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云汉道:“我现在哪有力气发火,你尽管说便是。”
裴青溪道:“只要你在招亲大会上夺得花魁,那金针过穴自然就到手了。”
裴云汉还以为什么好计策,竟然是一个连三岁小孩都明白的事情,裴青溪似乎没有注意到裴云汉的表情,继续说着自己的想法:“我知道你的心里有一个女孩子,便是在额济纳碰到的沙子姑娘,可是我总觉得那姑娘邪门的很。”
说起沙子,裴青溪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下意识地向门外看了看,仿佛她随时会出现在自己的眼前。
裴云汉道:“但她却是一个很好的姑娘,这是我一生都没遇到过的。”
裴青溪道:“我也不知道自己说得对不对,总感觉她不适合做一个妻子,她仿佛在云端之上,持家、相夫教子这些事情仿佛跟她离得十万八千里。”
裴云汉为之一怔,他呆呆看着裴青溪。像是不认识了对方一样,裴青溪的想法让他感到吃惊,这一段时间以来,对方仿佛一夜之间便成熟了。
“云汉哥,我知道你于心目中念念不忘的便是沙子姑娘,可娶妻又是另外一回事,贤惠兼顾持家有道的妻子才是最适合的。”
这一天,连裴云汉也不知道他们的谈论是如何结束的,他们像是讨论了人生终极的意义一样,聊到了过去从未聊过的话题。
见解未必是独特的,却留给裴云汉深刻的印象,只是裴青溪到底也没有说服裴云汉,那是裴云汉心灵上最后一个不可攻克的堡垒。
裴青溪无奈的叹了一口气,他知道自己无论如何也说服不了自己的堂兄。
对方不是一个固执的人,却在某些问题上从不退步。
“好吧,云汉哥。”
裴青溪妥协了,他想起自己临行之际,伯父裴遗风告诉自己的话,有些阶段是人生不能跨越,即便自己知道前面是一个坑,却也只能眼睁睁看着他跌落下去,自己唯一能做,是让他重新站起来。
伯父的话犹言在耳,尽管长辈们早已经明白这个道理,但作为少年人还是不得不重新经历,方才领悟到这些道理。
说服裴云汉失败,并没有留给裴青溪多少的不愉快,他很快就被江南的山色所陶醉。况且在风景如画的西湖上,他遇到了比风景还要漂亮的人。
裴青溪几乎对她是一见钟情,一种不可抑制的冲动让他迫不及待想和她在一起。
她也似乎察觉到了一双热情的眼睛,那是年轻人特有的热情。她一阵莞尔,裴青溪不禁看呆了,竟将手中的长剑掉落。
一时忘却的怔在那里,那女人走了过来,裴青溪只感觉到自己不能呼吸了。
善解人意的将宝剑从地上捡起,然后递给了裴青溪,还冲着裴青溪笑了笑。这一次,裴青溪有一种天旋地转的感觉。
不过,很快就被两个持刀的大汉所惊醒。
很明显,这个两个大汉就是冲着这个女子而来。裴青溪将女子拉到自己的身后,那两个大汉要求裴青溪别多管闲事。
对方一脸狰狞,但却对裴青溪起不了任何的作用,他现在想着就是英雄救美。所以,很快将两个大汉打得落花流水。
裴青溪的表现足以使这个女子对他刮目相看,对方千恩万谢,并且邀请对方到自己的酒肆里坐坐,以表达裴青溪对自己的救命之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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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是傻瓜都会明白女子的意思,裴青溪非但不是傻瓜,还是一个青春正茂的年轻人,他岂能不知道对方的意思。
他只是觉得这样曼妙的遭遇来得那么不真实,直到他自己狠狠地掐了一把自己,才确信这样的邂逅千真万确,他很快就陶醉在她的花前月下,并对她几乎是言听计从。
一连几日,裴云汉都不见裴青溪的踪迹。
起先对方是早出晚归,到后来干脆再也没有找过裴云汉,这种反常的举动让裴云汉觉得事有蹊跷,要知道他的堂弟一直以来都像个跟屁虫似的粘在他后面。
对方去了哪里,在这个陌生的钱塘县,裴青溪并无其他认识的人。
裴云汉的种种疑惑在一个月圆之夜被揭开了,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裴云汉无法相信他的堂弟竟然和一个女子相依偎着,更加令不敢相信的是,这个女子竟然是当初要他参加招亲大会的老板娘。
看到这一切,裴云汉的心沉了下来。
自己的疑惑非但没有减少,反而更加的多了,他没有冲动的上前询问,却在这个夜晚里辗转反侧,久久不能入眠。
脑袋里萦绕着裴青溪和老板娘两人的画面。很显然,对方是一对热恋的情人。
这老板娘的心上人不是贾新月吗?又怎么和裴青溪在一起了,裴云汉立马意识到,这中间又一个巨大的阴谋。
想到这里,他再也坐不住了。便从**跃起,夤夜便向酒肆跑去。
酒肆里空空如也,老板娘并不住在酒肆内。这时,裴云汉才后悔自己没有跟踪下去,他连老板娘叫什么都不知道,也不知道她的住宿。
黑夜之中,安静的可怕。
裴云汉几乎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这不是他第一次为裴青溪感到担心了。
三、
“你这是在找我吗?”老板娘就站在不远处,一副懒散的模样将自己的情绪恰到好处的表现出来。
“裴青溪呢?”裴云汉开门见山的问道。
老板娘似乎连看一眼裴云汉的力气都没有,道:“他又不是小孩,我哪能将他栓在身边。”
裴云汉冷冷地瞧了她一眼,道:“你究竟想干什么?”
老板娘笑了,笑得花枝乱颤,娇声道:“终于问到了一句有用的了。”
她扫了一眼裴云汉,接着说道:“也没什么。只是突然发现,这世上还有很多翩翩佳公子,为自己找一个如意郎君罢了。”
说完,她注视着裴云汉的表情。
看到裴云汉满脸的不相信,老板娘幽幽地道:“既然裴公子不愿意帮忙,那奴家也不能在一棵树上吊死,得早日物色好自己的婆家。”
对方的话让裴云汉一时难以反驳。
不过裴云汉明白,这绝不是对方的最终目的,便冷冷地道:“你究竟想做什么,无须兜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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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板娘一副你能奈我何的样子,道:“这一次,我是认真的。”
这一次,裴云汉并不能很好的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对于老板娘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犹为生气,怒道:“你的事情我都知道,我一定会告诉青溪。”
没想到老板娘竟然一点也没有惊恐,反而笑了。
“我的事情非但你知道,我也毫无保留的告诉了他。”
这倒是出乎裴云汉的意料,老板娘笑道:“他非但没有介意,还对我更加爱护了。”
取信一个人,最好是诚实点。
裴云汉终于明白了,对方为什么会那么轻易地抓住裴青溪的心了。
裴云汉稍稍地冷静了下来,道:“只怕没那么容易,媒妁之言,父母之命……”自己的话还没说完,裴云汉便觉得是一种讽刺,自己曾经那么的反对所谓的媒妁之言,没想到现在却被用来反对老板娘的借口。
想到这里,裴云汉感到了一丝羞愧,心里想到:也许他们是真的相爱的也未可知。
裴云汉看了一眼老板娘,道:“你们是真的喜欢对方?”
老板娘点点头。
无奈之下裴云汉只好说道:“既然如此,就祝你好运了。”
说完,他正要转身离去,不想老板娘却叫住了他,道:“果然不出我的所料,裴公子对令弟的关爱真是深厚,适才一番试探,证实我所料不虚。”
老板娘的话让裴云汉感到脊梁骨阵阵地发凉,对于眼前的这个女人,他始终无法将她看透。
“这么说老板娘是另有所图了,直说吧!”
老板娘幽幽地看了一眼裴云汉,道:“人家的心思,你真的不懂吗?”
裴云汉冷冷道:“在老板娘面前,就是我再活上一百岁,只怕也无法读懂老板娘的心思。”
老板娘也遮掩,直接说道:“只要你让贾新月在招亲大会上无法夺得魁首,我自己会离开令弟。”
裴云汉道:“我若是不答应,你就不会放过青溪,是么?”
老板娘似乎胸有成竹,笑了笑,道:“我并不需要你马上给我答复,你可以考虑一下。”
四、
是该找他好好地谈一谈了。这一路上,裴云汉都想着如何说服自己的堂弟,远离这个恐怖的女人。
见到裴青溪的时候,裴云汉才发现,要说服一个热恋的人,要离开他的恋人,那是一件多么残忍的事情,裴青溪非但陷得很深,甚至对老板娘已经到了着魔的地步。
他的眼里,老板娘全是优点。
还没等到裴云汉开口,裴青溪已经说了一大堆老板娘的事情。裴云汉唯有苦笑,他发觉自己连话都插不进去,裴青溪沉浸在自己的喜悦里。
这个时候,他深深地体会到了,当初父亲裴遗风劝说自己离开沙子时的那种无奈。
他试探地说道:“假如她不是你想象的那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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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青溪并未听出他堂哥的弦外之音,说道:“不一样就不一样呗,只要跟在一起就好了。”
裴云汉小心翼翼地说道:“我的意思是,假如她只是在利用你呢?”
“利用我?”裴青溪哈哈大笑,用手指着自己的鼻子,道,“我一个名不成功未就的人,又有什么好利用的。”
看到裴云汉并未说话,裴青溪走了过来,拉起他的手,接着说道:“云汉哥,我觉得你变了?”
裴云汉一脸疑惑,道:“我变了吗?”
裴青溪点点头,道:“变得跟我从前一样,而我变成了从前的你。”
从前的裴青溪也怀疑着沙子,而裴云汉却不理这种怀疑与揣测。他看到恋爱中的堂弟,心里想到:我的傻堂弟,可我已经能够确信,对方只是不怀好意地利用你。
“我觉得她是真心,她将自己的过去都跟我说得明明白白。她喜欢过一个人,也跟那个人在一起过,可那个人最终还是抛弃了她。她也曾经一度想尽各种办法来挽回那个人,最终都失败了。她也坦承在自己的心里深处,还会有那个人的身影,可我不在意,一个如此坦承的人,我觉得才是难能可贵,值得我去真正的爱护她。”
裴青溪的一番话,将裴云汉说得目瞪口呆。
他甚至就可以肯定,即便是将老板娘与自己所谈的交易公之于众,裴青溪也未必会相信那是事实。
他隐隐约约的有另外一种担心,若是自己答应了老板娘,在招亲大会上一举夺得魁首,对方离开了裴青溪,裴青溪会有什么过激的行动?
裴云汉从未像现在这样如此强烈的担心着裴青溪,哪怕是曾经他被发配到额济纳。
这一次,他才觉得自己陷入两难的境界。若是不答应老板娘,对方会坑了裴青溪一辈子;若是答应了老板娘,最终老板娘离开了裴青溪,裴青溪会不会寻死觅活呢?
以他对堂弟的了解,这件事无论是哪种结局,似乎注定了一场悲剧。
天刚蒙蒙亮,这个宁静的早晨被染上了淡淡的阴影,而朱府的招亲大会就在这种暗潮涌动下悄悄临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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