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暗的地宫之内,不分日夜的黑暗,裴云汉低低地怒吼着,如同一只受困而又负伤的野兽。
他凄惨的叫声并没有引来帮助,反而将靠近此地的人纷纷吓退,那些恐怖的传说再一次的兴起,被传得绘声绘色。
六安城里漫长而严寒的开春似乎又被无休止地延伸,人们等着一个灾难的过去。
附近有些村落的保长,陆陆续续找过一些法师,大大小小的法事为这个严寒的开春增添了一丝热闹。法事过去,一切如旧的叫声又增添了人们心里的阴霾。
“这个地方是不能呆了。”
有些人已经着手迁家,但更多的人寄希望于法师解决此事,于是很多人又找到了这个老和尚。尽管道士驱灾,和尚渡人,但慌乱之下,人们似乎顾不了那么许多。
老和尚自信地点头答应,满脸都是普世渡人的形象。
他告诉大家,三日之后一切必有应验。这三日以来,村落的人似乎得到了一丝安宁,因为那些恐怖的叫声,再也没有响起过。
就在众人又打算过着安稳的日子,一个寒风凛冽的早晨,一具尸体被放在六安的郊外,那个曾经受伤被裴云汉救治的男子还是死去了,曲如鞍并非死于不治,而是被人活活地杀死。
他的死状极其恐怖,见过的人都说是被恶魔杀死。
衙门的仵作仔细地检查了一下对方的尸体,竟然是被活活撕裂而死,什么人有那么大的力量,仵作感觉自己浑身冒汗。
他吃惊地看着现场的情形,与近来恐怖的传说联想到了一起。
他将这事上报了衙门,衙门不敢草草地掩盖了这事,那曲如鞍乃是吕州知府的儿子,兹事体大,于是千里传书,将对方的情形报告给了吕州的知府。
先知府而来的是季筱筱,她得知自己的丈夫死于非命,哭得死去活来。这命运来得如此突然,让她一时不能接受,她几度昏厥了过去。在场的人无不看在眼里,也几度为这个女子的遭遇感到惋惜。
一个月以后,如天塌了一般的吕州知府带着衙役亲信,前来六安,见到一具腐坏的尸体,不禁老泪纵横。
尽管随他而来的仵作经验更加丰富,但得出的判断却是如出一辙,跟之前的定论并无区别。
吕州知府几乎昏厥,他动用自己全部的力量,也要找出凶手,并且将他绳之以法。
为了找到这个凶手,他甚至押上自己的毕生积蓄也在所不惜。这段日子,他找了很多人,包括大名鼎鼎的解魏门客,然而看到这样的情形,都纷纷退却。
直到有一日下午,有人给他推荐了一位无所不能的和尚,据说这个和尚,前不久刚刚消灭了一个恶魔,使得地方上的人得到安宁。
吕州知府问老和尚有何要求,那老和尚打着禅机。
“佛法旨在渡人,和尚只希望自己能圆满。”
“若是大师,能够替老夫抓得仇人,老夫定当为大师重立庙宇,终身奉养。”
他的条件不可谓不诱人,没想到那老和尚却避而不语,显然吕州知府的条件没有进入他的法眼。
“若是那霍州千佛崖的主持,大师其有意乎?”
千佛崖就在吕州下面,也是全国闻名遐迩的名山大寺,没想到那老和尚依然不为所动,他甚至闭上眼睛。
“罢了,老夫为国举贤。定当向我的恩师当朝宰辅举荐,保举大师成为护国法师。”
和尚还是沉默着一言不发,见到对方毫无反应,吕州知府又说道:“看来这些都入不了大师的法眼。不知大师有何心愿,老夫定当竭尽全力。”
对方已经吐露真心,那老和尚才不慌不忙地说道:“贫僧自小发了宏图心愿。”他指着六安舒城方向,继续说道:“贫僧想在那万佛名山上凿一座天下最高的佛像,以佑四方安宁。”
听完老和尚的话,那吕州知府倒不由地吸了一口冷气,开凿如此之高的大佛,即便是他倾家**产也未必能够完成。不过他已经被仇恨蒙蔽了双眼,却也不禁答应了和尚的要求。
对于这样的酬劳,他自然是不可能一次性的拿出,于是便交付了定金。
老和尚许诺于一个月之内,便将那杀人恶魔交付给对方。
他走出府衙,尽管表现的不失一位高僧的沉稳,却难以抑制那内心的喜悦,接下来的计划都如他预料的一样,六安出现了一个杀人恶魔,这个恶魔自然就是裴云汉。
裴云汉已经完全迷失了心智,却有着旁人无法企及的力量。
他完完全全地被这个老和尚控制着,平时就住在那阴暗的地宫里,仿佛不能见人一样,只有到了黑夜之后,才是他行动的时间。
这天,那和尚要他去刺杀一个,这个女子他很熟悉。
这个女子就是季筱筱,她的丈夫出事之后,她一直沉浸在悲伤之中,她在六安的衙门里,哪里也没有去。
夜已经深,那个房间的灯火还亮着。尽管季筱筱没有在流泪,但并不表示,她的悲伤就减少了一分,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孤身一人的她还是难抑内心的悲伤,她甚至几乎整夜不睡,也很少吃饭。
可奇怪的是,她的身体并没有因此而消瘦,除了精神略有不济,其他的一切看起来都很正常。由于是一个寡妇,她的门前永远是安静的,除了一个送饭的丫头之外,就没有关注过她的举动。
裴云汉很轻易地就找她地房间,他潜伏在房顶之上,他在等待着时机出手。
他要杀她简直是件轻而易举的事情。他没动手,是因为他没有接到动手的命令;他们在等人,等待吕州知府返回府衙,他原本亥时返回府衙,却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都快到子时了,还没有见到他的踪迹。
那和尚推迟了裴云汉动手的时间。在这个关键的时候,他的心越来越焦急,他不时地看着远方漆黑的路上,期待着那个人得出现。
夜色空空,时如逝水。
在他最为煎熬的时候,一声马蹄声传来,他喜出望外,不久之后,那吕州知府的马车便进入了他的视线。
他长长地吁了一口,接着便向裴云汉发出动手的命令。
裴云汉冷漠地跳下屋顶,几乎没有任何地掩饰,便走向了季筱筱的房间。那房间的大门就如同纸糊的一般,只是被他轻轻地就触破。
破门的声音与季筱筱的尖叫同时传了出来。季筱筱惊魂未定看着裴云汉,这个人她明明很熟悉,现在却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惧。
他浑身被一股黑色的真气所笼罩着,赤红的双眼发出凌厉的光芒,一副没有灵魂的躯壳无惧任何的疼痛,季筱筱拿起身边的东西如同暴风雨般砸向他,那些东西也如同雨点一样打在裴云汉的身上一样。而裴云汉木然地向前走,然后拔出长剑。
宝剑出鞘,长剑的冰冷让他的杀气变得更重,他将剑举过头顶,正要狠狠地刺向季筱筱,突然一只马鞭向他袭来,裴云汉一声低吼,反手将马鞭斩成两段。
他回头一看,两个公人并排站在门外,他的身后站着吕州的知府。
那两个公人乃是吕州知府的贴身护卫,拳脚功夫也甚是了得,他们一左一右向裴云汉发动夹击。
裴云汉突然一个加速,形同鬼魅,直接从两人的中间穿插而过来,那两人反应不及。等俩人反应过来的时候,他的剑已经放在吕州知府的喉咙上,不偏不倚的。裴云汉另一只手抓着对方肩膀上的衣衫,然后注视着两人。
僵局之时顿时形成,裴云汉冷冷地一笑。
正要结果吕州知府的命,远处一支长箭空破而来,直接击落裴云汉手中的宝剑。那和尚从屋檐中跳下,悄悄地对裴云汉使了一个眼色。两人便对打了起来,一时之间,庭院内飞沙走石,无数真气横冲直撞。
那和尚又对裴云汉使了一个眼色,裴云汉便一个翻身跃上屋顶,而后消失在茫茫黑夜之中,和尚假意追赶,却被吕州知府制止。
“大师,穷寇莫追。”
和尚这才回身过来,一脸着急的模样,问道:“大人,是否无恙。”
吕州知府摇摇头,脸上带着凝重。作为一个知府,他懂得世间的人情,杀人一定会有目的,他想不明白的是,那裴云汉为何对他下手。
两个公人已经勘查着现场的结果,他们得出惊人一致的结论,那破碎的门板是被一种拳法击碎的,这与曲如鞍被杀死时身上留下的伤口如出一辙。
只有那么大的力量才能将一个人撕碎,吕州知府的心更加沉重,他回头问起那和尚:“大师,你可看出那人的来历。”
和尚故作迟疑,良久之后才说道:“大人,可曾听过绿竹教?”
吕州知府点了点头。
那和尚又说道:“这种拳法据传是魔教的长老陆仲珩所创,但瞧这个人的身形,却是一个年纪轻轻的男子,想必是陆仲珩的传人。”
这一点,吕州知府也瞧得明白。
“这魔教的余孽是胆敢与我们作对,我定然不放过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