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情决-【第二十三章】花灯节_废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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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花灯节(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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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涡上前试了试那些人的气息,呼吸都很均匀,顿时松了一口气。这些人都没死,自己也就能为卿歌争取一个从轻发落。

“殿下,都在这里了。”卿歌面露愧色,低声道。

蓐收嗯了一声:“你认罪的态度还不错,就留你个全尸吧。”

“殿下!”云涡惊叫出声,“你就饶了卿歌吧!我看她年纪尚轻,也是不懂得什么规矩,而且她都没杀人,只是玩弄世人以泄愤。你就,你就……”

说到这里,云涡看到蓐收眼中突然出现一抹促狭的意味。他弯了弯唇角,道:“好,卿歌不用死了。”

答应得这样爽快,云涡几乎以为他是故意作出一副严苛的样子,好让她对他有所请求。这位上神,是多享受被人央求的感觉啊?

卿歌含泪向蓐收道谢:“谢神君不杀之恩。”

“你今后有什么打算?”蓐收问。

“小妖不知道。天下之大,好像哪里都没有我的立锥之地。”卿歌忧伤地望向天边。

“你不如加入仙军,帮着斩妖除魔吧。”蓐收提议,语气却是不容置疑的命令。

卿歌是个知趣儿的人,向蓐收屈膝一礼:“谨听神君命令。”

蓐收伸出右掌,掌心向着卿歌。卿歌缓缓伸开双臂,转眼就化作一只小小的海蚌,落在他的手中。蓐收伸出一根手指,按在蚌壳上作了锁神法,才将海蚌放进袖中。

男人们幽幽醒来,茫然地观察着四周:“这是哪里?绿泽湖?”

“大家稍安勿躁,我们马上就送你们回家。”云涡在男人中扫视一圈,“哪位姓江?”

“是我。”一个眉目俊秀的红衣少年越众而出,向云涡深深一礼,“还未谢过姑娘的救命之恩。”

云涡知道眼前这位少年就是老太太的儿子,点了点头道:“你不用谢我,要谢就谢这位……公子。”

红衣少年怯生生地看了蓐收冷冰冰的脸,结结巴巴地道:“谢、谢过公子。”

“好了,都上路吧。”蓐收转身就走。

云涡和卿歌将这些人送回燕都,让他们各回各家。老太太见到儿子回来,别提有多高兴,抓住蓐收的手千恩万谢,还要给云涡做一身新衣服。云涡看江家家境窘迫,连连拒绝,却还是被塞了一只钱袋。

“老婆婆,这不太好吧,我帮你也不是为了钱。”云涡为难地拒绝着。老太太不由分说地将钱袋塞回她手里:“姑娘,你和这位公子救了我们全家,我怎么能不表示点心意?”

云涡盛情难却,便将那只钱袋收下了。其实这钱袋里也没几个铜板,大概还不够蓐收的一顿酒钱。

她和老太太告别之后,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蓐收的神色。他还是一副冷漠的样子,淡色的瞳仁在夕阳的照射下散发着清冷的光点。

“殿下,你不会怪我收取凡人所赠钱物吧?”云涡小心翼翼地问。

蓐收瞥了她一眼:“会。”

云涡顿住脚步:“那我把钱还回去。”

不料,她刚走了两步,就感到衣裳被蓐收扯住。接着,云涡听到蓐收的声音从身后响起:“不用还,买个东西送我。”

“哎?”云涡脑筋没有转过弯来。

送……给蓐收?

云涡忽然感到一阵剧烈的心跳,几乎要从腔子里蹦出来。她抚住胸口,确定这并非自己此时的感受,而是前世的自己所留存的记忆。

那时的自己,只是一个卑微的小妖仙,乍听到蓐收这句话,就是这样震惊得无以复加吧?

“买,买什么?”云涡支支吾吾地问。

蓐收白了她一眼:“你应该问,送我什么。一点诚意也没有。”

云涡哭笑不得。冷不丁向别人要礼物,这位上神倒是有诚意的?

蓐收不等她再问什么,独自向一处闹市走过去。

此时正是燕都的夜市,华灯初上,酒肆张罗起门口的两盏红灯笼,食铺饭馆里冒出煮肉的香味,行人脸上也多了流连忘返的表情。在燕都的夜色中,繁华的迹象刚刚露出端倪。

蓐收行走在人群中,如同土坡上生出的一株白玉兰,惹得行人纷纷驻足观望。他却神情自若,大步流星地穿过街道。云涡在他身后跟得气喘吁吁,却不敢让他放慢脚步。

终于,蓐收在一棵大树边上停了下来。

那棵树大约有上百年了,枝繁叶茂,树枝在头顶上方蔓延。不少妙龄姑娘在树下嬉闹着,在同伴的帮助下,将手中的五色彩笺挂在树上。一眼望去,许多彩笺在夜风中来回摇摆,格外赏心悦目。

云涡恍然大悟,对蓐收道:“殿下,今日是花朝节呢!”

“花朝节?”

“是啊!你看,这叫赏红,用红绳挂在树上,就能够得到花神的祝福。”云涡兴致勃勃地道。

蓐收眯着眼睛,静静地看着那一树彩笺,忽道:“我可以命令花神,给你一份祝福。”

云涡吓了一跳,忙摆手道:“殿下,万万不可!这本是图个好彩头,变成命令可就没什么趣味了。”

蓐收这才收回目光,有些意兴阑珊。云涡转了转眼睛,笑嘻嘻地歪着头问:“殿下,你不是要我送你东西么?你想要什么,我这就送你。”

“璎珞。”他一指街边一个杂货摊。

云涡呆住了。

就在不到一个时辰之前,她还对卿歌说,男女相悦就会互赠信物,其中就有璎珞。眼下,蓐收让她送璎珞给自己……

难不成,在前世,蓐收这个时候就已经对自己有情意了?

云涡羞赧,不由自主地笑了起来。蓐收不满地问:“你笑什么,还不快去给本座买一根璎珞!”

“是!”云涡笑着答应。

她蹦蹦跳跳地走到杂货摊前,开始挑选起璎珞来。货郎十分热情:“姑娘,尽管选。看你这么漂亮,给你优惠。”

“我要这根。”云涡挑了一根最大最粗的红色璎珞。她知道蓐收的脾气,冰山外表下有一颗好大喜功的心,凡事不拨得头筹是不肯罢休的。

果然,蓐收十分满意,连带着目光温柔了几分,眸光在红璎珞上来回逡巡。云涡笑问:“殿下,还满意吗?”

“给我戴上。”他忽然将红璎珞往她手里一塞。

云涡傻了眼,左右看了看,为难地道:“殿下,这人来人往的,不好吧?”

蓐收淡淡地看着她。

云涡记起生死未卜的风七月,又想起百宝袋里的魔心,硬着头皮道:“好吧……我给你戴上。”

她捋顺璎珞的缠头,飞快地绕过他的腰带,打了一个漂亮的结扣。整个过程中,她时不时地触碰到他冰凉润滑的衣服,脸烫得几乎起火。

蓐收低头,满意看着自己腰间的那根红璎珞。

云涡试探地问:“殿下,我们什么时候回营地呢?风七月还被关在仙牢里……”

“陪我去那边。”蓐收又被不远处的护城河吸引去了目光。因为是花朝节,不少女子在河边放花灯。花灯里有一张粉色小笺,上面写上所求愿望,随着河水蜿蜒流动。

蓐收来了兴致,竟不再端着架子,拉着云涡就往河边走去。到了岸边,他往手上吹了口气,手上立即出现了两盏荷花灯。

云涡惴惴不安地环顾四周,生怕有人看到这一幕。

“别怕,我还用了障眼法,没人看见我使用术法。”蓐收低声说道。如果是不知情的人看到他们,还以为他们是一对喁喁私语的小儿女。

云涡一笑,接过一盏花灯:“殿下有心了。我也正好想放盏花灯,许个愿望呢。”

“没什么,也是谢你送我璎珞。”

云涡蹲下身上,随口问:“殿下可还记得,第一次收到礼物是什么时候,什么心情?”

过了许久,她都没有听到蓐收的回答。

云涡微愕,抬头看蓐收,只见他脸上居然挂着一抹苦笑。见她看着自己,蓐收蹲到她身边,道:“第一次收到的礼物,是……一张褥子。”

“嗯?”云涡好奇。

河灯的光照在蓐收脸上,显得他的五官格外分明立体。云涡怔怔地看着蓐收,听他轻声在说:“那是数万年前,六界处处都处在鸿蒙之初。我的父亲白帝是第二代神祗,他有很多很多孩子。那时候,我们兄弟间关系还是很好的,经常一同上仙山打猎玩耍。有一次,我偶然发现了一头小老虎。”说到这里,蓐收伸出手指比划了一下,“你都想象不出来,它刚到我手上的时候,还是只小奶虎。软软嫩嫩的,可爱极了。”

云涡被他语气里的快乐所感染,托着下巴问:“那后来呢?”

“后来啊……”蓐收垂下眼眸,声音里有些哀伤,“为了让我们能够继任神位,父亲对我们要求非常严格,不允许我们玩物丧志。我养的那只老虎,最终没能躲过父亲。有一天,我修炼神功回来,一推门,就看到坐垫上有一张完整的虎皮。”

云涡愕然。

蓐收自嘲地一笑:“我站在那里,居然不敢看虎皮上的那对眼睛。小老虎要是有灵性,必定是恨我的,因为我没有保护好它。我就这样胡思乱想着,父亲就走了过来,严肃地告诉我说,那天是我的生日,这张虎皮是送给我的礼物,我可以用来当褥子。父亲还说,他希望我以后不要再玩物丧志,凡心不灭。”

云涡不知道该说什么,轻轻地握住了他的手。蓐收的手冰凉冰凉的,没有一丝温度。

“对不起,我不该问你的往事。”她轻声说。

“无妨,有个机会说一说也不错。”

“那你的兄弟,现在都在哪里呢?”云涡轻声问。

蓐收表情迷茫:“有的死了,有的守护一方神土,有的堕落成恶鬼,比如说穷奇。”除了他,没有一个有善果,以致于他想找人诉说,所有的话只能埋在心底深处。

“那这么多年过去,这是你第二次收到礼物?”

蓐收点头。

“要不然我再送你个礼物,咱们把以前都补回来。”云涡抬起一张天真的笑脸。

蓐收低头看握住自己的这只手。云涡的手白嫩细滑,犹如柔荑,轻轻柔柔地躺在他的手心里,一种异样的感觉便从掌心传到了心里。

他转眸看身边的少女,云涡的脸庞被河灯的光照亮,两只灵秀的眼睛像是暗夜里的黑曜石。这一刻,蓐收忽然感觉自己的心脏似乎被一只婴孩的小手拨动了一下,然后,一下又一下。

“不用了,我又收到一份礼物。”蓐收的声音有些嘶哑。

“又?”云涡不明白。

蓐收将云涡的手放开,扭过头重新看向飘满花灯的河面。身边的少女不知道,他想说,她是他收到过的,最好的礼物。

“殿下?”云涡试探地问。

蓐收冲着花灯抬了抬下巴:“别说这个了,你不许个愿望吗?”

花灯里静静地躺着一张彩纸小笺,散发着淡淡的馨香。

云涡笑了笑:“入乡随俗,就许个愿望吧。”她歪着头想了想,伸出一根手指,在彩笺上写起了字。

她写的是,愿天下太平,相安无事。

“许愿而已,为什么不为自己许一个?”蓐收皱着眉头看那彩笺,“天下与你何干,与我何干?”

云涡想起百宝袋里的魔心:“殿下,这就是我此刻的愿望。”她碰了碰蓐收的胳膊,笑得调皮:“该你啦。”

蓐收从自己脚下花灯里拿出彩笺,用手指在上面写了一行字。云涡凑过去看,只见他写的是:愿岁岁年年有今朝,愿年年岁岁人相同。

这其中深意是,想要来年、后年,还有以后每年都和她来这里放花灯?

云涡没想到蓐收会写下这样的一个愿望。她只觉脸颊发烫,正要说些什么,一句话已经从嘴中飘了出来:“殿下许这个愿望,是觉得花灯好看,想明年再来看,对吗?”

最后一个字的尾音飘**在空气中,云涡才意识到,这话不是她说的!难道是前世的云涡说的?目的是给自己打圆场?

蓐收没发现她的异常,只淡淡地道:“是,和你一起来看。”

这才是,年年岁岁人相同。

云涡心头涌上一股暖流,向蓐收那边靠拢了一下:“殿下,我们一起把花灯放到河里去吧?”

蓐收没有回答,却依着她的意思,和她一起将花灯放到河中。两盏河灯在水面上飘飘****,并肩而行。

云涡托着腮笑起来,灯光将她的眉目染得格外动人。

忽然一阵夜风吹过,一盏稍大点的玉兰河灯**过来,插在两朵荷花灯中间。云涡“哎呀”喊了一声,惋惜地道:“它们要分开了。”

蓐收冷冷地盯着那盏玉兰河灯,手上稍微捻了个诀,那玉兰河灯就“噗嗤”一声沉入水中!

“你们快看,那玉兰河灯沉下去了!”

“谁放的灯?这可是不吉利啊!”

“倒霉了倒霉了,一年都得触霉头。”

“要是许的是姻缘,那这姑娘可就嫁不出去了。”岸上的人们纷纷发现了这个异状,开始议论纷纷。

放玉兰河灯的胖姑娘一怔,接着放声大哭,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要知道,这河灯一旦沉水,就预示着不祥之兆。

“本姑娘出五钱银子,你们帮我把河灯拨上来!”那个胖姑娘一股冲天的土豪气。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很快,一个船夫模样的男人就拿起船桨,往水里捞河灯。还有很多人捡了小木棍,往河水中捅来捅去。于是,这样一搅合,蓐收和云涡的那两盏花灯被波浪一冲,又晃悠悠地分开了。

蓐收皱了皱眉,袖中两根手指微微一动,那船桨居然啪叽一声,断了。

再动,那些小木棍啪叽啪叽啪叽,都断了。

“啊!”船夫大叫,“这是我用了五年的船桨啊!姑娘,看来这是上天都让你不能嫁人啊!”

其他拿小木棍去捞河灯的人,也都吓得丢了手里的断枝,不敢再靠岸边一步。

云涡知道这是蓐收从中捣鬼,无语地瞪了他一眼,却发现他脸上居然有微微笑意。

只见蓐收再施了个术法,摸出二十两银子,往胖姑娘手里一塞:“喂,这个给你当嫁妆。”

胖姑娘看着蓐收,脸顿时红了,扭扭捏捏地道:“公子,你怎么对我这么关心?”

“收了钱,就不许捞河灯。不然……”蓐收扔给胖姑娘一个充满杀气的凌厉的眼神,胖姑娘顿时吓得面白如纸,身如抖糠。

蓐收却毫无愧疚之色,满意地看着那两盏荷花灯又那飘到了一起,拍了拍手站起身:“云涡,咱们走。”

“咳咳,是,殿下……”云涡哭笑不得。她今天算是大开眼界,看到了使小性子的蓐收,是这样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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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看着走在自己前方的蓐收,背影还是那样高冷疏离,可是在她心里,已经多了许多红尘烟火的气息。

夜色中,云涡轻轻笑了起来。

回了营地,天色已经蒙蒙亮,东边的云霞铺满了整个天空。初阳从云缝中投出第一道极致光华,照亮这片满目苍夷的大地。

蓐收从云端飞落,衣袂轻卷若舞,和这苍凉悲壮的氛围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华丽与残忍,生机与死亡,这种种尖锐的对比,在此时的反差达到了顶峰。

云涡跟着蓐收,飞落在战场营地门口,正碰上一名女子从营帐中出来。云涡定睛一看,那女子穿着五彩羽衣,衣上被朝霞映出流光溢彩,五官更是美得张扬,只是眉眼间带着凌人气势,居然是花薛。

每次见花薛,云涡心里就发憷。即便眼下的情形,只是在前世的回忆里打个碰面,云涡仍然心虚地低下头。

花薛目光十分不友好,在云涡身上转了转,就问蓐收:“回来了,昨晚你去哪儿了?”

“办点小事。”蓐收淡淡地答。

“大战在即,魔心下落不明,我们不能掉以轻心。”花薛不满地道

蓐收哼了一声:“魔族已经败亡成这样,还能嚣张到哪里去?这一仗,我们赢定了。”

“话虽如此,但是不毁魔心,就等于给魔族留了一线生机,总有一天会让魔族重新卷土重来。”花薛叹气,“找不到魔心,终究是个隐患。”

蓐收沉默下来。他何尝不知道魔心的重要程度,只是魔族同样也明白魔心关乎自己的生死存亡,拼了命地守护魔心,神族和仙族要找到魔心,谈何容易?

“对外不能多说,以防扰乱军心。”蓐收眉头紧蹙。他从袖中掏出那只海蚌,道:“这是收服的一只海蚌精,我看她颇有几分灵气,就让她充了仙军吧。”

那海蚌逸出一股白气,落在地上化出卿歌的模样。卿歌向蓐收展出一个绝美的笑容:“谢神君。”

花薛吃惊,打量了卿歌一眼:“这种来历不明的小海妖,还是让她回到海里去的好。”

“无妨,我已经探清了她的底细。”

花薛冷看卿歌一眼:“既然是这样,那就归到我麾下吧!海妖,鬼仙,都是阴气很重的,相信你们相处得应该会很愉快。”

卿歌有些惊惧,身子往后挪着,向云涡投去求助的眼神。云涡心里着急,却知道不能开口要人,只得转了话题:“殿下,是否可以释放风七月了?”

蓐收点头:“可以,现在就去吧。”

“那我就让卿歌一同去了,正好也让她看看这附近的情况。”云涡趁机拉起卿歌的手,让她紧紧靠着自己。

花薛顿时生怒:“这个海蚌精不会是云涡引荐来的吧?我刚才说她是我的人了,你没有听到吗?”

卿歌打了个冷战,抱住云涡的胳膊,低声道:“救救我,我不想跟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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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薛殿下,属下没说不让卿歌跟你,只是她才刚来,什么都不熟悉呢,怕做不好事唐突了殿下……”云涡越说越没底气,只好看向蓐收。这一眼让她十分愕然,原来蓐收也正在看她,那好整以暇的意态,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云涡忽然察觉到一股异样的心情,似乎是前世的自己又开始掌控身体。她心一横:“不知蓐收殿下有什么意见呢?”

花薛猛然看向蓐收:“殿下,你说呢?”

“云涡倒是提醒了我。”蓐收唇角居然含了一抹浅淡笑意,“海蚌精是我带回来的,就先放在我麾下吧。花薛,你的鬼仙军团强大无比,也不差这一个海妖,对不对?”

花薛怔然,只得咬住下唇:“是。”

蓐收一转身,往仙牢那边走去。就在这当口,花薛的目光忽然落在他腰间垂挂的那根红璎珞上,顿时凝住目光。

云涡不敢停留,赶紧拉着卿歌追上去。她的心跳得剧烈,回头看了一眼,发现花薛站在原地,目光阴测测地盯着她们的背影。

卿歌也是心惊胆战,偷偷地问:“云涡,花薛殿下为什么对咱们这么不友好啊?”

云涡低声说:“可能花薛殿下喜欢蓐收殿下,所以对任何接近殿下的女子都怀有敌意吧。”

不是可能,是千真万确。但云涡此时没有八卦的心情,只想着赶紧把风七月放出来。风七月中了紫烟灵魔的法术,万一众目睽睽之下变出魔身,那他可就真的死定了。

远远地望见仙牢,一切如故,并没有发生异常,云涡才稍稍放心。只见黑衣黑面的娄宿迎了上来:“殿下,一切正常。”

“嗯,把风七月放了吧。”

娄宿惊讶地抬头,瞪大眼睛:“殿下,云涡居然赢了?”

云涡笑着点了点头。

“真没想到,这天底下也有人会说殿下是好人。”娄宿满脸笑容,忽然看到蓐收冰冷的眼神,才收了笑,轻咳几声,“属下这就去办。”

云涡有些激动,忽然觉察出胳膊上传来一阵刺痛。她低头一看,发现卿歌正低着头发抖,抓着她胳膊的手攥得很紧。

“卿歌,你怎么了?”云涡轻轻拍打卿歌的手背。

卿歌胡乱地摇头:“我没事,只是有点累。”

云涡也没有太在意,她现在满心里都记挂着风七月。不知道风七月怎么样了?

娄宿领着他们到了仙牢门口,伸手收走了透明方正的结界。风七月侧身而卧,浑身微微发抖。云涡心知不妙,忙轻声唤道:“风七月,快起来,殿下要放了你呢。”

一连唤了好几声,风七月才缓缓起身。一夜不见,他憔悴了不少,眼睛下添了一抹浓重的鸦青色。

“殿下又没说杀你,你怕个什么呢?你看你人都吓得憔悴了。”云涡上前扶起风七月,掩饰地说道。风七月伸出一条胳膊,挂在云涡身上,低声道:“云涡,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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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什么话,回去再谢我。”云涡生怕他说出什么不适当的话,忙打断他的话。她用清亮的目光看向蓐收:“殿下,我和卿歌先送风七月回去。今日的事,云涡在此谢过。”

蓐收目光无波无澜,只静静地看着她。这种目光像是一汪深潭,一眼看不到底,让人捉摸不透,也让人不安。

云涡没来由一阵慌张,似是被人看穿了全部谎言。她忙低下头,和卿歌扶着风七月离开。

离开仙牢老远,她才恍然记起,属于风七月的营帐在哪里?

风七月抬起一根颤巍巍的手指,遥遥地指向前方一顶营帐。云涡忙加快脚步,将风七月扶了进去。

营帐里设备很简单,大多数是用仙术就地取材,将石头化成的床桌椅,还有不少散落一地的衣物和仙器。云涡将风七月扶到**躺好,眼看着他脖子上开始发黑,忙对卿歌道:“你先出去吧,我想……替他擦洗。”

毕竟她刚认识卿歌不久,知人知面不知心,万一卿歌将风七月的异状告发了上去,可就全完了。

谁知,卿歌淡淡地道:“他是沾染了魔气吧?”

“你!”云涡惊得目瞪口呆,“你怎么知道?”

卿歌道:“我法术、修为都比不上你们,甚至人间的阅历也没有你们丰富。可有一样,我自信是强过你们的。那就是我出生在海族里,见识过大部分的魔气、阴气、怨气。这种感觉对我来说,很熟悉。”

“你打算怎么办?”云涡充满了戒备。

卿歌一笑:“你别紧张,你救了我,我怎么会以怨报德,告发你们呢?我就是不知道,既然他都快成魔了,那你们打算下一步怎么办?”

“离开,只有这一条路。”

“我想也是,仙族是不会放过他的。”卿歌垂下眼眸,浓黑修长的睫毛遮去了一半秋水美目,“你若是信得过我,我有法子。”

“什么法子?”

“我是海蚌精,我修炼出的蚌壳藏得住天下最厉害的魔气。他藏进去,绝对不会被任何人发现魔身。你再想办法将他弄走,就万事大吉了。”卿歌轻轻巧巧地说道。

云涡正在犹豫,忽然听到风七月呻吟起来:“按她说的办……我、我快撑不住了!”

她心头顿沉,扭头望去,只见风七月紧紧抓住领口,两只眼瞳居然变成了火红色!

魔身要出来了!

云涡吓得脸色发白,卿歌催促道:“必须让他赶紧藏进海蚌里,不然被人发现魔气,咱们全都要受罚!”

卿歌伸出双臂,手臂在半空中柔美地来回揉搓。一股蓝色银粉从指缝中飘逸而出,接着她手中出现了一只大海蚌。她将海蚌放在地上,那海蚌便越变越大,最后变出可以容纳一人的大小。

“快躺进去!”卿歌上前扶起风七月。风七月咬着牙,踉跄走进海蚌,躺在绵软的蚌肉上去。一躺上去,他脸上痛苦的表情立即褪去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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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七月长长喘了一口气。

“他不会变成珍珠吧?”云涡表示怀疑。

风七月忍住痛苦,展露出一个虚弱的笑容:“云涡,如果我变成了珍珠,就给你当项链坠子。”

“谁稀罕!”云涡表示无语。这个风七月,一逮到机会就四处贫嘴。她没好气地将海蚌壳阖上。

卿歌抚摸着蚌身:“这样就可以了,等他在里面变出魔身,学会控制气息,咱们就能想办法出逃。”

“谢谢你。”

卿歌犹豫了一下:“我能问一下,他为什么会变出魔身,而你为什么要帮他吗?”

云涡明白,卿歌这是怕帮错了人,可是要说出魔心的事,她的确有些为难。毕竟,这关乎天下。

“不愿意说就算了,我不勉强的。”卿歌天真一笑,坐在**两手托腮,两条腿在床边一悠一**。就在这时,营帐外忽然有人问道:“云涡仙子可在?”

云涡周身一凛,给卿歌使了个眼色,忙快步走出营帐。帐外是一名年纪尚轻的仙将,见她出来,道:“云涡仙子,殿下请你过去。”

“哪个殿下?”

“当然是蓐收殿下。”仙将笑起来,露出两排小米牙。

他的态度是很和善,但云涡因为担忧着帐内的风七月,心里一直七上八下。她忙回答:“那请你稍等我一会儿,我去洗漱准备一下。”

“不用了,殿下看上去挺着急的,让你现在就快过去。”仙将侧了侧身,“云涡仙子,请吧。”

云涡只好跟着他离开,一路上心乱如麻,也不知道风七月会怎样。可是想着想着,她忽然哑然失笑。

她如今是在前世的记忆里,呈现在眼前的都是过去的事。风七月后来成了桂花仙,还在她身边潜伏了那么多年,这说明风七月在此时根本就不会被仙族处决的!

她究竟在担心什么呢?

云涡摇了摇头,觉得自己这样一惊一乍的,实在是可笑。正想着,忽然听到一个清朗的声音:“笑什么?”

她悚然抬头,正看到蓐收负手而立,站在那个类似小山宫的营帐门前,眸光深邃地看着她。云涡忙道:“回殿下,我没笑什么。”

“云涡仙子许是心悦而笑,为悦己者而笑。”那个年轻仙将打趣道。云涡的脸一下子红了起来,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我不是心悦而笑。”云涡嘴硬。

蓐收淡看她一眼:“哦?那你来见本座,心里不痛快?”

“没,没,我心里……高兴得很。”云涡不敢惹眼前这位上神,赶紧否认。蓐收面色和缓许多:“进来吧。”

云涡跟在他身后走进山宫,最后停在一个石室里。室内用夜明珠照亮,桌案上铺着两张羊皮卷,卷上勾勒着类似地图之类的画面。

“你以后就做我身边一个执笔官吧,来。”蓐收在桌案前坐下。云涡吓了一跳:“执笔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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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帮我批阅下神谕,发给凡人,让他们自行揣摩。”蓐收言简意赅地解释说。

“神谕!”云涡惊呆了。

凡间的皇族都喜欢命司天监夜观天象,什么“白虹贯日”“杀星顿现”,以此来判断吉凶。这些星象,其实都是上神们释放出的神谕,好提醒世人。云涡心里顿时七上八下,这样重要的神谕,居然让她来做?

“咳咳,神君殿下,这个我做不了主。”云涡连连摆手。

谁知,蓐收抬起一双凤眸,直直地看着她:“我说你做得了,你就做得了。还不快过来!”

云涡不敢违抗,只得依言走到蓐收对面坐下。不料,刚坐下,她就听到蓐收道:“到我身边来。”

哎?

云涡眨巴了两下眼睛,看蓐收低垂着眸光看羊皮卷,面上没有半丝笑意,不像是开玩笑,才慢腾腾地挪了过去。

在他身旁坐下,透着衣料都能感受到蓐收周身散发的那一股寒气。云涡扭头看他,他的侧脸也是那般好看。

云涡不知道,为什么自己陷入到前世的记忆中,她仍然是一个参与者,而不是一个旁观者。但是能这样近距离地靠近蓐收,这样真实真切地和他发生互动,她打心眼里觉得满足。

即使在数万年前,他不是那么喜欢她。

“别看我,看羊皮卷。”蓐收将羊皮卷往她眼前推了推。云涡忙集中精神去看那上面的画面。

“这是卫国,这是赵国,已经征战十个年头,也该停停了。”蓐收道,“让谁赢,你看着办。”

“啊?”云涡发懵。

夜明珠的光影投在蓐收脸上,是一片韵白洁净。他无视云涡的惊愕,用洁白修长的手指轻敲桌面:“啊什么啊,以后都是你帮我做决断。”

云涡摆出一张苦瓜脸:“可是殿下,我什么都不懂啊。”

“不懂就学。”蓐收往她手里塞了一支毛笔,然后拿着她的手,在羊皮卷的左上角写了一行字:执笔官云涡。

这种姿势,让她是半个人都被蓐收的怀抱笼罩的。一股暖意从后背升起,云涡终于感到蓐收不是那样冷了。

她微微侧脸,偷看蓐收的脸。他的眼睛如一汪深潭,长而密的睫毛微垂,似是一朵云翳,在脸颊上投下一片阴影。

云涡正看得入神,忽然听到他道:“别分神,认真点。”

被抓了个现行,云涡有些不好意思,转而认真看羊皮卷上的内容。她根据两国的兵防图和人马、地形、大将来设置胜负,结果迟迟举棋不定,不知道该怎么分配胜负。

“决定了吗?”蓐收突然发问。

云涡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殿下,这两国势力都差不来多少,我实在是不确定……”

蓐收在羊皮卷上一弹,上方立即出现了两张微微散着金光的人像图,一个是彪悍勇武的大将,一个是姿容俊美的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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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国的将军生得美?”蓐收问云涡。

云涡犹豫地指了指赵国的将军:“这个,比卫国的将军好看一点。”

“那就赵国赢了。”蓐收重新握住云涡的手,在赵国那方的地图上打了个上扬的勾。

云涡满脑黑线,干笑道:“殿下,这样以容貌相人,不好吧?”

“在两方势均力敌的情况下,我只倾向于让美人赢。”蓐收将毛笔轻轻搁置到一旁,“你拿去给娄宿看吧。”

“是。”

云涡将羊皮卷托在手上,恭恭敬敬地站起来。走了两步,她忍不住回头,看到蓐收坐在桌案前,手中开始施法布阵,浩瀚星辰缩小于一盘一盏大小,在他手下一览无余。

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星河再璀璨光华,也不过是他手中玩物罢了。

看蓐收这施法的动作,他应该是在寻找魔心。

世事就是这样讽刺和可笑,蓐收不知道,他翻遍天下也要找到的东西,其实不在天涯,而在咫尺。

云涡心念一动,忍不住就唤了出来:“蓐收。”

蓐收有些意外地抬头,似乎是不解她为什么省去了敬称,眼神一时间有些茫然。云涡上前一步,问:“为什么要我做执笔官?”

“因为觉得你这个小妖仙还算老实本分。”

云涡有些心虚:“可这些都是表面,说不定有一天,我会做下让殿下受伤的事,会背叛殿下呢?”

蓐收顿了一顿,霍然起身,缓步走到她面前。云涡直觉一股无形的压力袭来,忍不住后退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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