥眼瞧见她脸上疤痕,果真一怔,眸底似有可惜之色,明显低了声音,但仍凶巴巴道:“你手持仙器,如此绑了我,也并非什么英雄好汉。”
“前辈识得这绳子?”
旱魔“咦”了一声,冷笑道:“我虽离开魔界多年,并不掺和六界之事,可这双眼睛并不浑浊,这五彩绳乃是仙家至宝,名曰烟花三月,上可捆仙神,下可缚妖魔,若修为未能达到一定境界,是万万逃脱不掉的。”
月初旬心中一惊,方才故意盯着他瞧,不过是让他误以为自己嫌弃他面容丑陋,又以自己真容相视,坦然相对,他也许便会多一抹同情,以便向他打听师父之事,此时却意外得知这宝贝来历,着实骇了一骇,望一眼火珥幽怨的眼神,敛了神色,道:“前辈法力高深,晚辈亦是不得已而为之,只因晚辈急着寻找家师,冒昧闯了此山,扰了前辈,又不能真的被前辈吃了去,心里惦念师父安危,便捆了前辈,还请前辈见谅。”
她这左一句前辈右一句前辈的唤着,旱魔心中早已欢喜起来,见她凝力一弹,嗖的收回烟花三月放了自己,奇道:“小丫头,你不怕我把你吃了?”
月初旬抬手扬一扬手中烟花三月,笑不言语,旱魔唇角便抽了一抽。
旱魔告知月初旬,他并未在此山见到她师父模样的人,只因自他来后,遮寸山滴雨不落,野兽鸟虫亦相继离去,哪还有人迹可寻?
月初旬闻言一阵失落,欲要旋身离去,却生生被旱魔叫住。
“小丫头,可否多陪我说说话?”
月初旬望一望天上明月,浅笑出声。
自从离开魔界,旱魔处处不受欢迎,不仅因为他面容丑陋,更是因了他每到一处,此处必是干旱不雨,人间喊打鼓吹,其他妖魔亦是将其驱逐,因他实在不想同其他旱魔一起常年待在荒无人迹的荒漠之地,便常游**世间,每过一段时日换一个地方,半年前刚从别处移居到了遮寸山,后来夜魔来到此山,二人打打闹闹,并不觉得寂寞。
旱魔絮叨了许多,月初旬辞别时,他仍是疑虑道:“小丫头,你果真肯放过我?”
倒是月初旬愣了一愣,奇道:“前辈何出此言?”
“我看你法术虽是有些邪魅,但却手持仙宝,想必是修仙弟子,却为何要放过一个为非作歹的魔人?我和你说这么说,只是想在临时前有个说话的人而已。”
月初旬并不解释,只淡淡笑道:“前辈乃是一孤寂之人,且又帮了晚辈,我又怎能恩将仇报做出有违道义之事?”说完,又道一声告辞,旋身离去。
乌夜清冽,旱魔望着她背影渐隐林间,长叹一声道:“今晚这几声恭敬前辈之唤,来日必是要佐以报答才是。”
走出遮寸山,午时刚过,山中树影斑驳,月初旬喂饱了火珥,倚在一株粗大的树干上,不知不觉竟是熟睡了过去,林间轻风悠悠,竟**起她清浅均匀的呼吸之声。
迷蒙中,忽觉一股煞气弥漫,她猛地惊醒,待看清那抹黑影,眼见白色流光已是欺身而至,足下一点,身子已掠至数十丈之高,一手环了树枝,凌立在半空。
树干上,赫然嵌着一片六瓣玉簪花,芳华夭夭,浮香幽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