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骨-【第十五卷:故梦无垠,生变幽冥】_废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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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卷:故梦无垠,生变幽冥】(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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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没有不灭的生灵,没有不散的感情。

在从前,世间众情都会被四绪灯吸引进去,然后烧毁。而今四绪灯坏了,许多情便无处可归。除了被山吹吸收掉的那些,剩下的,便只能飘散于六界,不知落在哪个地方。

而幽冥海,它是六道轮回的前身,作用是集中融魂。这个地方,下有血色漫流,上浮厉鬼冤魂,于洪荒年间生出,在六界平分之后,便被封住。亿万年来,无波无澜,平和安生。

却不想……

有一天,那些无处可归的情,会飘到这里。如同饵料,它们唤醒了冤厉游魂。恰时星轨逆行、云分阴阳,六界之中有三大泽凭空消失。

九天之上,神官算出,东陆圣者的预言恐怕就要应在这千年之内。

如若无计可施,天盘即将崩塌,各界尽将毁灭,宇宙重归洪荒。

1.

起起沉沉好几遭。再话,便是人界轮过了一回沧海桑田,七百年之后。

这七百年里,我也是惹出了不少事情,天界从来没有放弃过抓我,但我到底是被追出经验了,一次比一次能躲。

夜浓如墨。

水红衣衫,持着酒壶,望着天念着什么,摇头晃脑的,没个正形。树林里最高的那一棵,枝桠上坐着个半醉的女子——

啊不,应该说,坐着个半醉的我。

这几天夜空极亮,天边的星子掉得勤快,算一算,大概几月有余了。

“再掉恐怕就要掉光了呐……看起来,最近天界不太平啊。”拨了拨被风刮到嘴里的头发,我喃喃着,“虽然不想认,但这一桩,怕也要追究到我身上。嗝。”

话音落下,沙尘忽起。便就是这时,远方有陨星划破长空,袭向这边。

“麻烦。”我转头甩手,酒壶便直直撞向那星石——

霎时间,轰鸣声惊彻野林,陨星与酒壶一同碎成粉末。

“啧啧,真是浪费我一壶好酒。”

跃下树枝,我稳稳落在地上,便就是这个时候,贴着鞋边蹿过去一只耗子……

我被惊着,脚下一跄就要往旁边摔去,正是这时,一双手从后边伸过来,稳住我。

“你现在,不是不能喝酒吗?”

一个稚嫩却沉稳的声音传来,我转头,望见那个半大的少年,感觉有些复杂。少年一身茶色,墨发半束,眉眼轮廓间依稀能看得出从前的影子,就是这身量还不及我。

我扬了扬手:“祭奠故人,不用酒该用什么?”

小因敛微微蹙眉:“你每年都要这样喝几场,每次都说祭奠故人。”

“那是因为……我原有许多故人,只是他们都离开了。”

说着,我心神一晃,移开了目光。山吹、沈戈,还有陆离,我最近总是容易想起他们,也不知是为什么。他们都离开了,离开许久了。

那时候,这真是一桩大事,大得天界几乎没有时间管我……

2.

六界之中,亿万万年来皆是平和宁静,却是这七百年里,搅出来大大小小不少事端。

而最大的那一桩,要说起因,还要追溯到余峨崖上,陆离为我挡的那一刀。

自因敛死后,我为了尽快集齐魂灵为他重塑灵体,没少和人交易,以我的能力换取他人魂魄,你情我愿。只是,也没少被人算计。

被算计得最恨的那一次,是在南海,那人要夺我体内的既生魄,于是设计我落入南海海底、漩涡深处的无垠洞窟。

每个人在洞窟里都会遇见自己命里记得最深、或者最重的东西,我也就理所当然在里边看见因敛。只是,没想到,我看见的,不是同他平和宁静的相处,而是我们因缘的初始。

在不晓得多久以前,凡界有一个制陶师,他叫秦萧,而他喜欢的女子唤作眉佘。

那是一个很俗套的单相思故事,秦萧单恋人家姑娘,爱得很是深切,深切到能往火海里冲进去,将人好端端救出来,自己却落得个满身伤疤。

我没那个福气,不是什么眉佘。我不欢喜她,但我能生出灵识,又实在是多亏了她。

眉佘身子弱,火海里呛了几口烟就病下去,临终之际,打着报恩的幌子嫁给秦萧,给家里挣了好大一份彩礼。而他恍若不知,是满心欢喜接过的,只可惜,娶过门的第二日,她便成了尸体。

那个什么叫眉佘的,我是打心眼里瞧不上哇……

你不喜欢人家就不喜欢,为什么要嫁给他?还是在明知自己要死的时候嫁给他?人家好歹救了你,你却要让人家当鳏夫,这是什么道理?

心底一阵滞气,我一边恨恨为他不平,一边又盯着故事进行下去。

也不晓得那个姑娘是不是什么灾星转世,在她过世之后,因敛……啊,不对,是秦萧为她守灵,却是守着守着,有风刮起纱帐,带落了蜡烛,整间房子都雄雄烧起。

而她原定的土葬,也就这么变成了火葬。

大火持续一天一夜,我瞧见自己放在心上那个人,他为此风露立中宵,面上麻木、眼底悲惘,火光映在他的眼睛里,烧得有些惨烈。

次日,火灭。他冲进屋子里四处找着什么,最后捧起一把白灰喜极而泣。

此后衣带渐宽,消沉许久。

但还好,后来他振作起来。作为一个制陶师,秦萧把这骨灰掺入瓷土,烧成了个精致的小瓶子。从此日日捧在手心里,白天晚上,再未放下过。

其实万物皆有灵,但要生出灵窍却是不容易。

我便是那一只瓶子。

本该平实等着被摔碎、寿终正寝,却因为瓷土里搀进了谁的骨灰而带上灵魄,渐渐生出几分意识。也是后来被他捧着走过山坡,偶然遇到一只带着太虚神甲的鸾鸟,在既生魄能量爆发的时候飞过,才有了这些因果。

佛祖说,因敛有佛缘。我不知何谓佛缘,但思量着,兴许与佛有缘便是佛缘。

在华魄生出时候,他护住被太虚神甲兜住的我,识魄因此被灼出个洞。恰巧,那时为了追回鸾鸟,天帝请了佛祖相助,当他来到这里的时候,便看见这样奄奄一息的因敛。

佛祖总是慈悲的,于是将他带回九天,收入门下,赐了个自带障法、可保他识魄不散的霜华殿住。可惜,最后他还是双目失明、前尘尽忘,那识魄,也是万年都没有长好。

因敛一直全心皈依,但佛祖讲他的慧根佛心敌不过尘缘未尽,他的选择不是看破红尘终得大道,而是因为始终有东西不曾记起,所以也就无法放下。

是以,从未真正让他拜入佛门。

我以前很是疑惑,明澈如他,到底有什么放不下的,后来才晓得,是这一桩。

却无法确定,这一桩,是因为我,还是眉佘。

唏嘘感慨过了几遭,我多了许多想不通的事情。

而最深最切的那一件,就是秦萧与眉佘的往事。我不大愿意接受,他之所以日日捧着我,只是因为我的原身里,掺了我情敌的骨灰。

消沉了好一会儿,我抬起眼睛,又看见什么新鲜画面。

这一段,是天界那万年里的平和日子其中的一点碎片。

偌大的霜华殿,因他怕吵,少有人来,只有我和他在那儿住着。

天界里没几个神仙,是真的不看重我外表,还与我交好。但陆离却是如此。

我那时候很羡慕他,觉得长得好看就是好,时常有女神仙送他东西,而我分明比他活得更久一些,却从没有人送过我。而他接过的礼物里,我印象最深的,是一支竹萧。

倒不是因为别的,只是那竹萧模样别致,陆离每每拿它在手上把玩,在我不晓得的时候,曾误以为那是一根擀面棍,还纳闷了好久,为什么他要每天拿一根擀面棍在手上。我这么一个不懂就问的性子,真是极好,好得不能再好。

尤其好的一点是,我不管什么东西,都爱问因敛,而不是旁人。

便是因此,我每回都要遭到他的嘲笑和打击,但若非如此,我后来也不能找着机会,问他讨来那根玉萧。

彼时,陆离看出来我对它感兴趣,他说:“喜欢么?若是喜欢,便送你好了。”

我没有要,不是不喜欢,而是不想要他的。回到霜华殿,我和因敛旁敲侧击了许久,见他装作不懂,又干脆直接问出来,同他赖了很久,白天晚上不停和他念,最后终于——

他嫌我聒噪,离家出走了。

等了好多日子才等到他回来,我那时候知情识趣,不敢再问,却是很多天以后在他的房里发现了一张图纸和一块白玉。那图纸上记得详细,是玉萧的做法,旁边还有笔记。

那时候我很是惊讶,毕竟么……

因敛的眼睛看不见,拿着这图纸有什么用?

现在想想,自己惊讶的点也是有些偏,完了以后,便是期待。我日日都在等,偶尔也会去他那里偷看,可他桌上的玉一块换一块,角落里的废料一日比一日多,就是没有一支成品。

才知道,原来因敛尊者也不是无所不能的。至少,手工方面,他实在是没什么天赋。

可我还是很期待,期待了个几百年吧,直到有一天,我终于发现他的桌台空了,以为他做好了,欢欢喜喜地跑过去,想要尽可能委婉地问他。

当时我想了很多种表达方式,最后,却只是在晚饭之后一拍大腿,我指着霜华殿外的月月轮问他——

“尊者啊,您今夜在这月光之下,便更显得风清天朗、十分耐看了呐。说起这月光,您看啊……今晚上的月亮像不像一支被打磨光滑的玉箫来着?”

而他动作一顿:“不觉得。”

说完就走了。

留下在他身后恹恹不敢再说话的我,“哦”了一声之后,一个人低头拿着筷子戳饭粒。

那个时候,我待他总是很小心,生怕哪里惹了他不开心。可如果能早些问他就好了,什么都早些说出来,也就不会有后来的来不及和空遗憾。

因为,在那之后不久,我便遇见了陆离、偷去了凡界,直至最后跳下菩提台。那一世的我,到死也没能见上一眼他给我做的玉箫。

却是留到了轮回之后的凡界,我才终于见到很久以前心心念念的玉箫,但他到底没有做得成功,只做成了一个小饰品。

——这个哪来的?

——捡来的。顺手灌了我的一魄进去,对你还算有些用,好生收着。

还说自己从不打诳语……

那指玉箫,他明明不是捡来的,也不是顺手灌进去的一魄。

3.

我沉在那些画面之中,一下难过,一下欢喜,情绪反复得很厉害。

无垠洞窟里边,真是有些玄乎的。

彼时我元气大伤被引进这里,又因为那些影像被搅得神思混乱,差点儿就困死在里边。

正是惦念着他的时候,手腕间缠上几缕灵气,我刚一低头就看见灵气化成实体,牢牢拽住我,往一个地方直冲过去。我虽然惊慌,却没有躲,因为认出来,那抹灵气来自山吹。

在从前,无垠洞窟这个地方,我只是听过。我还听过很多地方,譬如司命府上的水中邸、冥境最深的神魔井,还有,戾气极重、满是冤魂的幽冥海。

这世上有许多神奇的地方,唯有幽冥海,没有人知道它的具体所在。

我却晓得,它在南海海底的另外一头,要穿过无垠洞窟,才能到达。

在那时候,被灵气缠绕住手腕、从洞窟直直扯过去,我落地之后,环顾四周,还没来得及为自己这一桩发现惊讶,就瞧见站在坐在血泊里、容貌全毁,抱着沈戈的山吹。

她开口,如枯枝划过地面,很是难听。

“还好我认得你的气泽,不然,就没有人可以托付了。”那时的她笑得开心,一如我见她第一面时候的样子,“我知道沈戈和你不对付,但看在我拼着最后的力气,将你从无垠洞窟拉出来,你帮我把他带出去好不好?”

后来想到,我总会唏嘘,但那时,要不是我瞧见山吹的模样,却差点儿骂娘——

谁不知道活人是进不得幽冥海的?这个地方吞魂噬魄,比菩提台下的无妄川更加可怕,她竟然就这样把我弄进来了?还要我带沈戈走?!

姑奶奶要是能离得开这里,我至于被困在无垠洞窟吗?!

可她像是晓得我的心思,出声安慰,只是说的话并不那么可爱:“姨母,我有办法让你们离开的。你便是不喜欢沈戈,但也看在陆离的面子上,帮一帮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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