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落在下风,杨逸之依然丝毫不惧。自己期待此战良久,怎会轻易放弃? 稳定内息后,杨逸之脊肩一挺,稳如山岳地朝叶之秋踏出三步。杨逸之手握流觞,坚定地道:“还请前辈赐教。”
语毕,流觞剑似往下沉,倏忽间人随剑走,如脱弦强箭朝叶之秋射去,充满一往无还的意味。
叶之秋露出欣赏的神色,一个空翻,竟来到杨逸之头上。
杨逸之心中一惊,他在出招前曾想遍叶之秋所有应招的方法,包括对方凌空跃起。不过仍想漏一着,就是周身的寒气突然消失得一丝不剩。
高手交战,纵然蒙上双目,仍可从对方招式的微妙变化把握对手的进退动静,使双方晓得攻守的运变,不致进退失据稍。
但叶之秋竟能把真气完全收敛,那种感觉比被他的寒气压制至动弹不得更难应付。虽明明看到对手的有所动作,仍像从阳光照耀的天地堕进暗不见指的黑狱,这种无从捉摸的感觉让杨逸之震慑非常。
叶之秋的右脚出现在杨逸之腰间,杨逸之若被踢实,此生恐怕再难站起。
杨逸之剑势已出,临时变招只会使自己阵脚大乱,无以为继。有念及此,杨逸之硬往右移,流觞剑上挑,往身在半空的叶之秋下盘迎去。
叶之秋哈哈一笑,右脚原式不变地踢进剑网中去。平平无奇的一脚,显出干锤百炼的功力。叶之秋穿过剑网,然后脚跟不动,只以脚尖扫摆,牛皮长靴毫厘无误地命中剑锋。
杨逸之立感叶之秋真力破体而入,全身经脉发热胀痛,一时之间无法运气吐劲,横移之势变成身不由已地往旁踉跄跌退,失去重心。
叶之秋笔直地落向地面,两掌先后拂出,仿如一双追逐游戏的蝴蝶,却是气势慑人,不予杨逸之丝毫喘息之机。
际此紧要关头,杨逸之显露出修炼蚀骨盈血的成果,改跌势为旋身,剑尖分别点中两掌。
“砰,砰”连声,杨逸之往外旋开。
叶之秋如影附形的追上前来,杨逸之忽又回旋过来,流觞剑全力展开,把叶之秋卷进惊涛裂岸的剑势中去。
见杨逸之终能从劣势中转为有攻有守,叶之秋大笑一声,赞道:“好剑法!”
蓦地,杨逸之的流觞剑破入叶之秋的掌势中,眼看可命中这无可比拟的大宗师的胸口要害,但对方的胸口却又忽然变成双掌,长剑被紧紧夹住,任杨逸之如何用劲,流觞剑犹如刺入铁壁般,难动分毫。
至此胜负已分,杨逸之退后行礼,恭恭敬敬地说道:“叶前辈不愧是武林盟主,晚辈输得口服心服!”
叶之秋哈哈一笑,将流觞剑交还给杨逸之后,说道:“‘后生可畏’,老夫今日打得很痛快,哈哈。”
这时,叶蔷薇从后院来到练武场,见二人已然比武完毕,便上前问道:“爹,杨大哥,你们怎么样了?”
叶之秋自是神态如常,杨逸之体内仍是血气翻涌,还未平复过来。叶蔷薇见杨逸之气息不继,便知又是父亲下手太重,不由微嗔道:“爹,你为何把人家打伤了!比武动手,点到为止,你就不能轻一点吗?”
叶之秋疑道:“少见少见,我与别人动手之时,怎么从不见你如此?”
叶蔷薇闻言,俏脸抹上一层红晕,神情颇为尴尬。
杨逸之打圆场道:“前辈功力深厚,晚辈难及万一。”
叶之秋摆摆手道:“逸之不必过谦,你年纪轻轻,能有如此修为,实乃武赋奇禀,若再有名师指点,不出数年,便可成就大器!”
杨逸之心道:“若说名师,江湖中无人能出叶前辈其右,只是不知他是否愿收自己为徒。”
有念及此,杨逸之再行一礼道:“不知晚辈可有幸进入前辈门墙?”
叶之秋像料到杨逸之会有此一问般,并未现出惊讶之色。凝视杨逸之片刻后,叶之秋答道:“若要入我门墙,便须得遵我叶府之规矩。”
杨逸之不由问道:“敢问前辈,不知贵府规矩为何?”
叶之秋望了叶蔷薇一眼后,徐徐说道:“这个……你不如问蔷薇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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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一旁的叶蔷薇此时俏脸更红,一跺脚道:“爹,你……不理你了!”说罢匆匆离开练武场。
叶之秋见状只是哈哈大笑,杨逸之脸现迷茫,不知这对父女在打什么哑谜。
“蔷薇姑娘?……前辈,在下愚钝,还请前辈明示。”杨逸之问道。
叶之秋不再卖关子,悠然说道:“我秋叶谷自开谷立派以来,向来不轻易收门徒,而只有我的亲传弟子方才能学到本门武功精髓。我膝下只有一女,所以将来的传人只能是蔷薇的夫婿。是以入我门墙,须得蔷薇同意。”
杨逸之心下恍然,难怪叶蔷薇刚才表现的古怪异常。不过这个条件,让杨逸之如何答应?
见杨逸之低头不语,叶之秋续道:“我这个女儿虽然任性,然而生性纯朴可喜,不媚不俗,不少武林俊杰前来求婚,她都瞧不上眼,难得她与你如此投缘……”
杨逸之打断叶之秋道:“请恕晚辈不能从命。”
叶之秋闻言脸现惊诧,不知杨逸之为何会断然拒绝。不过婚姻大事,倒也不能仓促决定,更何况他对杨逸之颇为欣赏,是以不以为忤,对杨逸之温言道:“你也不必现在就做决定,先回去好好想想,想好了再说。”
杨逸之知再留无意,遂告辞道:“那……晚辈先行告辞。”
叶蔷薇一早等在叶府门口,见杨逸之要离开,上前叫了一声:“杨大哥!”
杨逸之见状道:“叶姑娘,在下要告辞了。”
叶蔷薇点点头表示知道:“那杨大哥什么时候再来?”
杨逸之心道:“如果自己不答应叶盟主的条件,恐怕以后不能再登叶府大门了。”但杨逸之并未说将出来,只道:“这个……我也不能确定。”
叶蔷薇又显现出小女孩儿无邪的样子道:“我整天呆在秋叶谷都快闷死了,你一定要来陪我玩呀。”
杨逸之含糊地“嗯”了一声后,离开秋叶谷。
路上杨逸之曾想:“如果能够得到叶之秋的真传,武功自会一日千里,他日成为武林第一亦指日可待,只是……只是若非出于心中爱慕,自己如何能迎娶叶蔷薇?况且,自己万万做不出对不起安陵真的事。”
这天晌午,杨逸之回到客栈。安陵真早等得着急,见杨逸之回来,忙追着问道:“逸之哥哥,与叶之秋比过武功了吗?那叶之秋如何?”
杨逸之点点头道:“武林盟主,果然不是浪得虚名。”
安陵真好奇心起:“他真得像武林中传言的那么厉害吗?”
杨逸之想到自己在他手下几无还手之力,不由苦笑道:“有过之而无不及。”
安陵真脸现后悔之色,当是后悔自己没有随杨逸之一同前往,以致错失见识叶之秋非凡武功的机会。
随即,安陵真想起一事道:“既然他那么厉害,你有拜他为师吗?以你现在的功力,如果得到名师指点,将来一定不可限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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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逸之被勾起心事,一时不知如何作答。
“逸之哥哥,你有什么话要说吗?”见杨逸之欲语还休,安陵真便问道:“怎么了,你有什么事吗?”
杨逸之道:“没……没什么……”
话虽如此,但杨逸之脸上的表情却将它出卖无疑。况安陵真与他相处日久,当日林轩影来信后的彷徨失措都没能瞒得过她,这次自然不会例外。
安陵真放心不下道:“不对,你神色不定,定心中有事。”
杨逸之见隐瞒不过,只得将叶之秋提到的迎娶叶蔷薇一事原原本本说了出来。
“不过,”杨逸之最后说道:“我不能为了入人门墙,就娶一个自己不爱之人。”
安陵真听罢,幽幽叹了一口气。她自是明白杨逸之的心意,知道他不愿受人所迫。更重要的是,杨逸之心中放不下自己。
二人心意相通,无需多言。
良久,安陵真缓缓道:“逸之哥哥,你还记得我们跌下去的那个山谷吗?如果没有外公留下来的秘笈该有多好,我们就可以永远待在那个世外桃源里了。”
安陵真的话,让杨逸之想起在小谷度过的那段时光。自出了谷后,纷扰便接踵而来,也许这就是生活的常态吧。
杨逸之执手握紧安陵真的手,坚定地说道:“就算现在我们不在那个小谷,我也会永远和你待在一起。”
安陵真闻言感动,被杨逸之握着的手不由紧了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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