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贤帝十六年,苗疆花家,断崖。
“真没想到这么重的伤你还能追过来,看来是我低估了你们,”花不易正在树下效仿中原武林的运功之法调用体内刘垂伯浑厚的内力进行疗伤,却隐约听见了悉悉率率的声音,睁眼一看只见欧阳弦华正捂着受伤的胸口微喘地站在眼前,不由一阵邪异地笑,双手在胸前归元后他悠悠站起,”如果我没有猜错,你从一开始,就在掩藏实力吧?”
“我这一路追来,就看见混杂着你脚步的凌乱血迹,看样子,垂伯大哥的内力真气在你的体内早就待得不耐烦了,”欧阳弦华缓了缓呼吸,双眼直直地看向五官愈发妖异的花不易,心里面有种莫明的说不清是愤怒还是哀伤的情感,”苗疆巫蛊之术向来伤人三分害己两分,五毒阵破了,你且好好等着功力反噬吧。”
“……”花不易倏地看向欧阳弦华,愣了一会,便哈哈大笑起来:“哈哈哈哈,欧阳弦华啊欧阳弦华,你什么时候能不要这么自以为是?”花不易笑罢饶有趣味地看向表情冷冷的欧阳弦华,”你说得也没有错,是,这个阵法如若被破,一般情况下是会反噬,可那种情况,只是相对于那些要倚靠五毒阵为生的废物而已,我现在,至少比你这气喘虚弱的样子要强!”说着,花不易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凝聚了剧毒的五毒掌朝欧阳弦华狠狠击去!
欧阳弦华早就知道了花不易的狡猾奸诈,在站到花不易面前时他就时刻准备着预防花不易的攻击,只见此时他捂着被刘垂霖细细包扎好的伤口朝右后方闲闲地一个侧身便躲开了花不易看似凌厉的招势,接着抬起左腿便给花不易毫无防备的后背狠狠地来了一脚。
“噗--!”花不易用他拙劣的中原内力勉强压下去的气血再一次在丹田翻江倒海,他只觉背上仿佛被千斤重的巨石狠狠砸了一下,接着后头腥气涌动,一口鲜血便生生被冲了出来!
花不易用手按着喉头避免喉管在巨力的冲击下损坏,用尽全力迅速转回身体再一次蓄积力量又朝欧阳弦华猛冲过去。
“我可没耐心和你打--”欧阳弦华有些微的不耐烦,将真气集中在捂住伤口的左手护着心脉,再提气朝上一个快速的空翻落在花不易的身后,紧接着抬起右脚又给花不易的背后狠狠去了一脚。
只见这时的花不易再也克制不住体内本就不属于自己的内力,鲜血从口中狂喷而出,全身**地倒在了树下,他痛苦地捂着自己烫得惊人的小腹,抽搐着慢慢倚着大树坐起,双手归元准备运功。
“莫作无用功了,这内力本就不是你的,四散飞离了才好,你的丹田早就已经在这些年被侵蚀殆尽,根本就留不住这些内力的,”欧阳弦华依然捂着胸口,站在离花不易五步远的地方,眼神有些怜悯,”你难道就真的以为,垂伯大哥就只是你'饲养'了十八年的食物么?”
花不易充耳不闻,只自顾自地依照原先所用的方法运功疗伤,护住丹田,想要留住体内正一点点流失的内力,早知道,当年就该听父王的好好利用子母蛊进入刘垂伯的意识学好中原武林的内功之法了,现在要是没有了内力……想着花不易浑身有点发凉,没有了内力,也就没有了他在修炼五毒术时的纯阳之气,那么阵法的反噬……花不易又想起了当年父王被高阶的五毒术反噬时的场景,那么强壮的父王,在那些毒物面前就像是一个最无助的婴儿,转瞬间就被那些毒物团团围住吃得干干净净只剩了一堆白骨……
易儿!不要过来!
爹!爹!呜呜……
易儿!你要听爹的话,好好修纯阳之气啊!啊--!
爹!爹!
那天的天气很晴朗,宗祠外的庭院里还有馥郁的铃兰花香,可是就在父王被吞噬的那一瞬间,才只有三岁的他的鼻尖却只能闻见风中浓浓的血腥气,眼前只有一片血红,在毒物发出的恶心的吞咽声中,他仿佛看见了地狱里的湿婆在狂舞,肆意的笑声离他越来越近,越来越近,仿佛下一刻要刺破他的大脑……
爹!爹!爹--!不要!
不要过来,你不要过来!
三岁的他倒坐在地上一点一点地向后爬退,却只看见脸上爬着蛆的湿婆狞笑着朝他走来。
孩子,走吧,随我走吧,不想被吃掉,就随我走吧,哈哈哈哈!不想被吃掉,就随我走!
不要!不要过来,你不要过来!啊……
湿婆张开腥臭的嘴朝他狂肆地笑,边笑边伸出舌头向他舔了过来!
欧阳弦华见花不易的眉头越皱越紧,周身的真气一直在激烈地波动,眉心正亮着的点点橙红色光像火在燃烧一般,难道……想着,欧阳先华大叫一声:“不好!”说着便一掌劈了过去,”花不易!你醒醒,不要走火入魔啊!”
随我走吧,随我走吧。
湿婆朝天上散发着黑死气息的太阳无穷无尽地做着朝拜的舞姿,跳着谁也看不懂的舞蹈。
随我走吧,随我走吧!随我走就不会被吃掉了!
“啊--!”花不易在欧阳弦华内力一波一波的冲击下大叫着苏醒了过来,双眼发着幽幽的蓝光,眉间的火光仍未散去。
“你……”感受着花不易体内渐渐流散的内力,欧阳弦华内心有些微的波动,”莫再执着了,你刚才强加阻拦,体内的内力横冲直撞,七经八脉都有不小程度的破损,险些走火入魔。”说这欧阳弦华又以真气护住心脉快速移开花不易的身边,缓缓站起,”我已尽全力将你的心脉和百汇穴护住,可是以后,你将再不能有所修为。”
“哈?哈哈哈哈!我……我竟然,竟然被我的敌人救了?啊?哈哈哈,笑话,天大的笑话!”听欧阳弦华说完,花不易尖利地笑了起来,心下分外凄凉,曾几何时,他也手握着他人的生死,依仗着体内的纯阳之气修行各种前人不敢修行的禁忌之术,在南疆,他所向披靡无人能敌啊!可是今日……今日?”哈……哈哈哈哈!再不能有所修为?啊哈哈哈哈!”
“哎……多行不义必自毙,你往日是怎样残害生灵,没了那些本就不属于你的东西也好,收收心,好好做人吧!”欧阳弦华眼露悲悯,无奈地摇摇头看向神经有些错乱的花不易,”本来你已是可怜人,我本不想用此招对你,”看着正疯癫地笑着的花不易,欧阳弦华缓缓从腰间掏出了那支威慑武林的梨花明月九洞箫放在了嘴边,”可是有些事情的原委实在是只有你才能告诉我,无论是清醒,还是迷乱……”说着,欧阳弦华双手拿萧,呜呜吹起了镇魂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