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想无益,杨逸之决定回幽林小筑一探究竟,在桌上放了些碎银后,起身离开。刚进得小谷入口,杨逸之远远便看到谷内升起滚滚浓烟,杨逸之心道不妙,提身往幽林小筑赶去。
着火的不是别处,正是幽林小筑。此时入秋不久,小筑又由楠木建成,火势一起,愈烧愈烈。
“什么人在此鬼鬼祟祟?”杨逸之见有人肩背一个女子正欲离开,遂高声喝道。看那女子打扮,应是林轩影无疑。
来人武功颇为不弱,但身背一人毕竟不便,杨逸之与之对阵几招后,已然把林轩影抢夺回来。
杨逸之将林轩影轻放地上,看到她面色惨白,不省人事,脉搏也似有若无,不由慌了手脚:“轩影,你怎么啦?发生什么事情了?轩影,轩影……”
但听得那人冷哼道:“哼,小子,别叫了,那女人就要死了。不过你不用急,下一个就轮到你了。”
杨逸之知心急误事,强压下心头怒火,低声问道:“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要伤害轩影?”
那人回道:“小子,实话告诉你,老子就是江湖上人人闻名丧胆的夺命一点红!我受人之托,来这取点儿东西,哪知这个臭娘儿们不知好歹横加阻挠,那就不要怪我心狠手辣了。”
杨逸之道:“哼,就凭你伤了轩影,已是罪不可恕,受死吧!”
杨逸之此时虽对一点红恨之入骨,但心神丝毫不乱,剑招到处,已将一点红笼了起来。那一点红不论如何出招,总是被杨逸之剑光所阻。
上次与纪东歌切磋剑艺后,杨逸之对纪东歌的弈剑术大为赞服,平日便勤加研习。此时使将出来,虽不如纪东歌那般潇洒自如,但也颇为不弱。
一点红越斗越惊,知道久战于己不利,当下力贯双掌,使出十成功力,往杨逸之袭来。这是两败俱亡的打法,杨逸之的剑固然可以将他戳成刺猬,但若如此,剑势为之一阻,杨逸之必然挡不住他此刻的全力一击。
杨逸之自犯不着与此人偕亡,于是敛剑回护周身,打算待敌锐气尽泄,再复上前。哪知一点红见一招得手,不再与杨逸之缠斗,双足发力,加速从杨逸之身旁掠过,逃命去也。
杨逸之担心林轩影安危,不便追赶。
林轩影仍是双目紧闭,气若游丝。杨逸之不敢耽搁,抱起林轩影便往惠思镇赶去,心中默默祈祷:“轩影啊轩影,你可千万不能出事……”所幸林轩影虽气息微弱,但身体并无转冷之象,让杨逸之略觉心安。
约莫一炷香功夫,杨逸之赶到了镇中的医馆。
“大夫,我朋友怎么样?”杨逸之焦切的问道。
大夫为林轩影切了脉后,摇了摇头道:“唉,她中了剧毒‘七绿星草’,这种毒无药可医,我看是回天乏力了,你还是为她准备后事吧。”
杨逸之脑中如炸雷一现,一下子恍恍惚惚。
“公子,你没事吧?”大夫见杨逸之此时脸色亦变得惨白,不由问道。
杨逸之这才晃过神来,语含悲切:“大夫,你想想办法吧,你一定要救好她啊!一定会有办法的,只要能救好她,你要我做什么都可以!”
那大夫见杨逸之说得恳切,动了恻隐之心道:“唉,小伙子,现在很少看到你这么痴情的人了。好吧,我姑且告诉你一个法子,只是这法子太困难,有可能白白搭上你的性命。”
杨逸之听得尚有回天之力,精神为之一振,忙问道:“什么法子?只要能治好她,我什么困难都不怕。”
大夫回道:“在此地东南方的药蝶谷里住有一位胡神医,据说此人医术精湛,能‘活死人,肉白骨’。这‘七绿星草’之毒,说不定他能解得。只是此人生性怪癖,给人治病从不收受钱财,但是必须要送他一样宝物,而且这样宝物必须是他中意的。只要宝物一到手,他就立刻治病救人,否则就算刀架在他脖子上,他也不会出手救治。不过,他所要的宝物都是极其难得的罕见之物,我怕你去了也是白跑一趟。”
杨逸之见仍有一线生机,自是要全力一试:“多谢大夫告知。只要有一线希望,我都不会放弃。我现在就带她去药蝶谷,告辞!”
大夫叫住杨逸之道:“药蝶谷离这里有两三日路程,我给你几粒护心丹,每日给这位姑娘服下一粒,可让她保住心脉,暂无性命之虞。”
当下不便耽搁,租下一辆马车后,杨逸之带着林轩影昼夜赶路,一番跋涉,终于在第三天到达了药蝶谷。
“胡神医,我朋友的毒能否解得?”杨逸之待胡神医检查完林轩影的状况后,在一旁焦急地问道。
胡神医轻捻胡须,神态从容,缓缓说道:“这七绿星草毒性虽然霸道,不过难不倒我胡某人,难道我这‘神医’二字是浪得虚名吗?”
杨逸之听得胡神医竟有回天之术,当真由悲化喜:“在下早已听闻神医的医术天下无双,这才长途跋涉赶到这里,恳情胡神医救这姑娘一命!”
胡神医微微一笑道:“好说,好说。要救人不难,既然你知道来这里找我,那就应该知道我的规矩。”
杨逸之点头问道:“不知神医要什么宝物?”
胡神医道:“在药蝶谷的西南方不远,有一个门派,叫做‘天雷堂’,该派以制造极其厉害的炸药和火器而称霸武林。这天雷堂有一样镇派之宝,名叫‘雷震子’,收藏在天雷堂的听雷阁里面,由派中高手严密防护。老夫想了许多办法,却一直弄不到手,你若能帮老夫弄来,这姑娘的毒,老夫立刻解了。”
杨逸之轻问道:“只要我拿到雷震子便可?”
胡神医道:“不错。不过小伙子,别怪我没提醒你,这天雷堂凭着他们的独门火器,到处杀人抢劫,干的都是没本钱的买卖。堂下更聚集了一大批亡命之徒,多少武林中人想闯天雷堂,但都是有进无出。看你年纪轻轻,就自己斟酌吧,丢了性命,可莫怪老夫。”
杨逸之为救林轩影性命,自是不惧闯一闯这天雷堂,只是不知自己能否全身而退,不由问道:“在下自会全力以赴。不过若我有个三长两短,不知胡神医能否破一破例,救救我这朋友?”
胡神医冷冷道:“武林有武林的规矩,我有我的规矩。倘若没拿到所要的宝物,她就是在我面前死一千次,我也不会救她一次。”
杨逸之知多说无益,当下拱手拜别道:“好,那请神医稍等几日,在下一定拿到雷震子来见!”说罢施展轻功,往天雷堂赶去。
晌午时分,杨逸之赶到了天雷镇。天雷镇远没有惠思镇热闹,路上行人匆匆,无事不做停留,想是离天雷堂太近,怕惹祸上身。
杨逸之找了家小店,打算先填饱肚子再做筹划。除杨逸之外,店中还有几桌客人,看打扮应是本镇的村民。
“说起这天雷堂,那防卫也称得上是天罗地网了!”传来一桌客人闲聊的声音,不过可能怕旁人听到,声音压得很低。
同桌一人赞同道:“那是自然。天雷堂到处杀人放火,欺男霸女,不防备森严一点,给人家找上门来,那不就麻烦了吗?”
先前那人接口道:“听说前些日子,海清帮和天雷堂的人结下梁子,海清帮一大群人大闯天雷堂,结果被天雷堂杀个片甲不留。特别是天雷堂堂主孙进,据说用一个叫什么雷震子的宝物发射了一个火器,把海清帮帮主炸得粉身碎骨,连尸体都找不到了。”
杨逸之在一旁听后暗忖:“看来这天雷堂白天是不容易进去了,我不如先找个地方歇歇养足精神,待天黑再想想办法。最好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偷出来,也可免了不必要的麻烦。”
主意既定,杨逸之在镇外寻了处久已失修的破庙,静候晚上的来临。
天黑后,杨逸之远远绕着天雷堂转了一圈,发觉果然是五步一岗,十步一哨,守卫甚是森严。
杨逸之暗自盘算,得想个办法调开这些守卫。
“什么人!”侧门的两个守卫听到前面有声响,当下前去查看。
弄出声音的不是别人,正是杨逸之。趁着两人离开的间隙,杨逸之提气一跳,越过院墙,落入天雷堂的后院。
夜色给了杨逸之极大的掩护,但他仍全神贯注,不敢有丝毫大意。万一被天雷堂的人发现,对方一拥而上,任自己有三头六臂,也只能是身首异处的下场。自己的性命尚在其次,救不了林轩影的性命,当真会抱憾终生。
杨逸之顺着院墙向堂内寻去。据胡神医所说,雷震子被放在听雷阁中,杨逸之虽不知听雷阁位于何处,但想必应是守卫最为森严的地方。
寻了片刻,杨逸之发现有一处塔形建筑,守卫明显异于别处,但塔内守卫重重,硬闯显然不智。
杨逸之正一筹莫展时,来了另一队守卫,朝塔走去。杨逸之明白过来,是到了换防的时间了,当下计上心头,在暗中静静等待,等待着下一次换防。
约半个时辰后,果然又从远处来了一队人。杨逸之待队尾经过时,猛地出手,制住最后那个守卫后,将他拖入自己的藏身之处。
杨逸之快速地套上了守卫的衣服后,偷偷跟在队伍的最后,扮作天雷堂的守卫。还好天色昏暗,无人发现异常,杨逸之心中暗松了一口气,这办法也是险到了极点,万一出了差错,那可算是羊入虎口了。
杨逸之学着其他守卫的模样,在塔内找个位置站定。私下张望了一下,发现塔中结构并不复杂,中央四根柱子支撑着塔顶。在大厅尽头,摆了几张案几,案几之上放着一个木盒,看样子就是雷震子的所在。
杨逸之心里清楚,必须在半个时辰之内得手,否则下一次换防时,自己就再没有机会了,在两队守卫二十多人的包围下携宝而去,杨逸之自问没这个把握。
过了约一柱香的功夫,杨逸之趁诸人不备,借着昏暗的油灯,飞身朝案几冲去,打算出其不意夺到木盒后,在众守卫形成合围之势前撤出天雷堂。
哪知他拿到木盒后,感觉木盒轻飘飘似不含一物,脑海中闪现的第一个念头就是:“糟糕,中计了!”
杨逸之所想不错,塔中案几上放置的木盒只是个诱饵,倘若有谁胆敢前来盗取雷震子,必是无功之局。更恼人的事,杨逸之拿起木盒后,触发了天雷堂的警报,闷闷的钟鸣传遍了天雷堂每一个角落。
其余守卫此时纷纷闻声过来,持剑守住塔的入口,欲来个瓮中捉鳖。杨逸之目前唯可凭借的,就是塔口处空间狭小,守卫不致一拥而上。可就算杨逸之冲得出这塔,但塔外想必已经布满了天雷堂门人,这可如何是好?
杨逸之惊而不乱,持剑护身,缓慢上前。门口的守卫不知杨逸之武功深浅,似乎略有顾忌,只是原地防守。
正僵持不下时,忽然塔外传来一阵笑声:“来,我看看是哪些不知天高地厚的敢来这里撒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