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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瑾望着铜镜中明艳动人的自己,心中的担忧开始越来越重。
芳华岛上烂漫的**交织成了金色的海洋,十里红妆之前是高头大马的叶裳,日影越拉越长,已经堪堪到了午时,花轿停在竹楼之下,叶裳高声唤道:“红袖,娘亲,我来迎亲了,快带新娘下来吧。”
十几个丫鬟依次而下,花篮中抛洒着缤纷的花瓣,红袖扶着新娘款款而下,眨眼道:“新郎官,你今天得对新娘子温柔点诶。”
叶裳挠了挠头,花轿压下后红袖推开门帘,慕容瑾坐了进去。绽放的礼花流光溢彩,叶裳深吸了口气,喃喃道:“今天我可真是最幸福的人诶。”他咬了咬舌头,觉得有蜜从口中甜到了心底。
倏然震耳欲聋的隆隆炮声在周遭响起,叶裳起初以为是婚礼鸣放的礼炮,可海面上此起彼伏的爆炸越来越响。他定了定神,脚下的地面开始剧烈摇晃,地上的蓟花纷扬飘落,叶裳痛不欲生道:“天啊,这是怎么了,我成了两次亲,第一次新娘不见,第二次又是这样,我究竟犯了什么错诶!”
大红盖头落下,一个美到不可方物的女子抱紧了他,红唇贴合后清泪顺流直下。
芳华岛以西海面上,三艘恢弘的蛟龙炮舰一字排开,甲板上立着一双鹿皮靴子。举起了望镜的他屏气凝神,芳华岛的轮廓异常清晰,镜中甚至能看到岛上升起的大旗,其上绣着的龙凤仿佛伸手可触。他的心头越来越焦急,对身旁掌舵的弟子说道:“我们现在是在芳华岛以西吗?”
舵手肯定地点了点头,大声道:“测量员,报位置。”
“报告掌门,现在我们在芳华岛西南四十八度四分十秒的位置,经纬度是东经一百二十……
“闭嘴,云子焕摆了摆手,我们这是内海航行,又不是远洋商船,你报经纬度有个屁用,发旗语给其他船,让了望员都给我把眼睛睁大了,明月宫隐藏起来的舰必须立刻找到。”
他靠着舷卷起烟丝,点燃之后眉头紧锁,胶着的烟灰随着他双指抖动而洒落。他遥望着了望塔苦苦等候着消息,片刻之后其上的红旗笔直向下发出了肯定的信号。他扔了烟卷命令道:“跟着旗语,满舵全速前进,让旗手给其余两艘船发信号,一旦发现敌船即刻开火击沉。”
“掌门,了望员从梯子上爬下来说道:“根据三艘船交汇的信息,在东北方向四十二度的地方确实有船可见,相距约莫七海里,就在那片礁石后面。”
云子焕举起望远镜,穿过突兀的礁石,海面渐渐隐入岛的西北角,茂密覆盖的绿色遮挡了一切。
“真是阴毒,这岛的西北角蔓生着大片榕树林,船只隐藏其内根本发现不了,等到我们全力炮击芳华岛时,它奇袭过来我们必然损失惨重,多亏小米的消息准确。”云子焕暗自惊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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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门,我刚才了望到该船颇为隐蔽,榕树林盘绕虬曲,恐怕连烟雨楼自己人也并不知情,他们一定是想趁我们势成水火后坐收渔利。”了望员说道。
“给他们发信号,偃旗息鼓绕过外海的礁石顺着海流飘进去,我们也如法炮制。一旦发现明月宫的船立刻将其击沉,而后再炸平芳华岛。”
伴着疾速的海流,三艘船像潜行的乌贼静悄悄地靠近海岸。稀疏散落的红树林内鸟鸣清啾。一艘五桅铁甲舰映入眼帘,桅杆挂着一面众星捧月旗,若干紫衣星月袍的人在甲板上三两聚集。云子焕高声道:“给他们发旗语,排开长蛇形包围交替炮击,一轮就把它解决掉,一定要快。”
他取出一个槟榔,放到嘴里后用棉花塞紧了自己的耳朵。
黝黑的炮弹被压进炮膛,火把点燃引信后海面如同一个沸腾的热锅。炮弹像奔涌的水泡喷薄而出,铁甲船四分五裂后桅杆倾倒。人的痛苦哀号被炮声所掩盖,船身开始侧倾,少数幸存者放下救生的小艇。
硝烟弥漫之中,数百枚炮弹像一斗迎风洒落的豆再次轰击而出,黑烟与火光腾起,雄壮的铁甲船伴着涌动的漩涡化为乌有。船只残骸缓缓沉没。
云子焕拊掌以贺道:“漂亮,实在是漂亮,发旗语马上准备炮击芳华岛。将弹药全部击发完后,我们就登岛清理残局。好戏才刚刚开始。”云子焕眸中射出精光。
海面上战火喧天之时,唐宣驾着的两艘小舟刚刚靠岸,他步上沙滩抖了抖靴筒中的沙粒,遥望身后滚滚黑烟暗自心惊:“还好宫主计划缜密,否则现在死的一定有我。”
话未言尽,剑刃已架在了他的脖颈之上,唐宣他们的兵刃和装备早已被缴下。
“兄弟兄弟,我是唐门掌门,特意带着几名弟子前来祝贺你们少宗主大婚的,没有敌意。”
“我们少宗主大婚并未邀请武林门派,你们是怎么知道的?”
唐宣一脸的无辜委屈状:“我认识新娘子,唐门和药王谷素来是有交情的,给他们看看我们的礼物。”
身后的两名弟子打开白色包裹,内中有玉珊瑚,金步摇,狼毫笔,虎头靴和小儿衣,最后取出的,是一只金黄色的圆筒。
“孔雀翎!”当先握剑的弟子掠起身形,其余人皆退后数丈。十几名弓弩手压上前来势成满月,情势一触即发间一个轩昂虎步的男子奔了过来,他问道:“这是怎么了,炮弹已经上膛了。万一不巧落到这沙滩上会把你们炸死的,还在这磨蹭什么?”
“龙渊大人,我们发现了这几个鬼鬼祟祟的人,他们说自己是唐门的人,来祝贺少宗主大婚的。”
龙渊一抬眉,地上的孔雀翎骨碌碌滚到了脚边,他撇了撇眉,捡起说道:“唐门掌门不请自来,你带的这些乱七八糟的都什么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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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宣振振有词道:“我是慕容谷主的朋友,他三十天前才通知我要成亲,从蜀中我几乎快要累死了才赶过来,玉珊瑚作为新房的装饰品,金步摇插在发髻之上,狼毫笔,虎头靴,龙凤衣都是给我以后的外甥准备的,至于这孔雀翎嘛权当是纪念了,反正里面也没有装暗器。”
龙渊将孔雀翎抛到唐宣手上:“这蜀中唐门的孔雀翎构造精妙,打开金黄绚丽如孔雀开屏,有机会还真是要请教请教。既然是娘家宾客,刚才多有得罪,现在我就找人带你们进庄。”
唐宣一行跟着龙渊的队伍疾步穿过沙滩,身后枝叶遮盖着乌黑的火炮。一箱箱炮弹码放整齐,众人调试着炮击的角度。
唐宣咂了咂嘴:“龙渊兄弟,现在海上的匪患是越来越猖獗了,我刚刚离开那艘商船划着小舟才靠岸,它就被海盗袭击了,你们一定要好好还击一下,我很担心他们袭击芳华岛。”
龙渊颔首道:“这点你放心好了,我们烟雨楼既然敢在海岛安营扎寨就不怕海盗。他抬头一指前方,宽阔的石墁道旁郁郁葱葱,小楼掩映在湖光山色中。“唐掌门,龙渊我还有要务,就不亲自送您过去了,一会儿到庄内你我再把酒言欢。”
“好。”唐宣抱拳一礼,沿着道路向前走去。
龙渊回身对手下道:“准备好了吗?”
“龙渊大人,那艘明月宫的船已经沉没了,一切准备就绪,现在应该是炮击的最佳时机。”
“炸碎他们。”龙渊幽幽一笑,“让弓弩手在林中准备好,只要有余党上岸,一概格杀勿论。”
他举起火把点燃了引信,恣意的笑随着火星飞溅。
云子焕站在甲板上懒洋洋的,他觉得这次的出击实在是太顺利了,现在各船都在填充炮仓,芳华岛上的人此刻必然惊惶万分。待到下一轮炮击结束后,他可以亲自看见废墟模糊的血肉,他冷笑道:“白落梅和叶裳,你们去阴曹地府做一对母子吧,到死了还是得感谢我诶。”他踱步到栏杆旁准备号令攻击,一颗炮弹不偏不倚落到了甲板上,他急忙卧地匍匐,舵手的身体从眼前被炸飞落海,地上只留下了一只焦黑的臂膀。他耳中嗡嗡作响,半晌后他勉强站起身来,船只已经成了一片火海,杏黄色的大旗迎风燃烧。他定了定神翻身爬过栏杆,躬身躲过飞行的炮弹冲向底舱。
我越来越明白殁这个计划有多么阴毒,我本以为在藏剑山庄遭遇尸潮覆灭之后,这个计划就算结束了。可没想到你们还在庄内埋下了一颗钉子——胡小米,他用了一石二鸟之计。现在想来明月宫人的确是故意隐藏于此,见机坐收我们与烟雨楼之渔利。我错信了胡小米的话,先行消灭了明月宫的人。其实烟雨楼的人早就在榕树林布好了火炮以逸待劳,他们反手将我们击沉,真是好阴毒的诡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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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落梅和叶裳,虽然你们布下了这个局,可是我还是没有死,我一定会向你们复仇。如果当年云子翼所说的话真是谶言,殁是一种诅咒,接近它的人都会死于非命。那么最后死去的人也只会是你们,而绝不会是我,因为我是不死的,永远不死。十数年前在巫教总坛我已经死过一次,后来在尸潮巨变中我又被唐无邪杀死了一次,可是我都没有死去,所以我会一路笑到最后。
云子焕心中抱定了信念,他穿过散落的木梁,躲过乱飞的水桶一路冲进了底舱。他的发绺间玄色飘带环绕,那是无数凝聚的水珠,厉鬼的嘶吼和姑获鸟的凄鸣在他的身侧回**。
“大家都还好吗?底舱已被炸裂,海水涌进来了。”云子焕说。
“掌门,活着的弟兄都下来了,好像其他两艘船也不行了,我们还是立刻逃生吧。”弟子们没有一丝的惊惶,他们有条不紊地将小舟推入海中,跳了上去。
“我们必将胜利,用他们的血祭奠我们复仇的剑!”云子焕从舱中跳出,火光腾起后蛟龙炮舰倾倒而下。
胡小米的胸腔中满是惊悸与压抑。他推着小舟刚入海后,炮弹呼啸而过命中了他方才站立的地方。他奋力划桨,眼望着海岸愈来愈近他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宫主这次定的计划实在是太危险了,幸亏我提前有心理准备,若是慢了一点点,现在直接就炸到海里喂鱼了。”
冷汗直流而下,他加快了划桨的速度。片刻之后,他倚在一棵刺桐前大口地喘着粗气,面前就是沙滩,沙滩尽头是连片的浓密树荫。他侧耳聆听,居然连飞鸟与昆虫的鸣叫都听不见,这里面必然有古怪。他拉了拉臂膀思忖道:那尊云子翼的尸剑客终于丢回船上了,拎着自己的傀儡箱跑路真是舒服诶。”
他将湿漉漉的藏剑衣衫脱下扔进海中,轩眉自语道:“从今天开始再也不用穿这这身狗皮了,我明月宫小蜘蛛又自由了,嘿嘿。”
他利落地换上枣红长衫,胸口上药草和釜炉的图案组成药王谷的标志,他把红头巾系在额间正了正装容:“这样提一个工具箱还真像是药王谷的人,幸亏我留了一手,否则还真是难混进去。”
他走上沙滩清晰地听见了草丛后密集的呼吸声,他摇臂高呼道:“烟雨楼的兄弟们不要杀我,我是药王谷送信的,特地来芳华岛向谷主报告的。”
“今天在这伏击藏剑的人,前面来个唐门掌门是个送礼的,这警觉了半天又爬上来个药王谷报信的,你站那别动,我们回去禀告,兄弟们招子都放亮点,一有情况就乱箭射死。”
一炷香的功夫后,龙渊站在密林中,身侧弓弩手懒散地将羽箭收入箭壶,他抱怨道:“龙渊大人,莫不是藏剑来袭击的人都死光了,只有这个被他们抓到的药王谷报信的还活着吧,天知道他是怎么活下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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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是啊,在这守了一个时辰了,一个人影没看到,要不然我们撤吧。”
龙渊将手放在下颏道:“药王谷报信的和唐门掌门这两批人真是怪,他们好像提前知道会有炮击似的,都幸运地躲过一劫。现在这个药王谷报信的来了,藏剑的人却一个都看不见。”
“没事,手下人伸了个懒腰,他一个人,就算再厉害,进庄若是敢欲行不轨还不是必死无疑。”
龙渊的眉头一惊,悚然动容道:“那些开炮的兄弟呢?怎么现在一点声响都没有了。”
“他们应该是拉着火炮回庄了吧,弹药都打光了,他们可能去补充了吧。”
“不对!龙渊脸颊绞动,回庄应该有辚辚的车马和人语声,现在这种安静实在是……”
话未说完,空中一个黑漆漆的东西掉落下来,他失声高喊道:“快逃!”
身形掠起后方才的林木已焦黑一片,几十颗炮弹如冰雹般砸落,生死与共的兄弟瞬时变成了一团团模糊的血肉。
他抽出长刀,身边的十几名兄弟环伺左近,四围杏黄长衫飘动,云子焕缓步而出冷笑道:“烟雨楼的宵小,你以为我们藏剑山庄会轻易团灭吗?现在就送你们上路。”
龙渊横起刀:“我想到了你们不会死光,没想到你们从远处登陆进行了合围,我只是不明白,你们是如何将他们无声无息杀死的?”
“既然你想知道不妨告诉你好了,烟雨楼杀手的本领不可小觑,可当他们大意地整理东西准备返回时,一千名藏剑弟子一拥而上将他们刹那撕碎。现在芳华岛上的人肯定以为万事大吉了。当我们奇袭后他们必定会死得很惨。”云子焕一边狞笑着,一边扯下身旁弟子肩上的白色布包,淡淡地说道:“你们以为在藏剑庄内埋下一个胡小米就能置我于死地吗?当真太小看我了。现在我就让你们知道什么是真正的恐怖。”
龙渊趁着云子焕得意之时,默默地从腰间抽出绛红色的圆筒用力扣下机括。夕阳的霞光中,一点红光如雄鹰展翅,飞上穹苍炸裂开来。
云子焕眉头一紧:“临死还不忘通知白落梅,当真是一条忠诚的走狗,可惜你今天就要命绝于此了。”
白布扯开后是一个干枯的人尸,煤灰色的脸颊被乱蓬长发遮盖,一袭胜雪白衣显得愈发可怖,云子焕抽出一支斑竹长笛笑道:“死人们,你们有什么遗言吗?”
龙渊怒喝一声:“大家一起上,杀了云子焕!”
笛声如利箭入幽篁,其音激**后后俄而一转,营造出塞北夜色下万马衔枚之景,鼓号四起后剑锋出鞘。
云子翼掌中剑腾转,龙渊的长刀从他的胸口直切下去,云子翼闪电般躲过后,龙渊满手是血,身后的兄弟都仰面倒了下去。云子翼一挽剑花,血滴从剑脊滑落,将脚下的白芷花染得鲜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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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渊凄然一笑,面对云子翼他已然绝无胜算,何况还有近千人的合围,他抬手做了个终止状:“云子焕,我能不能选择不死反戈投诚?”
笛声骤止间云子焕微一迟疑,龙渊手间数点寒星扬起,云子焕的脸颊被割开一道血口,他回神间龙渊长刀斩下,迫在眉睫之际他吹起口哨,脚步疾速向后躲过。
“就差一点了,我一定要杀死你,这样宗主他们就没有危险了。”龙渊的刀锋绞断了云子焕额间的华发,狭长的鸣镝从后贯胸而入,他屈身向前的直斩再也不能挪动分毫,血瀑流下巨痛笼罩了全身,他听到人们在恶毒的冷笑,箭矢的痛感愈来愈微弱。他瘫倒在地软弱而无力,心间默然道:“我尽力了,宗主。”
他的世界一片黑暗,万千杏黄长衫如潮水般涌过。
夕阳给云镀上一层金光,此时此刻叶裳站在礼堂前,望着喜烛上滴落的蜡油一时竟看得痴了。他抬起头,庄园外门槛前,红袖扶着新娘从火盆间跨过,人们面上带着淡淡的笑意,白落梅坐在堂前,眼角的细纹因为喜悦舒展开来。此时本该由他牵着新娘的彩绸绣球一路走到堂前行礼。
叶裳此刻觉得自己的身体却似有千斤之重,他觉得时光在一刹那停滞了,脑海中泛出许多人的面容:花想容、云想衣、叶惊羽、云子翼还有很多人。他知道今天这段恩怨必将划上句号。阿瑾和娘亲都告诉自己放宽心,那隆隆炮声已让他们万劫不复,龙渊带着弓弩手会将余党清剿。可是他根本不相信,他是很了解云子焕的。十数年前巫教祸乱致黑水城灭,他奇迹般地活了下来,去年寒冬赤色尸潮席卷藏剑山庄,他还是幸存了下来。今天他绝不会这般轻易死去的,他一定会带着愤怒的杏黄长衫将芳华岛变成人间炼狱。那句话似乎越来越正确:“殁是一个诅咒,接近它的人必将死于非命,只有你才能亲手终结它。”
人面对命运的戏弄,无力抗争着的,究竟是什么呢?这个问题对于现在的他来说,越来越迷惑。
“裳儿,傻站在那做什么呢?还不快去把你娘子引进来,白落梅敲了他一下。
叶裳像一只人偶般行走,他开始恐惧成亲。上一次的经历让他心有余悸。这次他本以为找到了归宿,可摆放着的酒坛里只有白水。他们根本不能尽情畅饮,每个人都带着兵刃,这场婚礼只是杀戮的开端罢了。我扮演的究竟是什么角色呢?眼前这个美好的可人儿,为什么要跟着我经历这一切呢?她本该有一份美好的爱情啊。
他的思绪转叠,眸中充满悲伤,他的肩被人轻轻拍了一下,凤琮一挑眉道:“少宗主,今天是你大喜的日子,开心点。”
他站在礼堂前行完了三叩九拜之礼,白落梅端着他和慕容瑾送上的酒兴奋地宣布:“以后宗主我就要做奶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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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袖打开火玫瑰的琉璃瓶,将暗红色的酒浆倒入樽中,她捧着托盘递给新郎新娘,跳脚喜悦道:“行合卺酒,恭祝新郎新娘百年好合,白头偕老。”
“记得早生贵子诶,我们宗主等着抱孙子呢。”虞七笑嘻嘻地起哄。
两人双臂勾接将金樽举至嘴边,叶裳小声问道:“阿瑾,我想问你件事情?”
“你问。”盖头下传来慕容瑾的柔声低语。
“我年少时就认识了你,在我眼里你一直是个完美的存在,只可仰视不可相亵。你容貌倾城,又贵为药王谷谷主,各方面都远胜于我。我只是一个庸才,若不是娘亲我连今日的地位都不会有,可你却爱上了我,这当真值得吗?”
众人凝视中,两人之间的情境异常尴尬。
慕容瑾没有一丝迟疑,她回答道:“其实早在藏剑之时我已爱上了你,这是一种命中注定的爱,它从我见到你时就存在了,当时藏剑众人要杀你时,即使宗主不出手,我也会把你救走。”
叶裳道:“可是你凭什么这么肯定?我留在藏剑带来一路的杀戮,我只会带来死亡和痛苦,你嫁给我我什么也不能给你,只会与武林纷争作伴。”
慕容瑾一把掀下了红盖头,眸中泪夺眶而出:“因为我爱你,发疯似的爱!你是我心中唯一惦念的人,我苦苦寻找的人,我这辈子最不后悔的事,就是爱你。”
叶裳把慕容瑾拢在怀里:“阿瑾,我不太明白你说的话,不过我想我迟早会明白,我觉得你就是我寻找的归宿。”
两人将酒一饮而尽,而后叶裳撩起凤冠深情地吻着她的唇,甜蜜而绵长的吻后红色的焰火腾起,炸裂声格外刺耳。
白落梅抬掌道:“大家不要乱,凤琮和我带一部分人出外迎敌,其他人在庄内守护好少宗主和少夫人。”
“娘,我也去。”
白落梅蹙眉道:“简直是胡闹,新人大喜,照顾好你娘子。”
慕容瑾暗中给胡小米和唐宣递了个眼色,两人抱拳道:“在下也愿随白宗主前去。”
白落梅摆了摆手道:“唐门和药王谷远道而来都是客人,怎可让你们来管我们自家的事呢。”
慕容瑾柔声道:“婆婆,唐宣身为唐门掌门,其师父唐无邪死于云子焕之手,这份深仇大恨说来他也不算外人,而我这位谷中亲信也是数一数二的好手。”
“好吧,你们就与凤琮一起吧。不过这次云子焕是为复仇而来,我们必须以命相搏。”
“走!”白落梅抽剑在手,一行人的身影消失在庄园尽头。
慕容瑾唤道;“红袖,你和虞七带着剩余一部分人在庄内警戒,确保藏剑中人无法进入,我和叶裳带人迎敌。”
她推开花轿门取出兵刃,叶裳将囚魂剑挽了个剑花,目光坚定道:“这次我的囚魂和你的烈焰双剑合璧,我用殁剑诀,你用那套轻柔的剑法定会威力无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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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慕容瑾与叶裳十指相扣,绛红色的对襟翟衣在风中飘飏。叶裳将她扶上马背,红袖焦急道:“少宗主和少夫人,你们一定要当心诶。”
残阳如血,暮色中两骑奋鞭远行,远去在庄外的密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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