鹰爪王-风尘侠隐鹰爪王4_废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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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尘侠隐鹰爪王4(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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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柳堂原招式是虚实莫测,左掌往回一撤,略往下一沉,借势一拨贼人的剑,右掌穿出“金龙探爪”,食中二指照贼人二目便点。贼人一甩头,右腕一翻,丧门剑收回来,迎头往外一展,“鹤立鸡群”向万柳堂顶梁便斩。万柳堂肩头微晃,如一缕轻烟竟擦着敌人右肩头过去,往右肩后一落。贼人一剑劈空,身旁风动,敌已失踪,心想不好,才待纵身逃走,续命神医万柳堂双掌一分,身躯一落,并没转身,“金鹏展翅”右掌呼的扫在贼人的右胯上。

贼人原本是飞身闪避,身躯纵起,万柳堂这一掌虽没打实,可把贼人往外纵身给加了五成力,身不由己的摔下房去,往前一栽,往前踉跄撞出四、五步才站住。可是右脚的脚指觉着已经戳伤,十分疼痛。就在他往下一掉,那木架子上正有一名同党,被侠尼追逐得转了好几遍,只无法脱身,并且连这木架子全离不开,被侠尼的剑锋逼住,飞行纵跃,到底脱不开侠尼的剑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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贼子是绝没有服输之心,顽强拒敌,侠尼怒叱道:“要想逃命,趁早把兵刃扔下放你逃生。”贼人怒骂道:“老尼!你瞎了眼,韩城舵主钟云岂是贪生怕死的人。”答话的时候,贼人已纵身跃到木架子北面,斜翻身,“犀牛望月式”,呼呼连发两镖,向侠尼面门华盖穴两处打来。

侠尼冷笑道:“班门弄斧,你也敢用暗器?”呛的一响,第一支镖被侠尼伏波剑打落,第二支镖却被侠尼接去,一抖手,原镖发回!贼人脚踩杉槁架子,无论身形如何轻灵,也不如平地上得力,双镖出手,往回下一拧身,忽然暗器的风声已到,忙往下一塌腰,镖倒是躲过去,哐哐的双镖全落到院中。

这时正是万柳堂把那使丧门剑的打下房去,侠尼却喝了声:“打!”一粒沙门七宝珠,一线白光,带着冲风的轻啸声音,七宝珠已到。这韩城舵主又被下面的同党一惊,立刻被这七宝珠打中了右臂。

侠尼慈云庵主的七宝珠向不轻发,这是被贼人勾出来的。这一七宝珠把贼人的右臂一伤,兵刃落地,脚下一个拿不稳,倏的竟掉了下去,头朝下脚朝上,这一下子准得把脑袋摔烂了。被万柳堂打下房来的贼人,虽则负轻伤,可是他也是这西路一家舵主,掌着宣河总舵,名叫柳森。虽说是追魂叟的部下,可是他们跟酆伦全是结拜的弟兄,丧门剑在绿林道中很有些万儿。

这时忽见韩城舵主钟云从上面头下脚上的掉下来,自己知道不救他非得摔死不可。可是这么高掉下来,要是硬接,连自己也得一块被砸死。当时可是刹那之间可容不得迟缓思索。咬着牙猛的往前一扑,立刻双臂用力,照着韩城舵主一推。力用足了,立刻把这钟云竟咻的给推出去,正正掉在北墙根的一排染色缸里。这是满满一缸紫色,头下脚上往里一落,立刻砰的一声,一股红紫染色,激起老高。

这宣河总舵主柳森,赶到近前,把这支染色缸搬倒,忽噜的整缸紫水全流在地上,仗着手疾眼快,韩城舵主虽可以不致淹死,可也被缸里猛一扎的水力,给蒙晕了。

宣河舵主柳森慌不迭的把韩城舵主背起,把自己的丧门剑也在院中拣起。将在一转身时,背后又噗通一声,正是鹰爪王追赶的那名匪党,也被鹰爪王打下来,也掉在一只染色缸里。这一缸是绿水,好在这名匪徒是自己失脚滑下来,提足了劲,身形仍是立下来的,只好用这鲜艳绿色洗了个澡。

宣河舵主忙招呼道:“并肩子,可是风子万儿么?”(唇典是问,弟兄可是姓马么?)这因为掉下来的人,已经成了青面虎,连脸带身上全是绿的,看不出面貌来。

这人呕吐了两口道:“柳二哥,我是马龙骧,咱们全栽给人家了,钟舵主怎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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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森忙答道:“不要紧,只摔晕了。”说到这,一抬头向上面说道,“淮阳、西岳两派领袖,我们弟兄总算栽在你们手内,咱们后会有期!”

鹰爪王一声冷笑道:“便宜了你们这班小辈,趁早滚吧!”

院里一阵搏斗,前面柜房掌柜的伙计们全起来,只是潜伏着不敢动。宣河舵主柳森背着钟云,提着丧门剑扑向柜房,一抬腿把穿堂门踢开。屋里可是黑洞洞的,哪敢硬闯?回手把火折子掏出来,给马龙骧道:“马舵主请你开道。”那匪徒把火折子接过去,迎风一抖,把火折晃着,马龙骧先把火折子探进门去,往里一照,只见近门一带并没有人,遂迈步进了这穿堂门。往里一迈步,就听右首,“哎哟!我的妈呀!”跟着噗通哗啦!

正是染店的管账先生和一个伙友,听得院里闹贼,悄悄起来,从后纸窗破孔窥看,匪徒已然惨败,背着受伤的到门首。贼人一踹门,就吓得两人直哆嗦。赶到匪徒马龙骧亮火折子往里一迈步,管账先生和伙友一见进来碧绿的头面,被烟火闪烁的火折子倏明倏暗的照着,形如鬼怪。两人拼命往里躲藏,把账桌给撞翻了,文具碗盏全摔在地上,这一下子倒把贼党吓了一跳。

及至看清是染房的人,柳森背着的人也进了柜房,用丧门剑一指,断喝道:“该死的东西,你们敢再嚷,索性先宰了你们!”院中的三侠并没走,见贼人要从柜房逃走,恐怕他们伤了人。

万柳堂早飘身落在院中,暗中监视,听得柜房这一喊叫,万柳堂喝叱道:“匹夫!敢动他们一指,休想放你逃走。”匪徒已是惊弓之鸟,哪还敢再答话,立刻开了街门,急急逃去。鹰爪王也飘身下来,向柜房里招呼道:“掌柜的!不要害怕,贼人全被我们赶走,我们是办案的。你们快把灯点上,我们有话问你。”

管账先生见穿堂门全开着,眼见形同活鬼的人已经走了,院中又有人发话,自称是办案的,虽不知是福是祸?可是门全敞着,怕也无用。一边答应着,找着火种,把灯点着。鹰爪王向万柳堂一挥手,独自走进柜房。

向管账先生道:“你们不要害怕,没有你们的关系。我因为贼人给你们糟蹋了两缸颜色,这里有五两银子,赔你们吧!只是我们是从山东追下来的案子,贼人全受了伤。我们故意先放他逃出去,为是跟他到老巢,好全数抄捕。明天不要随意在外声张,本地面官人知道了,反于你们不利。”

管账先生执意不肯收钱,鹰爪王把银子扔给他们,翻身出来,见师弟和庵主已回店,自己也飞身上房。翻回店中,蹑足轻身回到店里,见庵主和师弟已坐下淡话。这时已经五更左右,遂向万柳堂和侠尼道:“今夜这一战,足寒匪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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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柳堂道:“这两个新染的红绿二贼,倒足为他们凤尾帮生色了。”

彼此想到匪徒狼狈情形十分好笑。这时司徒谦和左恒也从里间出来,厢房的女弟子修性也过来向师傅探问。听到了匪徒受辱的情形,各听师傅说:“你们莫以为我们处置的可笑,这次所来的匪徒,全不是碌碌之辈,内中却有两个武功十分了得。你们对凤尾帮一存轻视之心,就要吃大亏了。”

鹰爪王道:“庵主!我看今夜我们行藏已露,店家和客人中有暗中窥视我们的。我们天一亮即刻起身,免得跟他们作那种无谓的牵缠。我们先赶一程,索性到中午打尖时再梳洗吧!”

侠尼道:“我也想到这层,还是早走为是。我还想着,我们僧俗一起走,颇惹人注目。我们师徒要先行一步,咱们分道走吧!”

鹰爪王道:“那也好,不过我们沿路还得彼此呼应着,不论谁要是得着匪党的踪迹,务必要彼此互递信息,以便接应。”

万柳堂道:“我们只要走到哪里,就在哪里墙上画上暗记,免得彼此不易寻找。”

侠尼点点头,随令女弟子修性赶紧回厢房去收拾。鹰爪王也叫司徒谦收拾包裹。大家全收拾完了,天已黎明。

这时店家已经有起来的。店家竟不先去打扫院落,竟奔上房,想先察看鹰爪王等的形迹,夜间是否伤了人?赶到一进房中,见侠尼暨两位老者全是衣裳整齐的坐着,一个个神色自然,绝不象夜间出过事的,店家也不敢过问。

鹰爪王向店伙道:“店家!你把我们的店饭账算了,我们就要起身。”店家道:“爷台们忙什么?厨房里才烧水,您等一等好么?”

万柳堂道:“店家少要罗嗦!我们有要事急待起身。”店伙见万柳堂说话的神色,不敢再多言,赶紧回身去到账房算账。

侠尼遂即站起,向鹰爪王师兄弟道:“贫尼师徒先行一步了。”四弟子修性、修禅、修缘、修慧,一同在旁伺候着,遂即跟侠尼一同起身,出了福安客栈,直奔隆华镇,再奔宜阳县。这里鹰爪王等也算完了店账,立刻起身。

这时天色才发晓不久,街上还是冷清清的,只有几个农夫荷锄走向镇外。这师徒四人出了红土坡,顺着大道走下来。旷野里晨曦甫上,宿露未消,一片片的青棵,高矮的庄稼地,碧绿绿令人胸襟豁爽。到了韩城镇,已是巳牌时分。师徒四人从一早未进饮食,一进镇先找店打尖,进饮食歇息,就势街市上打听这里的钱粮店,是否能兑换银两?

敢情这韩城是很大的镇甸,这里有极大的钱庄,专与乡村上的农户大地主来往。所有这一带的乡庄市集,全在这里聚集,全是跟这钱庄存储借贷,这钱庄颇为殷实稳妥。

鹰爪王遂将神女峰得来的银子,全兑换了金子,在店中歇息了半晌,跟着从韩城镇起身。这时傻子左恒身上可轻爽了,把银箱去掉,少受好多辛苦。师徒四人紧赶路程,走到日色平西,到了宜阳县城。在城内住了一夜,令司徒谦到城内各处店房,以及庵堂等处查看过,知道侠尼师徒并没有住在这宜阳城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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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一早仍然早早起身,沿途竭力的踏访匪徒的踪迹,只是毫无迹象。鹰爪王十分着急,惟有紧赶行程,渡过伊水。在小镇甸上打过尖,直奔嵩县以北,伊阳县以南的界山口。这里是伏牛山和外方山交界口,有一股山道,可以横穿过去,奔汝州以南的一条驿路,水旱两路全可以走,从汝河可以直入皖境。

鹰爪王单拣这条道,为是跟踪凤尾帮的匪党。打过尖,已是未末申初,到了界山口,已交了戌时。要是平常旅行,一定先找店住一夜再走,界山口这条山道,虽是横穿山腹,也有六、七里的山道。这师徒哪把这点山道放在心上,更兼这两日又没见着侠尼师徒一点踪迹,很不放心,好在已经歇了一夜,就是连夜往下赶也可以,这师徒四人遂进了界山口。这一进了界山口,走进一里多地,只是依稀能辨出道路来,忽的山风陡起。万柳堂一观风向鹰爪王道:“师兄!这可真糟,咱们不如在山那边落店了。天气有了雨了,咱们又没有雨具,非挨雨淋不可了。”

司徒谦一旁说道:“师叔!咱们何不翻回去?总比穿山道近的多。”鹰爪王从鼻中哼了一声道:“一个少年人,就这么不长进。身入江湖,风餐露宿,忍渴耐饥是常有的事;要是受不得这些苦,只有在家里当公子哥儿舒服!”

司徒谦说的话,其实并不算犯什么规矩,无故叫师傅申叱了这么一顿,哪敢还言。

左恒更是怕这位师伯,忙悄悄一扯司徒谦,往前紧走,离开了好几丈,低低的向司徒谦道:“师哥!你怎么这么傻,你也不看看师伯的脸色。你看从昨晚就带着生气的样子。他是因为找不着华师哥的下落,急的直犯脾气,你别再多说话了。不要紧,下起雨来,咱们找个密树林子,或是山窟窿里躲一会儿,咱们这有吃的。”说着用手一拍肩头斜背着的兵刃包裹道:“我这里早预备好了粮台了,这里有二斤馍馍。我任什么不怕,就怕饿!我走到哪里都是先预备粮食,师哥你这还怕什么?”

司徒谦点头道:“左师弟!你说得不差,我也知道师傅是为大师哥的事着急!可是师弟你包裹里放了二斤馍馍,我怎么没看出来呢?”

左恒笑道:“我要是叫师傅看见,他要骂我饭桶。我把馍馍全按扁了,你怎么会看的出来呢!”

二人将然说到这里,就听得背后脚步声起,回头看时,见是师父师伯到了,不敢再言语。续命神医万柳堂向司徒谦道:“你师傅心里惦记你华师兄,所以非常愤懑。你们脚下加紧,我们要在雨未下之前,赶过界山口才好。”

说话间鹰爪王和万柳堂老弟兄二人,却窜到头里去。别看这么一言不合的申叱徒弟,可是真疼爱徒弟,惟恐怕他们脚底下功夫弱,眼力差,有个失闪。自己前面去开路,果然唰啦唰啦,山风阵阵,天阴得道路都无法辨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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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天空不时隆隆雷声,闪电不时的闪动。每作一次闪光,倒可辨好一段道路。风起处一丛丛的古木,摇撼得声音很大。双侠要论这几里的山道,旆展开轻功提纵术,足可以早早赶出山口,无奈有徒弟们跟着,左恒的脚程最慢,这一程子急走,已把他累得有些喘不过气来。这时借着闪电之光,见离山口已经不远,可是雨点子已经哗啦哗啦的下了。

堪堪已出山口,鹰爪王恍惚听得道侧一丛树木后边,似有人说:“可惜!只顾你乐了,人家可得认头哇!别装傻了,早缀上了……”这几句话大致是这个意思。

鹰爪王一惊,一个箭步,穿向树隙中,往那边查看,借着电闪交作之光,见并没有人迹。万柳堂稍稍落后一步,为是照顾司徒谦等。

这时见师兄扑向树隙中,似有所见,自己方要追过来,鹰爪王已退回来。万柳堂问:“师兄!什么事?”鹰爪王道:“没什么,回头再说吧!”这一来鹰爪王可留上神。这时雨已经下起来,雨方起显着很大,怕是暴雨,赶到下起来,唰唰唰唰的竟是细雨,只可淋着走吧。眨眼间出了界山口,离山口不远,就是乾河甸,是个小镇甸。师徒赶到乾河甸,身上全淋湿了。这乾河甸是一个小镇甸,陆路上不到站头,行旅客人,全要赶到二十里外的三官驿落店。

这里倒挨近一个水码头,所以只有一个侯家店小客栈。师徒来到侯家店,见店门已经掩着一扇。走入过道,招呼了一声,才由柜房里出来一个伙计,向鹰爪王等看了一眼道:“哦!客人赶上雨了,您老一共几位?”

鹰爪王道:“我们就这四个人,伙计!快着点,有宽绰的屋子给我们开两间。我们衣服全湿了,得换衣服。”

伙计慢条斯理的说道:“很大的房间可没有了,只有东边小院里一间南房,匀兑给你们四位住。你还赶巧了,那是我们掌柜住的屋子,可巧他回家啦!要不然还真没有闲房。”

万柳堂怫然道:“伙计!你也太爱说废话了,有房间就快点领我们进去。我们一身雨水,难得你看着也过意得去!”

店伙见万柳堂动怒,忙答:“是是,您愿住就行。”嘴里说着,拨头钻进柜房,提了破纸灯笼出来,向鹰爪王等说了声:“四位里面请吧!”嚷了这一声,掌着这只破纸灯笼向里走着,嘴还是不闲着:“不是我多话,我不跟您说在头里,领您进来一看,屋子一个不合式,不是白费事吗?雨下的大,一个不能住,全白挨雨淋,图什么呢?还是说在头里不好吗?爷台!您说是不是?”

鹰爪王和万柳堂听这店伙计这么刁滑。因为雨还没住,先不便跟他找别扭,先找了避雨安身之处再说。司徒谦少年性急,早就嫌这店伙不是买卖话,因为神女峰被师傅叱过,只得捺着性子,想沉一会另想主意惩治他。哪知傻小子左恒可憋不住了,悄不声的往前一滑,嘴里哎哟了一声,故作脚下登滑了,用右肩头往店伙的脊骨上一撞。店伙“吭”的一声,只听扑登扑登,左恒和店伙一同向前扑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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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恒却还不敢惹祸,两手从店伙的两肋下伸张着,一按地,前胸正压在店伙的屁股上。左恒拿好了劲儿摔店伙,虽是趴在地上,脸部尚没擦破,只把嘴唇垫了一下子。左恒慌不迭的往起爬嚷道:“哎哟!哎哟!磕膝盖全破了,师哥扶我一把,这怎么说的,把人家也撞着了。”店伙把灯笼也摔灭了,呲牙裂嘴的爬起来道:“我的爷,您可把我砸死了!”

鹰爪王和万柳堂早看出是傻小子左恒冒的坏。司徒谦把左恒先拉起,更来假意安慰店伙,万柳堂却叱道:“这么不小心,店伙摔着哪了没有?”这师徒不言而喻的这么一假意的安慰,立刻把店伙的嘴堵住,叫他无法抱怨。

店伙吃了这么个哑巴亏,柜房里另一个伙计听得院中这一闹,立刻也提着个纸灯出来,问道:“陈二!你闹什么?”

这边店伙答道:“我闹什么,这真倒霉了,差点没把我摔死。”当时这店伙遂来到近前,举着灯笼向店伙陈二一照道:“吓!你真会上俏,嘴上还擦胭脂,快洗洗去吧!”

鹰爪王笑吟吟道:“陈伙计!你多受委屈了。”店伙陈二连答也不答,转身就走。这个店伙掌着灯笼,领这师徒四人走进东南角的一个小院,其实连个角门全没有,只从那东房墙角拐过去。

这院中情形,颇为特别:院中也没车辆马匹,满院中可堆着许多船上的桅篷缆锚之类,想见这店里跟渔户船户交往。在黑沉沉雨地里,也看不甚真切。随着店伙进了小院的南房,果然屋室狭小,是一段小廊子改成两间长的住房。

屋里陈设简单,靠西房山有一架木床,上面的被褥倒还干净。屋子原点着一盏灯,只是灯光如豆。店伙把灯给拨亮了,鹰爪王、万柳堂两人赶忙把淋湿的长衫脱去,司徒谦和左恒也忙着脱换湿衣。

店伙出去,泡茶打水。万柳堂却向左恒低声道:“左恒!下次可不许随便再向人冒坏。店伙固然是可恶,我也很想惩治他一下,不过何须这么急切从事?慢慢自会想法子教训他……”说到这店家送进水来,万柳堂把底下的话顿住。左恒和司徒谦惟有背着师傅窃笑。这次师傅的责备,自己毫不介意,心头先觉着痛快。

左恒悄悄向司徒谦道:“师哥!别看我受师傅的责备,我倒是先给这小子一下子,要不然还不把我气死。”司徒谦也笑道:“师弟!你这手我还是真服了你,要不然我也得想法子打这小子一顿。你这么不露形迹,叫这小子吃完了苦子,还不出价来。”这师兄弟两个暗中痛快。

忽然一阵风从窗外扑进来,把桌上的灯扑得摇摆欲灭。这时虽是夏令,可是近山的地方,更兼天气又一变,这阵风刮进来顿觉浑身凉嗖嗖的。

万柳堂皱着眉道:“这种雨下着更有点粘,身上很觉着冷呢!这幸亏我们全是练功夫的,要是平常人只怕被雨一淋,非生病不可。我们也似乎得喝点酒赶赶寒气。”鹰爪王点头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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店伙又走进来,含笑向鹰爪王道:“爷台!这一带临近高山,气候时时改变,这一下雨,夜间如同深秋,爷台们又全赶上雨,可要烫两壶酒赶赶寒气?”

鹰爪王是生长江南,喝惯了绍酒,向店伙问道:“你们这可有好一点的花雕?”店伙笑道:“爷台!您看看我们这种小客店,哪还预备的起南酒?象您几位这种客人,我们这侯家店轻易还见不着哩!爷台换换口味,我们这的高梁烧不是本地烧锅,是从直隶大沽带来的。这种酒准保您喝到口中别饶风味。您要是喝着不对口味,酒还算我们的,不要您找钱,我再给配几样酒莱来。”

万柳堂道:“好吧!伙计你看着预备吧!我们也不是甚么豪富客人,饭莱不拘,只要收拾干净一点。你们那个挨摔的伙计怎么了?伙计你告诉他,我们走时必要多给他些酒钱补付他。”

这店伙忙含笑道:“爷台说哪里话来,他挨摔怨他不小心,爷台不用放在心上。”这店伙满脸陪着笑的走出屋去。

鹰爪王向万柳堂道:“师弟!你看看这里两个伙计,一个太刁滑,一个太和气。店里有这么两个伙计,倒不至于得罪客人了。”万柳堂从鼻孔里哼了一声道:“我看两个小子全不够伙计的材料,那个伙计说话苛刻奸猾,这个也是笑里藏刀,比那个更恶。”

鹰爪王道:“好在我们也没有打算在这长住,明天只要雨稍停了,咱们就赶紧起身,何必跟这种无知的小人别拗呢?只是师弟你看见他这个店里,通共没有十间房子,规模又这么小,叫我看赚的出来挑费吗?”

万柳堂道:“师兄!您遍历江湖还看不出来么?这种店绝不会规规矩矩的做买卖。老实点的客人到他们这里一住,他们是任意敲诈,该着一个的要十个。出门经商的人,谁敢闹事,只有认头吃亏。”

司徒谦一旁听着,忿忿不平的说道:“那么不成了黑店了么?”

万柳堂道:“他们要是真那么着,又好办了。这种店是因人而施,绝不是见了客人就敲诈。象我们这路客人,他绝不敢使用那一套。他们眼力极高,是那久走江湖的,他们立刻规规矩矩的,比别处小客栈又诚实又和气,所以他们得以长久作恶。我们若非遇雨,绝不愿住在这种小店。他们又只图财,不害命,轻易哪会遇上我等之辈呢!”

司徒谦方要答话,店伙已从外面送进酒饭来。那个被左恒摔伤的伙计陈二,也帮着他的伙伴把酒饭摆上。那陈二一句话也没说,只瞪了左恒一眼,立刻提着油托盘出去。

鹰爪王一见伙计端上来的是四样酒菜,两壶酒,两样饭菜,虽然并不丰美,看着整治的倒也干净。鹰爪王把那盏油灯挪到摆酒饭的桌上,忽的向司徒谦道:“你不是要到厕所去小解么?叫伙计领你去。”店伙计答应着,立刻领司徒谦从屋中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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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徒谦见师傅无故的打发自己出来,定有缘故。想了想是因为店伙在屋中,说话或是有什么不愿叫他看见的事,所以叫我把他调出来,师傅跟师叔好说话。司徒谦也故意的道长问短,店伙倒是很耐烦的答着,把司徒谦领到前厕所去。

这已经耽搁了会,外面的雨,仍然是沥沥没停。司徒谦已然小解完了,见那伙计奔了厨房,自己紧走了几步回到屋中。见师傅师叔老兄弟两人,已经在上首饮起酒来。左恒在下首陪坐,却已用馍馍夹牛肉大嚼起来。左恒身旁却空着一坐,是给自己留的,一只酒杯,里面满满一杯乾酒,自己就坐。

左恒忙道:“师哥!师傅今晚破例叫咱们喝一杯酒,只不许再喝第二杯,你放心喝吧!师伯验过了,没有毛病。”万柳堂跟师兄说着话,遂瞪了左恒一眼道:“总是你多嘴!”

司徒谦已然明白,师傅是把店伙打发出去察验酒中有没有毛病。本来这种荒僻野店,哪能不防?见师傅不叫提这种话,自己更不敢多说,遂拿起酒壶来给师傅师叔重满上一杯,自己也把那杯酒喝了下去,跟着也先吃着。

司徒谦和左恒是打横头,面对着后墙,后墙上开着一个窗,并不高,站在那恰可从窗户那往外看。窗子的支棍已撤下来,窗纸有许多破洞。司徒谦无意中偶一抬头,似见破纸孔中有一对眼睛往里窥视。司徒谦正坐在左首桌边,一声没响,一按桌角,嗖的蹿到后窗下。司徒谦的身形略矮,只好翘脚伸手,猛孤丁的把后窗往外一推,左手一捋后窗下檐口,身躯往起一长,探头就往外察看。哪知道后窗外已是店房后面的一条街,正守着河沿,外面黑沉沉哪有什么行人的踪迹。

第二十六回 乾阿甸帮匪再寻仇

司徒谦再往外看时,只隐约的望见靠河边子上,星星点点的船家灯火,附近里也没有行人。外面如丝的细雨,仍然是淅淅沥沥的下着。司徒谦这一蓦然往前一扑,鹰爪王欠身扭项,向这边查问:“什么事?”

司徒谦急忙把窗子撂下来。这时伙计也从外面进来,手里托着一盘子热馍馍,司徒谦忙道“这后窗户没关严,风可大哩!”

说罢仍然回到坐位上。店伙把盘子放在桌上,毫不介意的向鹰爪王道:“爷台们对于后窗户可留神,窗外已是河堤的走道。您没看见我们这里,任什么不敢放在屋里?我们掌柜住在这时,衣服零碎东西还得真留神哩!”

万柳堂见伙计的神色坦然,遂说道:“好吧!我们好在也没有什么零碎东西。伙计!馍馍不用添了,有粥给盛来。”

伙计陪着笑道:“爷台多包涵吧!没有粥了。我早想到给您做碗汤来,可巧厨房里酱油、芝麻油全没有了。这种小地方又没有卖的,您包涵点,我给您泡一壶好茶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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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着把壶拿出去。万柳堂等因为这种小客店,饮食不方便,是常有的事,绝没往他们预备饭不合理上想,却向司徒谦问道:“怎么?敢是有人在窗外窥探我们么?”司徒谦道:“这可不敢说定,弟子无意中发现窗口有人张望,赶过去察看时,外面一个人迹也没有。窗外又是河堤,走路的偶然经过也未可知。”

鹰爪王又想起界山口两地有人说话的情形,向万柳堂也说了一遍。万柳堂也测不透是否林中人的话,是对自己一行人发的,遂向鹰爪王道:“红土坡的事,或者匪党们因为吃亏受辱未肯甘心,我们夜间留神,不要过于大意就是了。”

说话间酒饭已毕,鹰爪王和万柳堂又到后窗口张望了一会。店伙跟着进来,那壶茶还没沏来。别人还可以等一等,惟独傻小子左恒,吃莱吃得多点,这时更觉喉咙十分干渴,向伙计道:“喂!我说伙计,您怎么还不把茶沏夹,你要把我们渴死?”

当下伙计陪笑说道:“您稍等一等,水这就开了。”

店伙忙着给收拾了桌上碗盏,出去一会儿工夫,把茶给送进来。傻小子左恒把茶接过来,一口气儿斟出四、五碗来,只是现泡的茶,干急喝不到口,端起一碗来,就在唇边,一边吹,一边喝。两个店伙进来,就在临前窗给搭了两个板铺,给铺了被褥。

这时那左恒已把一碗茶喝下去,司徒谦给师傅师叔各端过一碗茶去,自己也端过一碗来。那左恒又把第二碗端起,就到唇边才喝了一口,忽的把碗放下,自己觉着头目晕眩,忙向万柳堂道:“师傅,我脑袋疼,我先睡了。”

说着脚步踉跄的扑到现搭的那座板铺上,便睡起来。万柳堂向鹰爪王道:“师兄,这小子一喝酒,就不成了。规矩礼节一点不懂,叫我也没法管他了。”

鹰爪王道:“此子一片天真,倒是本来面目,我倒很喜欢他。就是外人,也不致跟这傻小子争礼貌。师弟,这些小事,无须介意了。”鹰爪王说到这,把面前的茶端起来,一股子茶香扑入鼻中,鹰爪王道:“师弟,想不到这里竟有这么好的茶叶,真是难得。”说着把茶杯往唇边一凑,刚要往嘴里喝,猛听得院中叭嚓!噗通!哎哟!三种声音交作。

鹰爪王和万柳堂一惊,赶忙把茶碗放下。鹰爪王站起来,一个箭步,来到门首,一推门,向院中喝问:“谁呀!”边说边看,见正是那店伙摔在地上,一把茶壶也摔了粉碎,阶前的水热气腾腾。

那店伙一边往起爬着,一边说道:“爷台,您看得多倒霉,也不知是什么绊了我一下子。这一下可摔着了,两腿准全破了。今天也不是什么日子,当伙计的净挨摔了。爷台,我是惦着您老这茶水不够,给您老送了壶开水来。哪想到连壶全摔了。这可没法子了,您老将就少喝一壶吧!”万柳堂也凑到门口查看,随答道:“伙计你去吧!我们的茶足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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店伙慢吞吞的转身走去,这时外面细雨如丝,依然没住。师兄弟把门掩上,万柳堂道:“师兄你听店伙说什么被绊躺下的?这可真有点怪!这店虽是小客店,地上十分平整,虽是雨天,但是店伙往这小院来,脚下走的极慢。不然踩着雨水走道,多少也得听见他的脚步声才对。他脚下走的那么轻那么慢,怎么会被绊躺下?可有点透着怪事。”

鹰爪王默然了半晌,一回头见司徒谦也躺在铺上睡着了,鹰爪王眉头一皱道:“你看他师兄弟吃的饱睡的着,怎么这两个孩子今天全这么乏起来?师弟!我觉得店家没有什么可疑的地方,我们喝碗茶早早熄灯歇息。索性静以观变,三更后我们出去一个,细摸摸店家。”万柳堂这时心里似有一点疑团,只是不肯冒昧说出来。

鹰爪王因为茶已略凉,遂又提茶壶把茶碗里的茶倒出一半,对上一半热茶,顺手也给师弟对上,端起茶碗方要喝。突听得后窗窗外阴森森的“咳”的长叹了一声道:“可惜!可惜!一世的英雄,断送在宵小之手,喝吧!”

万柳堂急遽间把茶碗往几上一墩,运混元掌力,隔着桌子三尺多远,向油灯一挥掌力,把灯焰击灭,脚尖一点地,已到了窗下,一点声息不带。打从窗纸孔往外看时,黑沉沉的河岸,没有一点影迹。

这时鹰爪王也听见隔窗人语,在师弟万柳堂往窗下察看时,已经腾身冲到门首,轻轻推开门,脚尖点地,到了院中,揉身翻上屋顶。往四下里看时,见前后院中一片黑沉沉,没有一点声息,只有细雨如丝,院中已见了积水。这位淮阳派的领袖鹰爪王见四下里一片黑暗,绝没有夜行人的踪迹,于是轻登巧纵的又翻到后坡往店外看了看,也是一片黑暗。只沿着那长堤三三两两的渔舟灯火,点缀着这静****的长堤。

鹰爪王见师弟万柳堂并没出来,遂低声向下招呼了声:“师弟!”万柳堂接声道:“师兄!可有什么迹象?”鹰爪王道:“没有动静。”

说罢仍然翻到院内,进得屋来。万柳堂已用火种把油灯重新点起,鹰爪王先用手巾把头面上的雨水擦了擦,向万柳堂说道:“师弟,你看这暗中讥诮的人是敌是友?”

万柳堂道:“绝非仇家!两次示意,分明开心报警。并且此人身手不凡,语声未落,我已到了窗外,此人竟已匿迹无踪。身手之捷,实在你我弟兄之上。只是这店家难道对我弟兄已预备下什么毒手?

不过我弟兄掌淮阳派,更兼小弟略明医术,身在江湖,仇家四伏,我们哪敢大意?一路上对于车船店脚,时时不敢大意。适才店家的酒肴已细细验过,绝无差错,怎么暗中示警的人竟说什么‘喝吧!’若说酒内有毒,我弟兄怎还能搪到这时?至于菜饭内用的,江湖上已没有这种蒙药;除非是砒鸩毒药,那焉能搪的过我们弟兄的眼去!那种能在菜肴里用的,遇咸不解的‘子午拘魂散’现在已经失传。配这种‘子午拘魂散’的人原是七星岭的纪云岩,因为配这种蒙药,太以阴毒,身遭惨死;就算失传,可是他还留下不少蒙药落在他徒弟周庸手中。只是他这徒弟因为跟江湖道上结下深仇,江湖上无法立足,遂逃入苗疆;仗着他这种独门蒙药,深得苗人的拥戴。他在苗疆倒不是用这种‘子午拘魂散’害人,是用它捉着人力不能除的奇禽怪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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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仗着这种蒙药能跟美味佳肴里混合,苗疆里不论多凶猛飞行的怪兽也一样就擒,并且还能捉活的。所以这周庸算在苗疆里坐享厚酬,这‘子午拘魂散’,就算在江湖上绝了迹。师兄你想,错非是有这种‘子午拘魂散’能把我弟兄瞒过,怎的这暗中示警的,竟说‘喝吧’,别是我们听错了吧?”

鹰爪王蓦的看到司徒谦和左恒,两人全是合衣而卧,并且全连着湿泥的靴子没脱。傻小子左恒这么不管脏净,还不算什么;司徒谦历来最喜洁净,绝不肯这么两只泥脚就往铺上睡。鹰爪王不禁哦了一声:“师弟,莫非这茶里有了毛病?”

万柳堂并不答言,点了点头急趋到板铺前,用手把司徒谦连推了两下,司徒谦连动也不动,睡得十分浓。

万柳堂立刻把声音放低,向鹰爪王道:“师兄,大概许是了。”鹰爪王也过来,把司徒谦扶起来,映着灯光一看面色,只见司徒谦面色似在发烧,两眼闭着,唇上干的一点津液也没有。任凭怎么摆治他,一些知觉都没有。

鹰爪王眉峰一皱,随变怒容,万柳堂却把桌上放着自已没喝的冷茶端来,含了一口,“噗”的向司徒谦脸上一喷。遂令师兄仍然把他放下,把洗脸手巾拿过去,把冷茶倒在手巾上半盏,把司徒谦的衣衫解开,把这条湿手巾铺在了司徒谦的胸口上。

工夫不大,司徒谦连打了两个喷嚏,清醒过来。睁眼一看,师傅师叔全站在面前。方要说话,鹰爪王忙道:“不要高声!”

司徒谦倒吃了一惊,欠身坐起,胸口上的湿手巾掉下去。万柳堂拿过来,又给傻小子左恒照样搁上,也给喷了一口冷茶。这时的鹰爪王低声告诉徒弟司徒谦,这店中不是凤尾帮的党羽,也定是黑店。你们全被他的蒙汗药茶所困,我们险些又遭了贼子们毒手。司徒谦闻听十分愤怒,一边站起来,向师傅道:“贼党连遭败北,尚还不甘心,我们这次休得再容他们逃出去。”

说到这,那傻小子左恒立刻也醒过来。万柳堂因为他的嗓门尤其高,更是说话声音大,在他刚一恢复知觉,急忙的嘱咐好了。傻小子虽是不敢嚷,可是更压不住火性,跳到地上,非催着师傅立刻找店家去;要是不去,他非得放火把店给烧了不可。司徒谦恐怕师叔着急,忙把师弟拉到旁边,低声嘱咐了一番。左恒还真听师哥的话,坐在板铺上不再言语。

这时续命神医万柳堂道:“师兄,我们还是找了他去?还是以逸待劳,坐以观变?”鹰爪王因为贼党竟敢暗下毒手,更有些不愿久待,遂向师弟道:“我们不必再等他前来,索性找了他去。我们倒要见识见识这群贼子,全是何许人也?”

万柳堂道:“好吧!我们早早的收拾了这群小辈,倒觉省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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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兄弟两人略事结束,仍令司徒谦、左恒两人守在屋内,看守包裹。鹰爪王和万柳堂看着司徒谦把桌子上的油灯拨小了灯焰,遂与师兄鹰爪王轻轻走出屋来。这时外面仍是细雨密布,冷森森的风,越显黑夜中凄凉景况。师兄弟冒着雨飞身蹿上屋顶,来到前院。

这时不过才交三鼓,可是住店的客人全都睡了。只有靠大门过道的柜房里窗上尚有灯光,鹰爪王和万柳堂齐扑向柜房。万柳堂头一个飘身落在院中,鹰爪王跟踪而下,万柳堂扑向过道两边柜房的窗下,鹰爪王却奔了过道里的柜房门口。

双侠仗着身形轻快,竟自不带一点声息。续命神医万柳堂身贴窗下,方要抓窗察看。突听檐头上一声叹息,咳了一声。续命神医万柳堂陡转身躯,随施展“八步赶蟾”的轻功,疾如飞隼的落在了西房上,斜身往北寻视发话的人时,哪有这人的踪影?

第二十七回 双侠宿店破奸谋

续命神医万柳堂暗暗诧异,又深自愧怍:凭我续命神医万柳堂,在淮阳派中虽在掌门人之下,可是论武功造诣,与掌门师兄实在伯仲之间;在江湖各派中,也是罕有敌手。不料自下乾山,屡逢劲敌。今夜这夜行人竟有这种好身手,连番示警,竟未能蹑得此人踪迹,我万柳堂可算栽到家了。自己明知不是人家的对手,不作无谓的追逐,飘身下来。师兄已从过道里纵出向自己一点首,用手一指东墙角,师兄弟飞身隐向墙隅。

鹰爪王附耳低声道:“师弟,事涉蹊跷,我们不要为匪徒愚弄了。”说到这,把话顿住。万柳堂方要问师兄定是看出什么差异来了,话没出口,师兄突然用左肘一磕自己右臂,跟着过道里柜房风门一带,亮光一闪。那风一开,一点不带声息,跟着又关上,立刻仍是黑沉沉。只一人,蹑足轻步,扑向后院。

这师兄弟遂蹑着店伙的后踪,见他在自己住的窗下,点破窗纸,往里窥视,略张望张望,立刻转身奔了东南角一堵矮墙。这店伙到了墙下,看他动作情形,似乎于武功上没有什么本领。果然这店伙在墙根下抬头往墙上看了又看,颇为迟疑,最后努力着往下一蹲身,往起一纵。这段墙本不甚高,店伙往起一蹿,倒是上半身已过了墙头,双臂伸张着一捋墙头,倒是捋着了。只是如丝的细雨还没停,墙头已经全湿透了,往下流着雨水,店伙又没有真功夫,气也提不住,哧溜的掉了下来。噗的一声,屁股先着地,仰面朝天的躺在泥水里,双侠险些没有乐出来。

屋中的司徒谦和左恒,早有提防。店伙从窗孔往里窥察时,司徒谦早把灯又拨得暗了些,把**的蚊帐落下半边;自己和左恒躺在铺上装睡。店伙也因为屋中太暗,看不真切,隐隐的似见床帐低垂,床铺上有人睡觉。自己既看不清楚,更不敢进屋去看,因为本店中几个碍眼的, 全是不费事,摆治的动不了啦!这几个稍有把握,又急于给主使的去报功送信,哪知没摸着一点好处。先前送水已摔了一下,这下子摔的更重。屋中的司徒谦早在窗户边向外边看他,更觉师傅、师叔已经监视着店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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店伙从墙头上掉下来,司徒谦倒还忍的住笑,傻小子竟忘其所以笑出了声,被司徒谦硬把嘴给堵住,可是“吭”的已有声息。幸而店伙被摔的晕头转向,哪还听的见屋中的声音?屁股几乎墩裂,疼的厉害还不敢出声。坐在泥水里,左撑着身子呲呲牙,右撑着身子咧咧嘴。这就是当局者迷,屋中人若是没中了蒙药,你摔下来的声音,还会不把人惊动出来;既是没有人发话,出来答声,何致于再害怕呢?

这店伙稍缓了缓,慢慢站起来;这一来更不敢往墙上蹿了,竟回身奔了前院。万柳堂十分诧异,这伙计既是店里的人,他怎的不会开店门出去,反来费这么大事?自己怀疑无暇向师兄一问,随同师兄蹿上屋顶,暗中看这店伙,倒是想什么法子出去。

只见那店伙溜到前院,竟从墙根堆积的船上废弃用具里搬出一板门来,搬到西南角上房的旁边一间小矮屋前,把这扇木门竖立在这间小屋的房山那里。这扇板门稍见斜坡,贼使飞智,竟登着这扇门上了屋顶。从这小屋的顶子上又爬上正房,从屋顶仍奔东小跨院,绕到墙头,端详了半晌,纵身一跳,翻下墙去。

这师兄弟见这店伙踏着泥泞的小道,直奔河岸。双侠远远的缀着,万柳堂乘这时向鹰爪王道:“师兄,这店倒是怎么回事,师兄在柜房里可看出什么来?”

鹰爪王低声把店中所见的情形,说了一番。原来鹰爪王贴身到柜房门口,隔着风门的破纸孔往里看时,只见屋中灯光暗淡,只能微辨出屋中的景象。那临窗账桌前并没有人,桌上还放着账本子;笔墨全散置在桌上,水牌子也推在桌角。

看情形,似乎投算完了帐;里边靠后墙一座大木炕,一个人靠外边头向里脚冲外的睡着;更有一个却是上半身在木炕上,下半身在下面耷拉着。看情形是想上木炕睡去,没容得上了木炕,就倒在那了。

这店伙把茶几上一把茶壶拿起来,把里面的茶满倒在了痰盂里面。往外倒时,热气腾腾的,可见这壶茶方沏了不多时候。那店伙把茶倒完了,仍把茶壶放在茶几上,回身走向里面。把那管账的先生拖到木炕上,把他安置好了,这才到账桌上,把桌上全看遍了。

在先只疑心他是要偷窃财物,哪知他把抽屉里的钱笸箩全看完了,仍然放在原处,把抽屉仍关好。最后他把一串子钥匙拿起来拣一把来,仔细看了看,眉头紧皱的仍然放下;又往木炕上把睡着的两人身上全摸到了,并没摸着什么。垂头丧气的把灯光拨得光焰小些,遂出了柜房,这才奔了后院;想要越墙而过,哪知竟挨了摔!

鹰爪王才知这伙计并非和店主一伙,他个人是凤尾帮的党徒。主使他的匪徒,定然不在这里。店伙是连店里先生带伙计全用蒙药给蒙过去,想找钥匙开门,哪知遍找不见大门的钥匙,这一来只可越墙走了。这小于倒是手底下有两下子,可是蹿高纵矮可差的多,又赶上雨天,脚下既不得力,墙头又滑,哪会不挨摔,鹰瓜王把已看到的情形向师弟说了一遍,万柳堂这才知道是外贼勾引内线,险些带累了店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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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师兄弟说话间,已渐渐快到了河岸。只见那店伙深一脚浅一脚,已到了一个河坡,离着那停船卸货的码头有十几丈远。这里是一个小河湾子,只停着两只小船;船虽小却是跑长江的风船,船舱里灯火甚亮;船头上全插着油纸灯笼,上面有雨盖,可是全插在船左边。

这边既不是码头,没有上下的登跳板等,一个斜坡,湿泥极滑;船停在这种地方,太觉扎眼。果然那店伙竟到了河边上。鹰爪王和万柳堂见这河堤上,隔两三丈有一个土冈子,遂彼此各借土冈子隐身,仗着天色昏黑,数尺外就看不清什么。这时忽见那店伙从怀中掏出一件东西,跟着一晃,竟是火折子,哧起一溜火光。

第一条船第二条船各出来一人,由那第一条船上的人发话道:“客人雇船么?”

店伙答道:“我雇顺风顺水船。”

那人又问:“有多少客,有多少货?”

店伙道:“客只三人,货是十二件。”

那人又问:“有多远的路?”

店伙答道:“只是十二天。”

彼此说了这几句话,那店伙把火折子收起,岸上船上寂然无声。跟着见那船上扔下跳板来,用长篙打了扶手,把这店伙接上船去,竟进了第一条船的船舱,第二只船人影晃动,似乎有两三个也全到头条舱内。鹰爪王和万柳堂全听出店伙和船上人问答的话,定是风尾帮帮匪见面时递的隐语。师兄弟两人一商量,还是得上船看看这里到底有多少匪党。

双侠各施展开轻捷的身手,只拣地上积水的地方着脚,比较踩在污泥上稍微省力。到了河边,鹰爪王早已嘱咐好了,两人不能同时登一条船。

凤尾帮这帮匪党,全是在江湖上多年,船面上更是熟练非常,稍有失神,易被察觉。两人同时往一艘船上落,力过于重,就是全有内功,也怕工夫过大了,不易那么处处着意。当时双侠各自气纳丹田,抱元守一。

鹰爪王头一个双腿一躬,往前一俯身,右脚尖用力一点地,嗖的如飞鸟腾空,已到了第二条船的船尾。这条船只微微的动了动,鹰爪王急忙往后舱上一缩身,隐住了身形。

续命神医万柳堂也用的是“燕子飞云纵”的轻功,轻轻落在头里这条船的船舷上。轻身蹑足,凝神屏气,从船窗旁窃听时,里面正在呶呶纷争着。

一个口操苏杭一带口音的,颇有怒叱的语气,跟着又把声音稍为和缓了一些,向另一个人说道:“魏老师傅,不是我说话武断,我看这回事又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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