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暝深深感到无奈,原来这附着在表面的东西仔细看去全是浮夸不堪的沉沦和堕落,所谓江湖也是在一个巨大的漩涡之中,难以自清。
一炷香之后人三三两两的人散去,袁暝走在中间却是众人关注的焦点,有人热情、有人清高、有人不屑、有人颓然、有人麻木……
袁暝第一次发现芸芸众生不是那么的单一,至少在这个地方,表现的更全面更让人无奈,他甚至内心有一丝渴望也许生活在这里才不会觉得内心的丑恶,不会觉得自己满手血腥的痛苦。
不给袁暝多看多想的时间,有个容貌一绝的女子已经快步走到了袁暝的身边,探手就捏住了袁暝的下巴左看右看,福小年想拦阻却被拉住,袁暝任由此女子观看。
“邱如秋。”名传修斥责道:“不得对一品探花郎不敬。”
“名大人,你这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啊!哈哈……”邱如秋笑着扬长而去,同时对蓝冰月搀扶着似醉非醉的木子姗怨恨地看了一眼。
木子姗带着醉意的轻笑推开了蓝冰月,“看你妹妹连带着也恨你了。”
蓝冰月淡然一笑,对邱如秋并不在意,“爱与恨从来不是我能控制的,堂主您可以回房休息了吗?”
“是么?”木子姗露出一丝无奈的笑容,“可是你已经控制了许多人的爱恨,那个人这般宠溺你,为何你?”
“堂主您醉了,属下现在就扶你回房。”蓝冰月扶着不知醉意真假的木子姗往四层高楼走去,临走之时看了袁暝一眼,总感觉袁暝这个人的到来似乎要改变什么,不知道那些所谓的贵客又是何人,那些的那些于己无关也不必费思量。
袁暝被福小年搀扶回房间,关上门福小年顿时面色一瘫再也笑不出来。原计划明晚逃走,不知何时小荷竟被拷打受伤如果不是木子姗相救早已经死于非命,想到这里福小年对木子姗生出一丝好感,但想到她曾经鞭打过蓝冰月一丝好感也顿时消失于无形。
月色凄凄,袁暝让福小年找来一支木箫,想去船头吹箫看看无边的江面在月光下的波光粼粼,欣赏着安静的夜色和月亮。
福小年起初不答应袁暝的要求,但见袁暝那绝世的容颜顿时萎靡,又见袁暝爱怜地抚摸着那支木箫思量了再三,言道:“你去吧,反正你别惹事就好了,如云香的毒,我已经丢进海里了,你不要使出武功其他的都可以,也千万不要和他人比武啊!”
小年的再三叮嘱让袁暝笑了笑,小年感觉有些闪眼,“真是怕了你,你一笑,我啥危险都忘记了,我去看看小荷,你自生自灭吧!”
“呵呵!”袁暝笑道,按照福小年指的路向船头走去,这一路安静不已,和之前走过的三楼欢声笑语差别太大,让他有些错觉如果探花船没有酒肉之事,住在这样的地方也是人生一大幸事。
内心忐忑的福小年无奈地叹息错过了一次大好的逃跑的机会,想到小荷的九死一生心中一股恨意就更甚,眼神中光芒变化莫测,看着袁暝的背影他觉得有些对不起袁暝原本在他的计划之外这个人便是多出来的垫脚石。
他一再迟疑如今小荷受伤,他内心更偏向丢下袁暝独自逃走,也许在这个夜晚连他千疮百孔的内心都开始为眼前这个落寞徘徊的少年感到难过。
名满天下的疏影公子又如何依旧逃不开宿命的折磨,单单凭着他那一张绝世的容颜便无法逃离被恶人染指的命运,他的笑容固然暖人心可这里是探花船,吃人不吐骨头的探花船任何的善意都会惹祸上身。
此时蓝冰月扶着半醉半醒的木子姗回到房中便觉得一股克制不住的哀伤涌上心头,原本也许在此良宵佳夜可以和家人赏月饮酒,可是只因为曾经的一回眸造下了如今的罪孽,不生不死的在此苟活于世。
那个人长长落寞的背影在那条长长的长街被拉的过长,所以才被吸引,害了父母害了妹妹,一切的缘起都在那条长街的一个回眸,此生若是这般度过是不是对她的惩罚,惩罚她这一生不得自由,不得幸福,只能日夜忏悔日夜祷告。
“蓝冰月,为什么你不问,不恨,不走。”木子姗醉意朦胧,问的话却是一根细针一般扎进内心。
“堂主,您醉了,冰月伺候您睡下。”说着蓝冰月脱去木子姗的外衣,拿走长靴,然后解开中衣的纽扣,梳理好木子姗如瀑布青丝的长发,又打了温热的水为其一一打理。
一切都熟稔的如同日夜在操练一般,这让一向刁钻刻薄的木子姗也无话可说,虽然恨,却也从来不暗下毒手,饭食无毒药,日常反而更加周到,这让木子姗常常看不清蓝冰月的面容,她的面具又有多少层又戴了多少层面具在脸上。
上到船主名添花,下到福小年这种少年,她都一一微笑相对,唯一怒目的却是血浓于水的亲妹妹,不注视不关心不言语,真是一个心思莫测的女人哪,木子姗带着最后一丝清醒昏昏地睡去,希望明天的太阳永远不要升起,夜晚的月亮也永远不要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