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大侠传-第30回 姻缘有定老道士执柯 玄法无边呆汉子念佛_废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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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回 姻缘有定老道士执柯 玄法无边呆汉子念佛(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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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玉山道:“就此不远,我在前引路。”

说着,回身引刘恪约走了十多里,到一座山里。

只见无数参天古木,围挤着一所大庙,境地非常幽胜;不过庙宇的墙壁砖木,都很陈旧,像是多年不曾修葺的。庙门上石刻的“慈恩寺”三个大字,因年深月久,已被风雨剥蚀得不容易辨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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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恪看了这庙宇的情形,不觉叹了口气,说道:“可知这寺里的和尚实在懈怠了,怎么这么大一所古寺,也不募化银钱来修理修理,眼睁睁望着颓废到这样子!”

何玉山笑道:“我看这寺里的和尚倒不懈怠,并且都非常守戒律,一个个都苦行苦修;你到里面住一、二日,看了就知道不错。”

刘恪点头道:“这样说来,倒也难得。”

一边说,一边进了寺门。何玉山指着寺门旁边,说道:“请在此等等,我去报知师傅就来。”

刘恪即立在寺门旁边等候。只见一个年约五十多岁的老头,散披着短发,头陀装束,双手握着扫帚,从容不迫的在佛殿前面丹墀里扫地;那种诚实谨慎的神气,完全流露于外,使人一望就知道是个小心修行,不敢胡行半步的好人。

刘恪看了,又不由得暗自点头道:“这头陀多半是一个火工道人,看他打扫得内外整洁,满寺不听得有笑语之声,何玉山说的想必不差。”

正打算逗着这头陀闲谈几句,忽见何玉山已从里面走到佛殿阶前,向刘恪招手;刘恪忙整衣上去。

胡庆魁也迎了出来。刘恪待要行礼,胡庆魁一把挽住刘恪的手,笑道:“你可惜来迟了一步,有几个人你应该见见面的,此刻都见不着了。不过,此时虽见不着,将来仍是要在一块儿做事的。”

刘恪道:“承师傅打发何玉山来迎接。我在路上听得他说,在嵩山聚会的时候已经过了。我当初以为只有师傅一个人在嵩山等我,郑师傅并不曾说出有聚会的事,更不曾限定我甚么时日要赶到嵩山。我义父因我跟着师傅走了,灰心丧气的辞官回籍;我不遇见便罢,既是遇见了,又觉得他此行很险,自忍不住要在暗中保护,因此就耽搁了几日。”

胡庆魁点头道:“在你此举果是人情。其实有我在,何至使你义父因我而受劫夺之惨?你要知道武温泰的船,是我们特地打发他前去保护你义父的。你若不露面,大家都可不露面;你既露了面,武氏父女也就不能不露面了。”

刘恪吃惊问道:“师傅早已知道大刀河有强盗行劫我义父吗?何以小翠子又对我说,他师傅教他催我赶紧去嵩山呢?”

胡庆魁笑道:“这是他师傅的数比我精到,算定你们应该在大刀河会面;然因此又得多一番麻烦。”

刘恪问:“为何多一番麻烦?”

胡庆魁道:“如果大家都不露面,过了大刀河就各事分开,岂不省事?于今小翠子跟着去山东,还不知要待何时方能出来。”

刘恪道:“我始终不明白毕竟是怎么一回事。小翠子说他的师傅是一个老婆婆,又说教他来做我的帮手;我有甚么事用得着他做帮手呢?那老婆婆是谁?我既不认识,为甚么打发徒弟来帮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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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庆魁笑道:“这话问我也不知道,你自己心里时刻不忘的是甚么事,自己应该知道;是不是要人帮助,也只有你自己知道;如何倒说始终不明白呢?”

刘恪听了,不觉愕然。望着胡庆魁,心想:我身上的杀父之仇,除了我那个死去的义父而外,断乎没有人知道。我这几年来,时刻不能忘记的,就只报仇一事;这事虽也用得着人帮助,但小翠子师傅从何知道呢?

胡庆魁见刘恪现出惊疑的样子,即说道:“这也怪不得你不明白,只因你出世太迟了。我如今所以引你到这慈恩寺来,就为恐怕你自己不明白自己的事,特地引你在这地方等一个人来和你谈谈,使你好知道自己的本来面目。这个人不久也就要到了!这慈恩寺是五百多年的古剎,此刻的方丈法名光宗,是一个道行精深的老和尚;常住在这寺里的七、八十个和尚,也都能谨守戒律,一意清修。我与光宗法师有些儿交情,向他借了两间房屋,给我们暂时居住。只要等到这人来和你见过面了,便可以分途各自干各人的事去。”

刘恪问道:“师傅所说的这个人,毕竟是谁?姓甚么,叫甚么名字?我自己的本来面目,我自己不知道,这人如何能使我知道?师傅何不爽直些说给我听,免得我搁在心中纳闷。”

胡庆魁笑道:“我何尝不想早说给你听,无奈我也是不知道周全,你还是安心等着罢!”

师徒正在说话的时候,忽有人送茶进来。刘恪看这送茶的人,就是刚才扫丹墀的那个道人,当时也没注意。道人放下茶去后,胡庆魁即对刘恪说道:“这道人也是你湖南人,原是一个呆子;近年来渐渐的不似从前那么驮的厉害了。”

刘恪随口问道:“湖南人为甚么跑到这里!做火工道人呢?”

胡庆魁道:“他已在这慈恩寺当过一十二年的火工道人了。在十二年前的剩月里,这里连下了几天大雪。这日是腊月二十四日,寺里和尚早起打开寺门,就见门外有一个三十多岁的男子倒卧在雪中,像是已经死了的样子。抬进寺来,仔细一看,幸还有一线生机;费了多少力气,立见将他救活了。问他的姓名来历,才知道他是湖南人,姓张;因从小就在乡下种田,没有名字,兄弟排行第六,大家都顺口叫他做张六。为的在家兄弟不和,时常口角,他又生性愚痴,这回在家被兄弟将他赶出门来。

“他知道有个胞叔在河南干差事,既被兄弟驱逐出来,穷无所归,就只得到河南来,想找寻自己胞叔谋条生路。谁知他愚蠢到连自己胞叔的官名,都不知道是那两个字,更弄不清楚在河南干甚么差事。是这样的情形,如何寻找得着呢?胞叔既寻找不着,身边又没多带银钱,不能在客栈里居住,只好东飘西**,乞食餬口了。这夜原是想到这寺里来借宿一宵的,却是来迟了,寺门已经关闭。他是饥寒交迫的人,不能提高嗓音叫门,天上的雪又下个不住,不多一会便冻殭在雪里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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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宗老法师满腔慈悲之念,很可怜他的遭际,给衣他穿,给饭他吃,问他打算怎么办。他说在外面东飘西**的苦楚,实在受够了;只要老和尚肯给一碗饭他吃,不使他冻了饿了,他情愿一生在寺里打柴挑水,不愿回家了。那时寺里正缺少一个诚实可靠的火工道人,他既情愿,便将他留在寺中,分派他的事务。他为人虽痴呆,然做事确是诚实非常,丝毫不会偷懒;凡是粗重吃力的事情,旁人不情愿做的,他总是不顾性命的去做。做好了也不居功;旁人做坏了的事,推在他身上,当家师责备他,他也不知道分辩。

“光宗老法师欢喜他诚实,教他在没事的时候念佛,求佛赐与智慧。可惜他太蠢了,不但一个字不认识,连教给他念‘阿弥陀佛’四个字,都教了好些时间,才念得上口。本来他说话有些口吃,念起阿弥陀佛来,也得阿上好大一会;阿得满脸通红,颈筋都暴起来了,弥陀佛三字才脱口而出。他在念佛的时候,旁边的和尚,没有一个忍住不笑;有时念得满堂大笑起来,他倒和没事人一样,只管放连珠炮也似的念个不住。他越是拚命的念,在旁的和尚越是笑的转不过气来。

“后来老法师只得不教他和大众在一块儿念了,他独自在无人的地方念;小沙弥跟着去偷看,更是使人笑断肚肠。每到口吃得念不出声的时候,自己举手打自己的嘴巴,时常打的两脸通红,还不肯住口。寺里和尚虽是笑他,然也多佩服他的志念坚诚。常言‘佛法无边,不可思议’,他是这么坚诚信念,十多年来确已收着效果了;于今他不但念佛不觉口吃了,就是和人说话,也不似以前那般吃力还说不明白了;呆头呆脑的神气更减去了不少。你想若不是佛力加被,岂有中年以后的人,性情举动会无端改变之理?”

刘恪听了点头道:“昔日达摩初祖,就是在离此地不远的少室,面壁十年而得至道。修行的人,得一朝顿悟的事,书上记载的很多。像张六这样,还不能算是顿悟;是因他在这寺里朝夕不离的住了十二年,大家对他习见惯了,似乎觉得比初来时好些。其实我看他呆头呆脑的神气,还是充满在他身上。”

师徒二人如此闲谈研究了一会,也就将张六的事放过一边。

入夜,刘恪与何玉山在一间房中睡觉。刘恪向何玉山道:“当郑师傅送信给我,教我到嵩山来的时候,我就想起你的事;待向郑师傅打听你别后的情形,不料我一回头,郑师傅已不知去向了。那日师傅在山里画了一个圆圈,教你坐在圈里,你记得当时是怎么的情形呢?”

何玉山愕然说道:“当时并没有甚么特别的情形,只觉得忽然雷电大作,风刮砂飞,眼前黑暗沉沉,像是要下大雨的样子。我因师傅曾吩咐不许移动,并且看左近也没有可以避风雨的地方,所以坐着不敢移动;喜得不久就雷止风息了。不过,我至今还觉得有点儿奇怪的,就是师傅来引我走出那圆圈,几步之外,地下便很潮湿;再看四周的树枝上还在滴水,竟是刚下了一阵大雨的神气。我问师傅,何以下了这么大的雨,我全不知道?师傅笑道:‘谁教你不知道;你问我,连也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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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恪笑问道:“你当时不见有人在你身边走来走去吗?”

何玉山摇头道:“若见有人向我身边走来,我早已起身逃跑了。难道你曾看见有甚么人到了我身边么?”

刘恪即将当时所见的情形说了。何玉山吐了吐舌头,说道:“好险,好险!若非师傅的道法高妙,我岂不是坐在那里等人前来捕捉?”

刘恪道:“那却不然!如果师傅没有这么神妙的道法,又何至将你坐在那地方不许移动呢?你从那个圆圈里出来,一向就跟着师傅行走,不曾离开吗?”

何玉山道:“虽是跟着没有离开,但是并不曾传授我甚么道法;我从小练了多年,近年懒得再练习的拳棒,师傅倒逼着我练,不许抛荒。”

刘恪道:“道法自然不肯轻易传授,只是得长久跟着师傅在一块,便不愁得不着真传。”

二人谈了一会,遂各自安寝了。

次日刘恪起床,忽听得何玉山说道:“咦?今早张六怎么还不见进房来扫地?”

刘恪道:“辰光还早,大约也快要来了。”

何玉山道:“这辰光在我们觉得还早,你不知道这寺里的和尚,个个都是天还没亮,就起来做功课的。张六每早打扫各僧寮,总在各和尚初起床的时候。我与师傅在这里住了几日,见惯了张六做事,简直是刻了板,丝毫不能移改的。于今太阳已出了这么高,还不见他来扫地,实是一件怪事。”

刘恪笑道:“安知他不是因旁的事情耽误了,这算得甚么怪事!”

何玉山还没回答,只见胡庆魁已从隔壁房里走了过来,笑道:“今早很奇怪,不知张六怎的到这时分,还不送洗面水进来,也不见他来打扫。”

何玉山道:“我也正在这里觉得是一件怪事。”

胡庆魁道:“我在这慈恩寺借居的次数,至少也有二、三十遭了,甚么时候做甚么事,不曾见他有半点改移,也没见他害过病。”

刘恪见胡、何二人都一般的说法,便答道:“这不很容易明白吗?去外面随便找一个和尚问问,就知道端底了。”

何玉山道:“不错,待我去问个所以然来。”

说着,笑嘻嘻的去了。

才一转眼,就见何玉山急匆匆的走回房来,说道:“果是一件大怪事,快到佛殿上瞧去!”

胡庆魁接口问道:“佛殿上有甚么大怪事?”

何玉山道:“佛菩萨附在张六身上,此刻正高坐在佛前香案之上,大声向众和尚不知说些甚么。光宗老法师披着大红袈裟,手捧如意,在当中朝张六跪着;其余的几十个和尚也都恭恭敬敬的跪伏在地。快一同去瞧罢!”

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且待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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