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大侠传-第20回 昏夜烛奸公差发地穴 积年尽瘁义仆病他乡_废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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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回 昏夜烛奸公差发地穴 积年尽瘁义仆病他乡(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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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刘知事便衣小帽在花厅里,教陈化龙坐了,亲自问道:“你就是算命算得很准的陈化龙么?”

陈化龙应道:“小人前几年无力谋生,借着拆字算命餬口。准与不准,却不敢自夸。”

刘知事问道:“你近来不拆字算命了吗?”

陈化龙道:“是。”

刘知事道:“改了行业么?”

陈化龙道:“是。”

刘知事道:“本县知道你算命算得很准,在通城很能赚钱,为甚么忽然改行业呢?”

陈化龙心想:这县官真奇怪,无缘无故的在黑夜把我请来,却问我这些不相干的话。只得答道:“拆字算命只不过是借以餬口的,赚不了多少钱。”

刘知事很从容的问道:“你此刻改了甚么行业呢?”

陈化龙道:“和人合伙做些谷米生意。”

刘知事道:“已改行多少时日了呢?”

陈化龙道:“才改行一个多月。”

刘知事道:“和谁合伙做谷米生意?”

陈化龙毫不踌躇的答道:“和周礼贤家里的当差阿贵合伙。”

刘知事道:“每人多少本钱?”

陈化龙道:“小人的本钱很少,不过二百多两银子。”

刘知事笑道:“二百多两银子也不能算少了,你拆字算命能积聚得这么许多银两吗?”

陈化龙想不到会问他这话,实时露出些惊慌的样子来,答道:“积蓄也有一点儿,有一半是认息借来做本钱的。”

刘知事两眼不转睛的望着陈化龙的脸,连连点头笑道:“借钱给你的人,不待说就是周礼贤了。是不是呢?”

陈化龙知道这话来得不妙,做了亏心事的人,遇了这种时候,任凭是如何大奸大恶的人,也难镇静得和没事人一样。陈化龙想不到会这么盘诘,心里不曾预备对答的话,欲待承认是向周礼贤借的,又恐怕连带着那亏心的事出来;欲待不承认是借周礼贤的,究竟是向谁借的?也得说出一个人来。原来并没有借银子给他的人,随便说了是不能对质的;不能对质,便更显得这银子的来历不明了。

陈化龙心里这么一计算,不由得后悔自己说话太不检点;何苦要说出每人有二三百两银子本钱的话来呢?在平常对普通人说话,随时说了,可以随时反齿不承认;如今在这地方说出来的话,何能反齿说不曾说呢?如此一后悔一着急,口里更不能爽快回答。

刘知事仍是目不转睛的在陈化龙脸上端详着,继续着说道:“周礼贤这东西也太刻薄,不念你的好处了。你帮了他那么大的忙,几百两银子都不肯爽爽利利的送给你,还要你出息钱向他认借,真是岂有此理!”

陈化龙一听这几句话,脸上不知不觉的变了颜色,浑身如赤膊站在北风头上,索落落的抖起来。但是他知道这事是不能认的,只好极力镇定着说道:“小人并不曾替周礼贤帮忙,钱也不是向他借的。周礼贤虽是个有钱的绅士,小人不过和他那当差的阿贵认识,他怎么肯借钱给小人?”

刘知事渐渐的收了笑容问道:“你在几个月以前替魏丕基算命,说得那么准确,挨了那一破鞋的打,还不值得酬谢你几百两银子吗?”

陈化龙装做不懂得的样子,说道:“魏丕基是谁?小人不认识。几个月前小人不曾改业,每日算的命很多,算命是从来不问人姓名的。”

刘知事不等陈化龙再往下说,早沉下脸来,鼻孔里哼了一声说道:“是这么好好的问你,你怎么肯实说?本县知道你是皮肉作贱,来!”

这“来”字一喊出口,两旁伏下的衙役,都应声拥了出来,分两排站着。

同是一声堂威喝罢,就有两个干役走过陈化龙跟前,不由分说的揪住往下一拖;只在后膝弯里踢一脚,便身不由自主的跪倒在地。一块两尺多长、寸多宽的毛竹小板,向前面地下一掷,彷佛是给他自己看看,使他知道就是要用这竹板打他。

刘知事伸手指着陈化龙,说道:“你以为你们的事做得这般巧妙,是永远不会败露的么?嗄,嗄!这种谋财害命的勾当,不干便罢;干了的,你看古今来有谁能逃出法网?你照实供出来,周礼贤怎生和你商通,害魏丕基的性命?本县念你无知受人主使,倒不难超脱你一条生路;你若打算替周礼贤隐瞒不说,本县立刻可以将你打死。”

陈化龙捣蒜也似的叩头说道:“小人实在不认识魏丕基是甚么人;就是周礼贤,小人也只和他当差的阿贵认识。他是个有钱有势的绅士,怎么会和小人商通谋财害命呢?”

刘知事望着陈化龙“咦”了一句道:“本县如此开导,你不说,定要使皮肉吃苦。也好!看你有能耐的熬过去打?”

两旁又轰雷也似的喝了声堂威,掌刑的已在堂威声中,把陈化龙揪翻在地。褪下裤腰来,扭做一团,夹在腿缝中间。一个将两腿按住,一个向上打了个跧,擎着竹板在手中等候。刘知事喝问道:“还不实说么?”

陈化龙哭起来,答道:“小人实在不知道要怎么说?”

刘知事紧跟着喝道:“打!”

就劈劈拍拍的打起来了。

陈化龙是一个半瓶醋的读书人,又有四、五十岁了,如何能熬得住刑呢?打不到一百板,两腿已打得皮开肉绽,痛不可当,委实受不住再打了;只得喊道:“小人情愿供了。”

刘知事吩咐,扶起来跪着。

陈化龙供道:“周礼贤谋财害命的事,小人实在一点儿不知道;不过到魏家去算命的事,前几日阿贵是曾和小人商量过的。阿贵教小人如此这般的说,小人问阿贵何以要说得那么凶险?阿贵道:‘何以要说得那么凶险?连我也不知道;只是你照样说了,必重重的谢你。’小人道:‘我是依赖算命餬口的,好八字说成坏八字,又只三个月便见分晓;算不灵,不坏了我自己的声名吗?说人好,不灵不要紧;说得这么凶险,若过期不验,不怕人家真来捣毁我的课棚吗?’

“阿贵说:‘你不用管他灵不灵,只顾照样说了,我便包管你以后用不着再算八字餬口了。你算八字到死,也赚不了几文钱;这回若依我吩咐的说了,算了出门,我立刻送你一百两银子。’小人听说有一百两银子,就答应了阿贵。阿贵又说道:‘我来叫你同去算命的时候,不见得第一个报给你算的,就是那个要说坏的八字;只要留神听我东家向你开口说了一句“君子问凶不问吉”的话,那个八字便是要照我吩咐的说了。’

“过了几日,阿贵又来叫小人将课棚移到河边上摆着,并送了一两银子给小人,说:‘河边上往来的人不多,生意是不会好的。这一两银子给你做津贴,以后你在河边上摆一天,我送你一两银子。’小人心想平时就是生意极好的这一日,也赚不到一两银子,乐得在河边上清闲多了,因此小人就把课棚移到河边上。阿贵真个每日送给小人一两银子。

“约过了十来日,这日阿贵便带着一个人来替小人看守课棚,叫小人跟他去魏家算命;在路上又将那日教的话叮嘱了一遍。到魏家报出第一个八字,周礼贤即望着小人说了‘君子问凶不问吉’的话。小人一则心想得那一百两银子,不能不依着阿贵叮嘱的话说,二则那个八字推算起来,也实在不好。小人所说在三个月以内,防有飞来之祸的话,并不是阿贵叮嘱小人说的,实是照命理推算,应该如此。

“想不到小人才说了几句,里面就忽然飞出一件黑东西来打在小人头上,并有一个少年妇女骂将出来。小人正要和他理论,阿贵不由分说的跑过来,拉住小人往外便走。小人到门外埋怨阿贵道:‘你原来是拿银子骗我来挨打的么?’阿贵登时从怀中取一包银子给小人道:‘你几句话就得这么大包银子,便挨一两下打,有甚么要紧?’小人接过银包,问是多少;阿贵说足足的一百两。小人送到相识的店家一秤,分两成色都不错。小人也不知道为着甚么事,要将那八字说坏?也没去打听。直到三个月以后,听得满城纷纷传说魏丕基忽然失心疯投河死了,连尸体都打捞不着的话,才猜度这其中必有缘故。

“魏丕基投河的次日,小人就去找阿贵问魏丕基死时的情形怎样。阿贵说不知是何道理,好好的人会陡然发狂起来?持刀将家里的人乱砍,一路砍到河边,也不知是失足呢?还是有意投河?小人料知阿贵这些话都是假的,当下冷笑了一声答道:‘魏丕基究竟是怎样死的?我倒可以不管,横竖死活都不关我的事;不过你们东家教我们帮着干这种伤天害理的事,他发了大财,却只送我这一点儿银子,他的心未免太狠了一点?’

“阿贵听小人这般说,初时面上很露着惊慌,后来忽然反脸说道:‘你这是甚么话,谁教你帮着干伤天害理的事!我东家原是通城的殷实绅士,谁不知道;你何处见他发了甚么大财?甚么时候来教你帮他的?’阿贵说时做出很凶恶的样子,小人也不理会,只是闲闲的说道:‘你是周家当差的,不能替你东家作主,你不要把你东家的好事弄坏了;因为是你来请我的,我有话不能不向你说。你只对你东家是这么说,他不打算将我陈化龙的口塞住便罢;若要塞住我的口,那一百两银子便太少了,塞不住。尽三天回我的信;如三天不来回信,我自有我的做法。’

“阿贵见小人恐吓不了,只得又改口和小人讲交情。第二日,阿贵又送了五十两银子给小人,小人还不肯依允;一次一次的增加,五次才加到三百两。阿贵邀小人合伙做买卖,小人因自己的本钱太少,就与他合伙做起米谷生意来;至于魏丕基究竟是如何死的?小人至今还不知道,实在不敢乱说。以上所供,皆系实情,求大老爷格外开恩。”

刘知事得了这篇供词,即吩咐将陈化龙收监羁押。立时传集衙役、仵作人等,刘知事亲自率领着,教书办吕良才引道,径向魏丕基家奔来。一行人除吕良才和刘知事本人以外,谁也不知道此去将往甚么所在?直到魏丕基家门首停步敲门,衙役等人方才知道。

其中虽有与周礼贤通声气的衙役,在刘知事审讯陈化龙的时候,听得那种不利于周礼贤的供词,打算给周礼贤通消息的;无奈那时已在二更过后,以为次早还来得及,想不到刘知事连夜就亲到魏丕基家来。和周礼贤通声气的衙役,临时那里来得及向周礼贤讨好?并且众衙役也无人知道周礼贤是谋财害命的要犯。

吕良才敲了好几下,门里面没人答应;刘知事教衙役重敲,好容易敲得里面隐隐有男子的声音答应。好半晌,才有人到门缝前向外张望着似的问道:“甚么人半夜三更的来槌我门户?”

挨门站着的衙役便答道:“我是通城县衙里来的,快开门罢!有紧要的公事。”

这几句话说出去,就不听得里面有声息了。吕良才觉得奇怪,又在门上擂了几下,里面竟像是没有人的。

刘知事毕竟是个机警人,见里面问话的人忽然没有声息了,连忙向吕良才道:“你在这面叫门,我带几个人抄后门去堵截。”

说着,领了四个壮健衙役,抄到后门口悄悄的守着。

果不出他所料,也是周礼贤的恶贯满盈,听阿贵报告说通城县衙里有紧要的公事来了,心虚的人到这时候免不了胆怯,打算从后门逃回家去,派人探明究竟,再作计较。刚带着阿贵轻轻开后门走了出来,不提防刘知事当门立着,大喝一声:“那里走!”

四个衙役不敢怠慢,一拥上前,早将周礼贤擒住了。周礼贤勉强镇静着,一面挣扎,一面也大声问道:“你们都是那里来的?无端的将我拿住干甚么?”

阿贵见周礼贤被擒,一掉头便向河岸跑去。刘知事眼快,即吩咐两个衙役追上去。阿贵心慌脚乱,蹴着一方石块,扑地一跤跌下,挣了几下还不曾挣起来;两个衙役已先后赶到,将他按住。衙役身边都携带了锁炼,实时就把阿贵的双手锁了,拖到后门口来;见刘知事已率着衙役将周礼贤拖进屋里去了,遂也拖了进去。

这时已有人开了大门放吕良才及一班衙役仵作进来,就客厅上将灯烛点起来。刘知事当中坐下,吩咐将魏周氏提出。不一会,周氏来了,对刘知事行了个礼,仍立起来在旁边站着。刘知事就灯烛光下看是周氏,虽乱头粗服,风态却甚妖娇,容颜更非常鲜艳,脂粉的痕迹尚不曾退尽。头发虽乱蓬蓬的,而油腻之光,耀人眼目;一望便能看出是临时揉擦得散乱的,完全不像是贞节寡妇模样。

刘知事这打量了一眼,即开口问道:“你就是魏周氏么?”

周氏应道:“是。不知大老爷半夜三更驾临孀妇之门,有何事故?”

刘知事做出惊讶的声口说道:“这是孀妇之门吗?谁是孀妇?”

周氏道:“小妇人的丈夫已去世半载有余,小妇人便是孀妇。大老爷为一县父母之官,行动似乎应该审慎,彼此都于名节有关,非同小可。”

说时脸上露出忿怒的颜色。

刘知事听了,哈哈笑道:“好利口的妇人!你若知道名节是非同小可的东西,本县也犯不着半夜三更到这里来了。你可知道有人在本县跟前告你丈夫生死不明么?”

周氏道:“不知道。小妇人的丈夫当着一干亲友的面投河自尽的,现尚有一干亲友作证,请问如何谓之生死不明?是谁人在大老爷跟前告的?请他拿出生死不明的凭据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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