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百柳一时语塞,心中叹息道:此番我不听大哥劝说,独断独行,自以为是,想不到落到这步田地,真是咎由自取。我现在行动不便,但总算嘴巴还能说话,与其被关在这封闭的房间里,不如到客栈大堂中去,那里总会有江湖过客往来,只要遇到一两个正派中人,告诉他我被恶贼张敬业挟持,那他便会设法解救我了。
张敬业小心翼翼地扶着花百柳下楼,由于他已经认定对方是个女子,所以他虽然扶着她,却不敢与她有肌肤之亲,他不敢碰她**的手,只抓住她衣袖包裹下的臂膀,他只抱住她的肩,没有搂住她的腰。
外面白雪茫茫,天地昏暗,寒风阵阵,似乎预示着将会下更大的雪。
客栈大堂中坐了三四桌客人,张敬业扶着花百柳坐了下来,掌柜的看到他们,忙小跑过来问他们需要吃什么。
花百柳虽然虚弱无力行动不便,但拿筷子汤勺自己吃饭喝汤的力气还是有的。
张敬业要了一壶酒,点了三四个素菜。
花百柳忍不住问道:“你平时都是吃素吗?”
张敬业道:“我从小一向吃素菜。”
花百柳轻蔑一笑,道:“你当自己是得道高僧么?明明是杀人魔,却学人家吃斋念佛。”
张敬业没有辩驳,他早已不想通过言语去解释什么,他早已明白,言语永远比不过证据,在没有任何铁证的情况下,语言根本无法发挥作用。
他淡淡地说道:“杀人归杀人,吃斋归斋,这是两码事,江湖中可没有规定只有和尚尼姑才能吃斋。”
花百柳仿佛没听他说话,环顾四周,客栈中并没有任何一个江湖侠士模样的人,看样子都是普通老百姓。没有正派人物,他便没有脱身的机会。
这时门外走进来三个带刀的汉子,花百柳见他们衣着朴素,身材孔武有力,举止落落大方,面色刚毅而略带祥和,心中一喜:他们就算不是正派人物,也绝非恶人。他心里开始酝酿怎么引起他们的注意,让他们知道恶贼张敬业在此,挟持他这个无辜软弱的美少年。
三个带刀的汉子坐下后,门外又走进来五个乞丐,五个人身材相差不大,每人手中都拿着一根六尺长的竹棍,腰间都佩戴着五六个布袋,在客栈最角落里坐下。
没过多久,门外又走进来一个男子,他头上戴着一个黑色的斗笠,斗笠四周垂下黑纱,看不清他的面目。
他径直走到先前那三个带刀汉子的桌前,二话不说就坐了下去。
一张桌子四个座位,本来坐着三个人,现在忽然多了一个陌生人,桌子上便坐的满满的。
花百柳以为他们早就认识的,没想到三个汉子见这戴斗笠男子不打招呼就坐了下来,没半点礼貌,其中一人怒道:“谁让你坐在这里的?给老子滚。”他说完这个“滚”字,自己的身体不知怎的,已向客栈大门外飞了出去,重重地摔在地上。
另外两个男子一惊,起身抽出随身携带的大刀,向那坐着的戴斗笠的男子砍去,只听“啊啊”两声,两人连人带刀一起飞了出去。
客栈中几乎所有的人都在看着那戴斗笠的男子,只有张敬业没有看他,微笑着自顾自地喝酒。
那戴斗笠的男子忽然将斗笠摘下来放在桌子上,露出一张轮廓分明的蜡黄的脸,和一双深邃的眼睛。
他忽然站起来,走到另一张桌子前,那张桌子坐的是一对过往商旅夫妻,他们见到刚刚那一幕,早就想离开客栈,只是外面冰天雪地,便犹豫起来,现在看到那男子走过来,便扔下银子,双双起身逃也似的向外面跑去。
那男子又站起,走到第三张桌子前,在一个老人面前坐下。那老人穿着厚厚的棉袄,他已经老得牙齿都掉光了,眼睛看不清,耳朵也听不清,对刚才那一幕宛若不闻,继续喝着热茶。
老人正喝完茶壶里最后一口茶,起身走到柜台,结账离开。
众人又看向那脸色蜡黄的男子,大家都怕他坐到自己的桌上来。只见他站起来,走到张敬业和花百柳桌前,坐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