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白凤却是理都不想理阿雪,一把揪住她后领,直接扇翅飞向天际。
待到阿雪缓过神来时,已然悬在半空之中。
阿雪只觉迎面吹来的风如刀子一般刮得她脸颊发疼,连眼睛都睁不开,压根不知这鸟究竟要将她带往何处。
兴许是觉着飞得够高够远了,白凤高昂着头发出一声清越的鸣叫声,眯着一双寒光四溢的狭长凤眼,一把抖开阿雪紧拽住它爪子的手。
失去妖力的阿雪立马像个秤砣似的哗啦啦往下掉。
阿雪心中咯噔一下,直呼,完了完了,这下得砸成肉饼了!
风不断呼啸而来,坠落感在离地五百米处骤然消失,阿雪连忙闭上了眼睛,却没有传来预料中的疼痛。
而后,只听“刺啦”一声脆响,阿雪便发觉自己被挂在一株硕大的桃树上,**秋千似的晃啊晃啊晃……
阿雪愣了愣,随即低头看地面,只见身下是连绵不绝的绯红花海,有长风袭过,**出一波又一波绯色的花浪,携着香甜气息漾入人心……
阿雪身上受的伤尚未好透,再加上那少年着实阴险,变成白凤抓着她坠崖也就罢了,竟然不声不响就封了她身上的妖力,害她晾腊肉似的在这树杈上挂了整整一宿。
起先阿雪求生意识也是很强的,扯着嗓子号了老半天,愣是没有半个仙娥出现。
她身上这袭青衣更是质量好到令人发指,这般挂了她一天一夜竟未出现一丁点破损的迹象,真真是仙家出品质量有保障。
翌日清晨,“被挂东南枝”的阿雪是被一阵异响所吵醒的。
充斥在阿雪耳畔的是无数道由鸾、凤与蛟、龙所发出的繁杂声音,睁开眼,首先映入她眼帘的是一片滔天紫霞,远远望去,仿佛有鸾、凤在穿行,有蛟、龙在游移……
睡得脑子一片混沌的阿雪以为自己在做梦,揉了揉眼睛再一看,霞光犹自横亘在眼前,并且似有越推越近的趋势……
四周不知何时又扬起了风,漫天绯红桃瓣纷纷飘落,一层又一层铺落在本就积了厚厚一层绯红落花的地上,阿雪兀自仰头盯着那些漫天飘零的花瓣发愣,全然未意识到不远处凭空出现了一个白衣男子。
那人就这般不期然地出现,在长风中胡乱飞扬的雪白衣袂扫净一地厚重落花,一步一步地缓缓行至悬挂着阿雪的桃树下。
也就在这时候,阿雪突然觉得一股寒气顺着尾椎骨直蹿上脑门,那种感觉就像是被什么凶狠的猛兽给盯上,欲将其生吞活剥一般。
阿雪不禁浑身一颤,如临大敌地低头一瞥……
她的目光穿透漫天纷飞的落花与初晨扬起的尘埃,最终定格在那人的脸上。
那一刹那,她只觉脑子里空白一片,无端就想起千年前,自己初见微醺时的画面,也是在一片望不到尽头的花海里,银白月华洒落在他身上,而他踏着一地落花徐徐而来。
彼时的她尚且年幼,尚不知美人为何物,可他一出现,她便明白了,所谓美人就该是这副模样。
这大抵是阿雪这千年来第二次因为人的容貌所震慑住,她呆呆地望着那人的脸,竟半晌都未能回过神来。
直至那人薄唇微掀,用捕猎一般的眼神直勾勾地望向她,她方才拉回心神,一瞬间扫空所有旖旎心事,转而满脑子疑问。
阿雪不禁琢磨着,莫非自己长得像这位美人儿的仇人?还是欠了他钱,否则,他又何必用这种冷冰冰的眼神瞪着自己?
阿雪脑子里虽这般想,嘴倒是非同一般的甜,也不管自己如今这番模样有多吓人,连忙咧开嘴,挤出个笑,左一句神君,右一句神君叫得可真欢。
阿雪嘴甜,来者却是个不领情的。
只见他那略阴鸷的眼神一寸一寸地在阿雪身上游走,自上而下来回扫视数次,最终将视线停落在其脸上,拉长了尾音,似笑非笑道:“本座凭什么要救你?”
他声线本就低沉,又刻意将尾音拖长上扬,一句看似平常的话语无端变得暧昧且妖娆,落在阿雪耳朵里,仿佛有无数根细小的羽毛在挠啊挠,酥酥地痒。
阿雪又是浑身一颤,没来由地泛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竟真的认真地思考起了这个问题。
然而她思考良久,最终得出的答案也只是:“或许……小的能做牛做马来服侍你?”她虽这般说,心里却不是这么想,总之也就是随口说说罢了。
又岂能料到,那神君竟又弯着嘴角道:“做牛做马就不必了,你若真有心,倒不如以身相许。”
“啊?!”阿雪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那厮嘴角越发上扬,阿雪甚至能清晰地看到,有笑意一点一点渗入他眼底,只是那笑并未给人带来暖意,反倒令阿雪遍体生寒。
她尚未发出质疑,便听到头顶传来一阵细微的声响,像是布帛撕裂的声音,紧接着她便觉身下一轻,甚至来不及发出惊呼声,整个人便落入个清冷的怀抱。
那人正逆着光,冷冷而笑:“自此以后,你便是本座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