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敬业道:“你的伤养好后,是不是不愿再参加半年一次的比武?即使参加,每次也都没尽全力。”
陈永贵道:“我吃下闭心丸后,没有服下解心丸,彩虹神功完全发挥不出来,光靠丹田内功,还不足以和你们抗衡。那时候我开始怀疑师傅、怀疑仙鹤岛上的一切,那鹤顶红树林中的白鹤十分残暴、那些毒树十分恐怖,虽说我们受它们的保护,外人进不来,但我们根本不需要它们的保护,我只知道我们无法自由出入,我们仿佛被囚禁在岛上,虽然有广阔的森林可以驰骋,但依旧失去了自由!于是我开始恨那座岛,恨那个把我养大的地方,师傅将我带来仙鹤岛,虽有恩于我,却将我囚禁在岛上。他教给我们的武功,到了外面根本发挥不了作用。他自己拥有绝顶轻功,却始终不传授给我们。所以我多次提醒你,让你快点离开仙鹤岛,希望你离开后就不要再回来。我还戴上狐狸面具,告诉你避毒金丹所藏的位置,并给你送去出岛的地图。”
张敬业道:“那天师傅伤重,也是你戴着狐狸面具,夺走他的避毒金丹和轻功秘籍么?”
陈永贵从怀里掏出一本灰色封皮的小册子,上面写着“一飞冲天”四字,道:“不错,就是这本。当时师傅受伤躺在**,我从他身上拿走那颗避毒金丹,以便能自由出入仙鹤岛。我无意中发现他怀里这本轻功秘籍,想起他一直不愿意教我们轻功,不让我们随意离岛,限制我们的自由,便索性将这本秘籍也拿走了。我虽躲了师傅这本秘籍,但我从未练习上面的武功。我已背叛了师傅,不配再拥有这本秘籍。你把它收好,替我转交给师傅,你替我告诉师傅,我已不会再回去。”
张敬业了解二师哥的性情,知道他说一是一,生性果决豪爽,当下没有任何犹豫,将那小册子接了过来,低声道:“师傅临终前告诉我,必须将彩虹神功练到最高层,才能练习他的轻功秘籍,否则将全身筋脉尽断而死。”
陈永贵猛然站起,惊吼道:“师傅去世了?”他吃惊地看着张敬业。
张敬业闭着眼睛点了点头。
陈永贵神情落寞地坐了下来,低下头,没有说话,隔了半晌,缓缓端起碗,喝下一碗酒后,接着又喝下第二碗……
张敬业道:“那天晚上大师哥也被杀了,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陈永贵又连续喝下三大碗酒,才说道:“那天我们来到师傅房间,见他躺在**,师傅说他胸口有点不舒服,睡一觉就没事了,让大师哥拿钥匙去寒光洞放你出来,又担心那两个不速之客去而复返,怕大师哥在途中遇到他们,便让老三、老八和我陪同大师哥一起上山。我们四人出门后,我让他们三人先走一步,在山脚下等我 ,我要回兵器库拿几把剑,我就是那个时候偷偷潜回师傅房间,将他的避毒金丹和轻功秘籍拿走的,大敌当前,我便将解心丸服下,希望彻底解开闭心丸对心脏的束缚,让彩虹神功恢复到最高层。”
陈永贵又喝了半碗酒,意志消沉地接着道:“后来不知怎的,在半山腰上,大师哥已被杀害,尸体躺在那里,老三问我是否亲眼看见你杀了大师哥,我回答说我亲眼见到是你杀了大师哥,当时老八也在旁边,可是过后仔细回想,我却对你杀人的情景一点记忆也没有,我感到极度恐惧,我觉得我是被人操控了。我首先怀疑的是师傅,因为只有师傅才具有这般神鬼莫测的能力,可是师傅那么喜爱你,又为什么要控制我来嫁祸你?所以我否定了这一设想。至于是谁,我到现在也想不出来,或许还有其他原因也说不定。那天夜里,我又从大师哥房间中取走他的避毒金丹,给了老八,我说这个地方已不安全,有人要害我,让他快点离开。”
张敬业也端起一碗酒,一口气喝了下去,道:“二师哥,八师弟他……他……他死了!是……是我杀的。”
陈永贵震惊地望着张敬业。
张敬业连续喝下两碗烈酒,苦笑道:“他以为大师哥是我杀的,而要害你的人也是我,所以他带上狐狸面具,让我误以为他是你,最后死在了我手上,他用自己的生命,祈求我不要伤害你!”
陈永贵长长叹了口气,道:“老八好傻。”
张敬业又端起一碗酒喝了下去,或许是因为他喝得太快,所以呛得他眼泪都流出来了。
两人都已喝下十几碗烈酒,他们没有再说话,继续一碗一碗的往肚子里倒。大约过了半个时辰,他们的舌头已经变得麻木,已不知道酒是什么味道,他们继续举碗豪饮,似乎只想快点让自己喝醉。
两个酒坛已空了,桌上没有喝酒声,只有咿咿呀呀的说笑声,他们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在笑什么,笑着笑着,他们都满面泪流,他们趴在桌子上,渐渐睡着了。
睡醒后,他们又开始喝酒,他们一起回忆着童年,他们的童年,充满了快乐,童年里有脾气古怪的大师哥,有温文尔雅的老三,也有机灵活泼的五师妹,还有五个可爱而听话的小师弟小师妹,当然还有勤劳辛苦的哑叔亚婶,最重要的是,还有一位仙风道骨和蔼可亲的师傅。童年里发生了太多太多的故事,多得三天三夜都聊不完。所以他们真的聊了三天三夜,困了睡觉,醒来后继续喝酒聊天。
三天过后,客栈外,大街上,平时本来没那么多人,现在变得热闹非凡,只因为大家看到一个白衣男子,神情冷酷,衣袂飘飘,腰间佩带着宝剑,大步向西阳城西面走去,过往行人和当地好事者都悄悄跟在他后面,因为大家都知道那男子是谁,他要去做什么。
张敬业和陈永贵也随着人流向前走,出了西门,来到郊外一片树林。
树林里密密麻麻站了数百人,有穿僧衣的光头和尚,也有正义凛然的侠士,有衣衫整洁的年轻道姑,也有衣衫破烂的乞丐。他们来自不同地方、不同门派,数百人围成一个大圈,圈内无人,看样子他们正在等待着一个人的到来,那个人就是刘白山!
刘白山走近人群,所有人的眼睛一齐望向他。他不顾众人眼色,径直走到人群中心,连手都未抬,便朗声道:“我两个师弟和我一样,昔日不说斩妖除魔,却也常扶危济困,三个月前他们无辜死在你们所谓的名门正派手上,这笔账,今天我就要和三大派好好算一算。”他说话声音并不响亮,但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人群中一个穿灰色僧衣的老和尚向前走出三步,他白须飘飘,脸色苍老枯瘦。他朗声说道:“阿弥陀佛,贫僧法号无言,特来调息这场武林争斗。大家都是武林正派同道,不必为了一个魔障,引得正派人士互相残杀,将来成为武林的笑话。望刘庄主和三大门派领袖各自退让一步,大家握手言和。”
在场的人见过无言和尚的人不多,但几乎每个人都曾听过他的大名,他就是嵩山少林寺的方丈无言大师。
丐帮新任帮主东星阳身穿打满补丁的布衣,他身材高大却不粗犷,脸上轮廓棱角分明,睁着乌黑深邃的眼睛道:“嵩山少林寺离这里数千公里,无言大师已年过七旬,为了消除这场武林争斗,不辞辛劳专程赶来调解,这份慈悲心肠,实在令人感动。”说着拱手作揖。
刘白山见无言大师出面,心里颇有些为难,但他生性骄傲,受不了半点委屈,面对老方丈无言大师,他依旧气势逼人地说道:“今日瞧着无言大师的面,我也不与三大门派为难,当日谁出手杀我师弟,现在站出来,与我一决生死,若是死在我剑下,死便死了,他的师傅或门人,不可再做计较,此事便可作罢。”
峨眉派轩辕道姑一听这话,气往上涌,不顾无言方丈事先嘱咐,已跃了出来,道:“小子休要狂妄,当日就是我出手杀你两个师弟的,你待怎样,江湖上都说你正义山庄的剑法天下无敌,我看你那两个师弟,也脓包得很,不然怎么会死在我的剑下。”
刘白山怒极反笑,道:“好,好大的口气。”说着抽出长剑。
众人忽然感到一股寒气扑面而来,纷纷望向刘白山手中宝剑,只见他手中握着一把像冰一样晶莹剔透的利刃,在这雪花挂满枝头,地上冰雪极厚的寒冬里,剑身仍散发出一阵阵刺骨的寒流,寒流中夹带着杀气,令人毛骨悚然、如坐针毡。
‘峨眉七剑’中的另外六位道姑一见寒光剑,立刻快步走出,抽出手中长剑,将刘白山围在中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