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代侠义英雄传-第五十七回 朱伯益演说奇异人 陈乐天练习飞行术_废文网
阅读设置(推荐配合 快捷键[F11] 进入全屏沉浸式阅读)

设置X

第五十七回 朱伯益演说奇异人 陈乐天练习飞行术(2 / 2)

最新网址:www.feiwen5.com

<!--PAGE 6-->

我听了韩春圃这一番眉飞色舞的言语,方知道所以这般殷勤款待陈乐天的原故。韩春圃果然是欢喜结纳天下的英雄好汉,但是我朱伯益也只为手头不及他韩春圃那么豪富,不能对天下的英雄好汉,表现出我欢喜结纳的意思来。至于心里对有奇才异能的人物,推崇钦佩之念,也不见得有减于韩春圃。当下听过韩春圃的话,即重新对陈乐天作揖道:“惭愧之至!我简直白生了两只肉眼,与先生朝夕相处在一块儿一个多月了,若非韩大爷有缘,看出先生的绝技来,就再同住一年半载,我也无从知道先生是个异人,即此可见先生学养兼到,不屑以本领夸示于人。”

陈乐天回揖笑道:“快不要再提学养兼到的话了,提起来我真要惭愧死了。我是个一无所成的人,无论学习什么,都只学得一点儿皮毛,算不得学问。蒙韩大爷这么格外赏识,甚不敢当。”

陈乐天在我这里,住了一个多月,无日不见面两、三次,每次一见他的面,看了他那腌脏的形象,心里就不由得生出厌恶他的念头来,谁还愿意拿两眼仔细去看他呢?此时既知道他是一个奇人了,不但不厌他腌脏,反觉得有他这般本领的人,越是腌脏,越显得他不是寻常之辈。再仔细看他的相貌,腌脏虽仍是腌脏极了,然仔细看去,确实不是和平常乞丐一般的腌脏,并且相貌清奇古怪,两眼尤如电光闪烁,尽管他抬头睁眼的时候很少,还是能看得出他的异相来。韩大爷问他到吉林来做什么事?他说他在四川的时候,听得有人说吉林的韩登举,是一个豪杰之士,能在吉林省内自辟疆土,俨然创成一个小国家模样,在管辖疆土之内,一切的人物都听韩登举的号令,不受官府节制,不奉清朝正朔,拥有几万精强耐战之兵,使吉林官府不敢正眼望他,远道传闻,不由得他非常欣羡,所以特地到吉林来,一则要看看韩登举是何等人物,二则想调查韩登举这种基业,是如何创立成功的,内部的情形怎样?到吉林之后,见了韩登举,甚得韩登举的优待,住了几日,就兴辞出来,移寓到我这客栈里,韩大爷又问他,特地从四川来看韩登举,何以在韩登举那里只住几日,而在客栈里却盘桓一个多月,是何用意?他笑答道:“没有什么用意。吉林本是好地方,使人留连不想去,在韩登举那里受他的殷勤招待,多住于心不安,客栈里就盘桓一年半载,也没要紧,所以在客栈里住这么久。”

韩大爷安排了酒菜,款待陈乐天,就留我作陪客,我也巴不得多陪着谈谈。酒饮数巡之后,韩大爷说道:“我从前只听得说有飞得起的人,还以为不过是心里想想,口中道说罢了,实在决没有这么一回事,哪知道今日竟亲眼看见了。我既有缘遇着,就得请教陈师傅,这样飞行的法术,必须何等人方能练习?象我这种年逾半百的人,也还能练习得成么?”

<!--PAGE 7-->

陈乐天点头道:“飞行术没有不能练习的人,不过第一须看这人有没有缘法,第二须看这人能不能耐劳苦,就是年逾半百,也无不可练习之理。但是,人既有了五十多岁,精力总难免衰颓,未必还能耐这劳苦!如果是曾学过茅山教法术的人,哪怕是八十以上的年纪,也还可以练习。”

韩大爷道:“茅山教的名称,我也只听得有人说过。会茅山教法术的人,并没有见过,我的精力,本来不至于就这么衰颓的,只因武艺这项学问,太没有止境了,真是强中更有强中手,谁也不能自夸是魁尖的人物,为此把我少年争强好胜之心,完全销歇了,二十年来既不吃镖行饭了,便不敢自认是会武艺的人,连少年时所使用的兵器,都送给人家去了。常言:‘拳不离手,曲不离口’,二十年来不练武艺,专坐在家中养尊处优,又抽上了这几口大烟,精力安得不衰颓呢?不过精力虽衰,雄心还是不死,若能使我练成和陈师傅一般的飞行术,我倒情愿忍劳耐苦,除死方休。只要请教陈师傅,我有不有这种缘法。”

陈乐天笑道:“你能遇着我,缘法倒是有的。只是那种劳苦,恐怕不是你所能忍耐的。不是我故意说得这么烦难,在不会茅山教法术的人,要学画一道符,就至少非有三年的苦工夫,不能使画出来的符生感应。”

韩大爷道:“啊呀呀!有这么难吗?画什么有这么难呢?”

陈乐天道:“画符没有难易,能画一道,便能画一百道,一道灵,百道也灵,一道不灵,百道也不灵。”

韩大爷道:“符有什么难画,笔法多了画不象吗?”

陈乐天大笑道:“哪里是笔法多了画不象,任凭有多少笔法;哪有画不象之理,所难的就下笔之初,能凝神一志,万念不生,在这画符的时候,尽管有刀枪水火前来侵害,都侵害画符的人不着。一道符画成,所要请的神将,立时能发生感应,只看画符人的意思要怎样,便能怎样,所以知道画符的人极多,而能有灵验的符极少,并不是所画的形象不对,全在画符的人没有做工夫,神志不一,杂念难除,故不能发生感应。古人说:‘至诚格天’。这至诚两个字,不是一时做得到的,无论什么法术,都得从至诚两字下手。会得茅山教法术的人,有了画符的本领,再学飞行术,多则半年,少则百日,可望成功,否则三年五载也难说。”

韩大爷道:“三年五载可望成功,我也愿意练习,请教先做画符的工夫应该如何下手,不烦难么?”

陈乐天道:“万般道法,无不从做坐功下手,虽做法各有派别不同,然入手不离坐功,成功也不离坐功。坐功无所谓难易,成功却有迟早。天资聪颖,平日习静惯了的人,成功容易些;天资钝鲁,平日又生性好动的人,成功难些。”

<!--PAGE 8-->

韩大爷听了这话即大笑道:“我本来是一个生性极好动的人,一时也不能在家安坐,但近十多年以来,我的性情忽然改变了,不但不好动,并且时常整月或二十日不愿出门。十多年前,若教我一个人终日坐守在一间房里,就是用铁链将我的脚锁牢,我也得设法把铁链扭断,到外面去跑跑。近来就大不然,哪怕有事应该出外,我也是寅时挨到卯时,今日推到明日。这十多年来,倒可说是习惯静了,于坐功必很相宜。”

陈乐天听了也大笑,笑了一声,却不往下说什么。韩大爷知道他笑的有因,忍不住问道:“我的话不对吗?陈爷和我初交不相信,这位朱师爷与我来往二十年了,陈爷尽管问他,看我在十多年前,是性情何等暴躁,举动何等轻浮的人。”

我正待说儿句话,证实韩大爷的活,确是不差,陈乐天已摇头笑道:“我怎么会不相信韩爷的话!韩爷便不说出近来性情改变的话,我也能知道不是十多年前的性情举动了,不过这样还算不得是性情改变,也不能说是习惯静了。”

韩大爷忙问是什么道理,陈乐天随即伸手指着炕上摆的大烟器具说道:“若没有这东西就好了。抽上了这东西的人,大概都差不多,只要黑粮不缺,就是教他一辈子不出房门,他一心在吞云吐雾,也不烦不燥。若再加上一、两个如花似玉的姨太太,时刻不离的在旁边陪着,无论什么英雄豪杰,到了这种关头,英锐之气也得销磨净尽,是这样的不好动,与习静做坐功的不好动,完全是背道而驰的。习静做坐功的人,精神充实,心志坚定,静动皆能由自己作主,久而久之,静动如一。抽上了大烟瘾的人,精神日益亏耗,心志昏沉,其不好动,并非真不好动,是因为精力衰惫,肢体不能运用自如,每每心里想有所举动,而身体软洋洋的懒得动弹。似这般的不动,就是一辈子不动,也不能悟到静中之旨。倘这人能悟到静中之旨,则人世所有的快乐,都可以一眼看透是极有限的,是完全虚假的,并且就是极苦的根苗。我承韩爷格外的殷勤款待,又知道韩爷是一个有豪情侠骨的人,如安于荒乐,没有上进之念倒也罢了。今听韩爷宁忍劳耐苦,要学飞行术的话,可知韩爷还有上进之心。既有上进之心,我便不忍不说。韩爷在少年的时候,就威震陕、甘、新三省,那时是何等气概。五十多岁年纪,在练武艺的人并不算老,以八十岁而论,尚有二十多年可做事业,若能进而学道,有二十多年,其成就也不可限量。苦乐两个字,是相倚伏的,是相因果的,即以韩爷一人本身而论,因有少壮时奔南走北、风尘劳碌之苦,所以有二十年来养尊处优之乐。然少壮时的苦,种的却是乐因,而二十年来之乐,种的却是苦因,所以古人说:‘乐不可极’,凡事皆同一个理。乐字对面是苦,乐到尽头,不是苦境是什么呢?”

<!--PAGE 9-->

韩大爷听了陈乐天这番议论,虽也不住点头,只是心里似乎不甚悦服,随口就说道:“陈爷的话,我也知道确有至理。不过照陈爷这样说来,人生一世,应该是困苦到底,就有快乐也不可享受吗?困苦到死,留着乐境给谁呢?”

韩大爷问出这话,我也觉得问的很扼要,存心倒要看陈乐天怎生回答?

孙福全也点头问道:“陈乐天毕竟怎生说呢?”

朱伯益笑道:“他不慌不忙的答道:“我这番话,不是教韩爷不享快乐,更不是教韩爷困苦到底,有福不享。我刚才说人世所谓快乐,是极有限的,是完全虚假的,就为人世的快乐,太不久长,而在快乐之中,仍是免不了种种苦恼。快乐之境已过,是更不用说了,快乐不是真快乐,而苦乃是真苦。凡人不能闻至道,谁也免不了困苦到底,因为不知道真乐是什么,以为人世富贵利达是真乐,谁知越是富贵利达,身心越是劳苦不安,住高堂大厦,穿绫罗绸缎,吃鸡鹅鱼鸭,也就算是快乐吗?即算这样是快乐,几十年光阴,也不过霎霎眼就过去了,无常一到,这些快乐又在哪里?所带得进棺材里去的,就只平日贪财好色、伤生害命的种种罪孽。至道之中,才有真正的快乐,所以孔夫子说:‘朝闻道,夕死可矣!’

可知至道与人的死生有极大的关系。孔夫子的第一个好徒弟颜渊,家境极贫寒,然住在陋巷之中,连饭都没得吃,人家替他着急,而他反觉得非常快乐。他所快乐的,就是孔夫子朝闻可夕死的至道。于此可知,从至道中求出来的快乐,才是真快乐。”

韩大爷听了也不说什么,抖了抖身上衣服,恭恭敬敬的向陈乐天作了三个揖,然后双膝跪下去叩头,吓得陈乐天慌忙陪着跪下,问为什么无端行这大礼?韩大爷道:“我这拜师的礼节,虽是简慢些儿,然我的心思很诚恳,望师傅不要推辞。”

陈乐天将韩大爷扶了起来说道:“我的活原含着劝你学道的意思在内,你如今要拜我为师,我岂有推辞之理!不过我老实对你说,我还够不上做你的师傅。我们不妨拜为师兄弟。我有师傅在四川,只要你有诚心向道,入我师傅的门墙,是包可做到的。”

韩大爷道:“承你不弃,肯认我做师兄弟,引我入道,我是五内铭感,就教我粉身碎骨图报,我也是情慰的。”

朱伯益道:“我陪着陈、韩两人旋谈旋吃喝,一会儿散了筵席,韩大爷指着大烟灯枪问道:‘修道的人能吸这东西么?’

陈乐天摇头笑道:‘这东西是安排做废人的,方可以吸得,不问做什么事的人,都不能吸,吸了便不能做事。’

韩大爷随即拿起烟灯枪,往地下一砸,只砸得枪也断了,灯也破了,倒把我吓得一跳。陈乐天拍手笑道:‘好啊!这东西是非把它打破不可的。’

<!--PAGE 10-->

韩大爷道:‘我心里本来久已厌恶这东西了,不能闻道,糊里糊涂的混过一生,就吸到临死也不要紧。如今天假之缘,能遇着你,亲闻至道,若还能吸这东西,岂不是成了下贱胚吗?’

我就在旁说道:‘大烟自是不抽的好,但是大爷已上瘾十多年了,一时要截然戒断,恐怕身体上吃不住这痛苦吧!’

韩大爷举起双手连连摇摆道:‘不曾见有因戒大烟送了性命的,如果因戒大烟就送了性命,这也是命里该绝,不戒也不见得能长寿。我从来做事斩钉截铁,说一不到二,自从抽上这捞什子大烟,简直把我火一般烈的性子,抽得变成婆婆妈妈了,时常恨得我咬牙切齿,这回当着陈师傅,砸了灯枪,宁死也不再尝了。’

陈乐天道:‘朱师爷也不必替他着虑,他的身体毕竟是苦练了多年武艺的人,比平常五十多岁的老人强健多了。他走路尚能挺胸竖脊。毫无龙中老态,何至吃不住戒烟的痛苦呢?并且有我在这里,可以传给他吐纳导引之术,使他的痛苦减少。’

韩大爷喜笑道:‘那就更妙了。我不特从此戒烟,就是女色,我也从此戒绝。’

陈乐天道:‘戒绝女色,更是应该的。不过是这么一来,尊宠只怕要背地骂我了。’

韩大爷道:‘她们岂敢这般无状。她们若敢在背地毁谤,我看是谁毁谤,即教谁滚蛋。’

陈乐天咦了一声道:‘这是什么话,世上岂有不讲人情的仙人!尊宠就是背地骂我,也是人情之中的事,何至因在背地骂了我,就使她终身失所呢?你快不可如此存心,有这种存心,便不是修道的人。修道的人存心,应该对一切的人,都和对自己的亲属一样,人有为难的时候,要不分界限,一律帮助人家,何况本是自己的亲属,偶因一点语言小过犯,就使她终身失所呢!’

韩大爷道:‘我曾听说修道也和出家一样,六亲眷属都不能认,难道修道也有派别不同吗?’

陈乐天正色说道:‘修道虽有派别不同,然无论是什么派别,决没有不认六亲眷属的道理。不说修道,就是出家做和尚,也没有教人不认六亲眷属的话,不但没有不认六亲眷属的话。辟支佛度人,并且是专度六亲眷属。不主张学佛学道的人,有意捏造这些话出来,以毁谤佛与道。你入了我师傅的门墙,久久自然见到真理,对一切无理毁谤之言,自能知道虚伪,不至盲从了。’

韩大爷待开口说话,忽又止住。陈乐天已看出来了,问道:‘你待说什么?为何要说又止住呢?’

不知韩春圃说出什么话来,且俟第五十八回再说。

<!--PAGE 11-->

最新网址:www.feiwen5.com

上一页 目录 +书签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